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丐幫
獨孤求敗見兩張桌上滿是雞鴨魚肉美酒佳釀，暗想這些丐幫子弟外表裝出一副饑寒落魄的樣子，實則花天酒地，當真造作至極。
又想到自己由金入宋，途中不知遇到多少老老小小，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因兵荒馬亂而無家可歸，更有甚者鬻兒賣女，而丐幫盜其名，實行利己之事，實在可惡之至。
正想著，門簾挑起，從外面進來一個和尚，大耳圓顱，身材矮胖，披著一件破舊的僧袍。
胖和尚走到丐幫桌旁，雙手合十，慈目深躬，然后從懷中拿出一個銅缽盂。
三個口袋的丐幫弟子正在撕雞大腿，手上的油往前胸抹了抹，笑道：“真是奇了，和尚找乞丐化緣，我說胖和尚，你是不是瞎了？”
說完，一桌人停下酒筷，哈哈大笑。
不料胖和尚并無窘迫，仍舊一副和善面孔看著幾個人。
三袋弟子心中不悅，罵道：“哪來的蠢和尚，問你話呢！”
胖和尚先用手指指自己耳朵，再指指自己嘴，然后又搖了搖頭。
三袋弟子明白過來，“媽的，原來是個天聾地啞，怪不得罵他還笑咧，如今佛祖也不像了，連廢物都收。”
說完嘴角咧出一絲壞笑，接過啞僧手中缽盂，在桌上撿了幾塊吃剩的雞骨魚刺，淋上菜湯，遞了過去。
白須長老幾個看在眼里，只當做是一場熱鬧，都不做聲。
小二從后廚聽到聲音，趕忙出來攆啞僧。
“哪來的野和尚，快走快走，別處討飯去。”
獨孤求敗攔道：“讓他坐我這邊！”
三袋弟子聞聲頓覺碰耳，在他看來，這桌上的好酒好菜是爭來搶來的，善心善念頂個屁用，不去爭不去搶活該受苦。
恃強凌弱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甚至很有趣。
見出聲的是一個衣衫破舊的鄉野少年，身后還背著一個奇奇怪怪的木匣，一拍桌子道：“小子，你什么意思？”
獨孤求敗本欲開口，卻又止住，不知為什么，獨孤求敗突然覺得又聾又啞的啞僧并無什么不好，至少不會聽到三袋弟子說些什么，更不必為他浪費一句口舌。
獨孤求敗知道，三袋弟子是從來不會懷疑自己所作所為的，在他的世界，除了填塞皮囊縱情恣欲之外，還有何事值得所求？
不，還有心術不正、欺軟怕硬、狐假虎威……
想到此，獨孤求敗將劍匣解下放到桌上，對三袋弟子的話仿佛置若罔聞。
三袋弟子遭此漠視，哪里受得了，“哎呦小狗戳，活的不耐煩了！”
說完，舉拳過來要打。
獨孤求敗手已觸到旋鈕，若不是小二攔在中間，三袋弟子早已陳尸當前。
“這位大爺息怒，別跟鄉下來的一般見識，小的替他向您賠罪！”
“這位小哥，您吃飯就吃飯，好端端的何必多事？”又朝丐幫幾個努努嘴，“也不看看，這幾位大爺都是什么人！”
白須九袋長老此刻終于開口道：“算了，幫主就要來了！”
經此提醒，三袋弟子勉強收回拳頭，瞪眼朝獨孤求敗道：“算你命大！”
獨孤求敗依舊視而不見，心想：我的話倒讓你先說了。
小二抹了把頭上的汗道：“這就好這就好，出門在外，以和為貴，上菜啦——”
獨孤求敗請啞僧面對面坐了，啞僧雙手合十，亦無太多謝意。
不一會菜擺上桌來，半只老鵝，一碗家常豆腐，一疊油燜筍，獨孤求敗示意啞僧同吃，啞僧搖搖頭，拿起缽盂，將剛才三袋弟子作弄他的雞骨魚刺精嚼細咽，最后連湯都喝得干凈。
吃完放下碗，啞僧拿出一個針線包，穿針引線，縫補自己的袍角。
獨孤求敗暗暗稱奇，只見啞僧神態安詳，不徐不疾，似乎不是在縫衣服，一針一線更像是穿行于天地之間，意味無窮。
正看著，窗外傳來馬蹄聲，接著兩個人翻鞍下馬，走進店里。
丐幫眾人立即起身相迎，讓到上座。
二人一個三十來歲，公子打扮，周身上好的宋錦配以金絲為邊。
另一個六十左右，一身青衣，也有九個口袋，但卻甚整潔，身后背著一根碧玉的竹杖。
言語之間，獨孤求敗得知一身公子打扮的便是當今丐幫幫主蘇歡，跟著同來的青衣老者姓方，之前的白須老者姓葛，兩人在幫中資歷甚高，地位只在蘇歡之下。
獨孤求敗心里暗笑，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可這幫主卻委實過分，自己穿著綾羅綢緞，好生華貴，卻讓手下弟子穿得破爛不堪！
如今坐在一起，仿佛鳳凰同一群烏鴉談天，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其實不僅獨孤求敗，丐幫不少弟子也心有不滿，但敢怒不敢言。
蘇歡跟隨前幫主郭震霆加入丐幫，為的是學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起初他也和眾弟子一樣同穿同住，后來終于事遂心愿，繼任了幫主之位，大權在握，無人不從，加之向來自認頗具潘安風華，便漸漸嫌棄破衣臟服，之后竟越來越考究，以致變成現在這樣。
不僅如此，蘇歡嫌打狗棒名字不雅，提在手中也與自己瀟灑閑雅不相稱，因此將九袋的方長老封為執棒長老，穿上整潔衣服，隨時跟在身邊。
獨孤求敗暗提內力，施展聽聲辯位的功夫。
只聽葛長老問：“幫主，今天在此碰頭所為何事？”
蘇歡旁邊看了看獨孤求敗和啞僧，一個鄉野少年，一個懵然無知，便放下戒備，道：“一是長久未見，想念幾位長老，二來有件事要告知諸位知曉。”
“幫主請講。”
蘇歡微微笑道：“我決定了，參加這次的比武大會。”
丐幫眾人互相看了看，均感意外。
方長老道：“幫主，比武大會是公孫狐自吹自擂，自彈自唱，丐幫向來不管也不參與，何故這次……”
蘇歡道：“方長老所言不假，不僅比武大會丐幫不參與，當年公孫狐曾經找我入盟也被我一口回絕。我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弟子千萬，縱使不一統江湖，卻也不至于委身一個小小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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