今天是父親節,朋友圈里全是曬與父親合照的,表達對父親的愛的,而我只能回憶八年前的父親。2008年,父親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從我記憶起,父親一直就是與人為善,村里、鄉里的人提到我新父親都會說是好人,我們經常會因此受到別人一些特殊的優待。
父親是從奶爺爺那邊抱來的,從小沒有兄弟。在父親十三歲的時候爺爺就去世了,父親是個苦命的人,那時候的孤獨可想而知,聽奶奶說,那時候他去田里有時候就去了大姑家了,所以和大姑家那邊的同齡人都很熟。高中畢業后新父親就回村里當了會計。因為父親是村里為數不多的高中畢業生,字又寫得好,所以以前每到過年時候幾乎全村的人都到我們家來寫對聯,母親因為這個抱怨過好多次。但父親還是會給大家寫,為此還專門買了一本萬年歷。
聽我媽說,在我沒記事以前,我們家非常窮的,后來父親承包壩里的地,成了當時縣里的勞模,到縣里戴大紅花。我們家還獲得了一臺縫紉機作為獎勵。從我記事起,我們家就開了小賣部,其實當時如果不是賒賬太多的話,生意還是可以的。但是父親好說話,總是有村里的人拿了東西不給錢,只記賬,到90年的時候就沒有再開了。在小賣部還沒關門前父親就一直在村里采鐵礦了。父親憑借自己的判斷成功采到了當時質量最好的鐵礦,他們那個洞的人也都賺到了錢。后來我忘記了是什么原因,父親轉到別的洞了,以前是用小平車拉,到別的洞里就是用擔子擔了。那是一個很苦的活,我現在還記得早上起來看到父親的肩上的淤血和褪的皮。雖然比以前受得苦更多,但采礦的生意越來越不如以前。父親到了爹爹開的鐵廠當供應科科長,但因為為人善良,大多是賒賬的時候我爸去,但還錢的時候是另外的人去。
我和別人打架的事情也發生這個時候,我寫檢查寫到睡著了,父親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看了我寫的那一部分說,不能這么寫,給我寫過來。那是一次很嚴重的打架事件,我為此被開除留校。但因為是對方要欺負我,我不讓他欺負才發生的。父親沒有因為我犯下這么大的事而責備我,他相信我是正義的,只是方式上有些過激。另外有一點的欣慰的是,他覺得我以后不會被別人欺負了,可能是為太善良,父親吃了許多的苦,心里也憋了很多事,所以他不希望我將來也這樣。上中學那會兒我經常感冒,而且一旦感冒了很難好,父親總是能及時出現,守護著我。
上高中的時候,我考到了定襄中學。父親陪我去入學。幫我辦入學手續,買了一些生活用品。16歲的我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嫌父親煩,可當第二天下課回來,發現父親已經回去了,眼淚唰地就下來了。那個時候家里和寢室里都沒有電話,所以一兩周要給家里寫一封信。寫到我把飯卡丟了這事,父親非常為我擔心。那個期間有一個場景我會永遠記得,就是冬天父親幫我背著行囊,我忘了當時是什么了,但應該是還比較重的。為了趕上從經過朱家川的班車,天還沒亮我們就出發了,父親幫我背著,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路。到高地棱山的時候天還沒有亮,父親在前面,我在后面跟著。突然我抬頭一看,天已經快亮了,眼前是巍峨的大山。那時候心里突然覺得一種感覺,一是披星戴月的求學路,另一個就是父親的愛真的像這巍峨的大山,雖然沒有聲音,但他是如此的厚重,給你以無比強大的支撐和安全感。
我和弟弟上了大學,我當時去了華中農業大學,不想在那里讀。父親也沒有強求我,還是勸我,讓我自己打主意。我后來修了武漢大學的雙學位,父親非常支持。
可以畢業后的一年,過年期間我想學點東西,沒回家。沒想到等我再回去的時候父親已經是變了一個人,我幾乎無法相信,最疼愛我,也是我最疼愛的父親成了眼前這個樣子,精神完全不對了。我和父親聊了好長時間的天,陪他去鄉里的學校里打乒乓球,父親由于服用精神藥物反應明顯比平時慢了好多。為了讓父親高興,我故意輸給了他幾場。我又護著他回到家里,然后就騙他到醫院。照顧精神病人是非常難的,主要在于一是休息不好,二是因為是愛他的,所以經常被他氣得要死。后來的一次體檢中,發現父親的肺部胸片中顯示有陰影,以為是肺結核。但在山陰縣以及到我們縣的醫院治療都不管用的,后來發現胸水后轉到了太原治療。這個時候我從北京過來看父親,看到父親的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父親胸部插著引流管,人整個消瘦了一圈,還比以前矮了。看到我過來,他還是高興了些。干一些事,也讓他的大小子干。但在太原結核病醫院檢查的結果里,沒有發現結核桿菌。所以他們勸我們轉院,推薦了北京胸科醫院。雖然我第二天五點多就起起床去掛號,但最后掛到的專家號還是排在了下午,當時沒有買黃牛票。可辦住院手續時候就快下班了,住院要押金一萬元的,我當時儲蓄卡上連一萬塊錢都沒能拿出來。第二天,我去上班,我弟過來陪他辦住院。但那天父親表現出異常,不配合辦理住院,最后醫院沒收。這也成為了我非常遺憾的一件事。后來轉到回龍觀醫院,別人又說父親的結核病是傳染的,也不收。這時母親已經基本失去希望了,但我還不放棄,在北京租的房子里照顧父親的飲食起居。但父親不配合吃飯,也不吃藥,過了兩天我也怕了,坐車把父親送回家里,在我們那里檢查,然后把結果給北京這邊看。我帶著縣里出來的化驗結果,看了后就感覺不好,血沉非常高,腫瘤因子的數值也非常高。我走的時候父親還說,讓我回北京安心上班就好了,不用的掛念他。
來北京后到胸科醫院找到當時給父親開住院手續的醫生,看了化驗單后,她告訴我,應該很大的可能是肺癌,讓我不要再報有一定給父親治好病的信念了。我當時不相信這個結果,拿著結果我在醫院的外面坐了很長時間,回到單位依然不能平靜,我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好長時間。老天是如此的不公,這么早去要奪去我善良的父親,這讓我無法接受。11月接到母親的電話,我和弟弟趕回家里,父親還是走了。此后的三年里我經常夢見父親沒有走。他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回到了我們的身邊。只是性格變了一些。但每每醒來后又知道這不是真的。
父親已經離開我八年了,但每當想起父親,我還是不能自已。正如劉各剛的那首歌“人間的甘甜有十分,你只嘗了三分,生活的苦澀有三分,你卻吃了十分,這輩子做做你的兒女,我沒有做夠,央求您呀下輩子,還做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