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去額濟納,我們一行驢友11人、4輛車,一路不算浩蕩卻也熱鬧。
剛走到嘉峪關,有個一家人的車離隊走了。
到了晚上,我們停車休息,從不喝酒的隊長主動要了酒,我們猜有人離隊,隊長心里不痛快,就陪他喝。
酒過三巡,大家勾肩搭背哼起了小曲。
隊長紅著臉:“你們出來玩,遇到過最緊急情況么?我有,而且差點死了。”大家被勾起興趣,都圍了過來。
“有一次我去西藏,遇到大雪。那雪下的,橫著往窗戶上刮,完全看不清路,車熄火,裹著睡袋都覺得冷。雪下幾天,路也找不著了,沒吃的,只能等救援。”
“那幾天,一會覺得能走出來,一會又想肯定要他媽死這了。不甘心啊,老子怎么能死這兒?可也沒辦法。后來翻邁邁,看以前走過的那些地兒。”
“這一生我見過江南煙雨,看過大漠孤煙,海上看過月亮,山上等過日出,這世上的風景,哪有看得完的,但我看了這許多,這輩子也值了。”
“后來手機要沒電了,關機前,拍了幾張照片傳到邁邁上。”
“生死關頭還有心情發照片?”
“就想記錄下我最后的地方么。”
“后來呢?”
“后來就得救了哇。”
沒等我們嘲笑完,隊長接著說:“離隊的那一家人,是家里老人去世直接返回了。”
我們沉默了,不是沒想過他們離隊的可能,但結果是最不好的那種。
隊長接著說:“早些年,我還在做生意,突然接到電話說父親住院了,癌癥晚期。”
“父親身體一向很好……”隊長頓了頓,聲音有些顫抖:“也或許是不好,但他從來不讓我知道。”
“我趕回來時,他躺在醫院,身上插滿管子,瘦的皮包骨頭。”
“我跪在床前,止不住地哭。”
“他跟我說,我要走了,你不要哭。這樣活著不算活著。”
“交待完事情,他就自己拔了管子。”
“我明白,我沒阻止。哭著看他慢慢停止了呼吸。”隊長哽咽了。
“后來,我時常就想,我到底想怎樣活著。想了很久,該怎么活我不清楚,但現在的活法,不是我想要的。我關了生意,開始到處走走。再后來,就帶隊走,這樣路上有伴,有好景,能有人一起看。”
一時間,大家沉浸在傷感氣氛中,空氣都停滯了。
隊長干下最后一杯酒,唱道:“走四方,路迢迢,水長長,迷迷茫茫,一村又一莊……”
夜風微涼,漸漸吹散了憂傷。
“一個人走在曠野上,默默地向遠方,不知走到哪里,有我的夢鄉!”隊友們也唱,歌聲嘹亮驚醒了星光。
一行本不相識的人,此刻能在一起聊點知心話,唱歌、跳舞,歌聲雖不動聽,舞姿不必優雅,只是開心。
此時,我不再是一個人。
此時,我人生是精彩的。
旅行是一個尋求自我的過程。
每走一步,都印在生命里。
等有一天,翻起相冊,能覺得這一生值得,就是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