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靈狗仔(五十一)

(五十一)朱砂痣

“砰!”

黑色的槍膛里冒出藍色的火光。

男人高大的身軀踉蹌了一下,隨后直挺挺地倒下去。

他的胸口出現一個血紅色的窟窿,汩汩地冒出鮮血。

吳悔啊的一聲大叫著驚醒,一頭撞上擋風玻璃,痛得悶哼一聲蜷起身體。

“姑娘你沒事吧?”出租車司機通過車內的后視鏡看了她一眼。

“沒事,沒事。”吳悔齜牙咧嘴地擺擺手,只覺得顱內腦漿翻涌。

她昨晚跟年輕人嗨到后半夜,喝得舌頭都大了,連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今早公司有重要會議,她早上洗了很久的澡才洗掉了一身酒氣,可是腦中依然如同一灘漿糊。

最后索性打了車去公司,誰知半路還是睡了過去,又被那個可怖的夢糾纏。

夢里白洛凡神色悲戚,眼中有忽明忽暗的光,最后看向她的模樣帶笑,仿佛望見最明艷的春光。

吳悔低頭把垂在衣服里面的墜子拿出來,在玉扳指的旁邊,套著一只小小的銀色指環,那上面的紅色寶石小巧精致,像凝在她胸口的朱砂痣。

她戴著黑色的鴨舌帽背著雙肩包走進公司,利落的短發戳到肩膀,一路上鮮有人認出。上樓之后她習慣性地走到了新聞部的門口,辦公室里人影晃動,正是忙碌的時候,她隨后意識到她已另謀了一份職務,邁步拐進了不遠處的藝人部。

屋子里沒有人,桌上擺了三杯咖啡,吳悔聞到那誘人的氣息,想著藝人部果然服務貼心,坐在沙發里自己便拿起了一杯。她輕輕喝下一口,濃香的液體進肚,周身頓時舒暢,連酒后的頭痛都緩解了些許。這咖啡的口感醇正,有點像她經常光顧的那家,想到這她又忽而有點懷念起報社那無滋無味的速溶咖啡。

她好像天生享不起太好的東西,太順遂的發展也都不受用于她。她習慣了應對命運里一輪又一輪的波折,可風暴過后的平靜,卻都短暫得稍縱即逝。

吳悔一杯咖啡剛下肚,安然和白洛凡就一前一后地走進來。上一次他們三個這樣聚在一起,還是在醫院的樓下,那時候安然過來接她,白洛凡是她的救命恩人。時間總是最好的編劇,他們還是他們,卻又不再是他們。

白洛凡直奔會議主題,簡單說明了公司對安然復出的規劃,《消失的未婚夫》要繼續完成,此外安然還要參加一檔真人秀的綜藝《在路上》。

“<在路上>第一季收視不錯,大家對第二季都充滿期待。以你現在的情況,直接走到觀眾面前不如以綜藝首秀作為第一次亮相,你在節目里做真實的自己,大眾會恍然發現你不過就是個普通人,跟他們身邊的同齡人都一樣,你放下了明星的光環,他們也放下了對你接近嚴苛的要求。”

“只不過,”白洛凡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安然,“節目錄制過程比較辛苦,環境也相對惡劣,所有行程幾乎都需要你們自行完成,而且沒有化妝師也沒有全方位的補光。”

安然聽完沒什么表情:“我出道的時候從群演做起,零下20度的冬天躺在地上穿著單衣跟許多人一起演死尸,大熱天在攝影棚里穿著盔甲一動不動地站一天。我什么苦都吃過,你不必擔心。”

他拿起手旁的文件:“你發給我的資料我仔細看過,第二季路線的領隊兼主持人是莫霖,已經定好的藝人是我、張宇風,以及兩個95后的男子組合的成員。我們三個算是最近負面不斷,其他兩個男孩正被爆出組合解散的消息,我們一行五人個個問題纏身,如果能在旅途中都找到各自人生的出口,相信也會鼓勵很多人。”

他說完之后,白洛凡微微頷首,吳悔一言未發。

程瑾瑜打來電話的時候,吳悔正在家收拾東西。安然明天就要進組,拍攝周期大概是兩個月,她需要整理好所需物品,保證安然能夠順利拍戲。

以前小胖通常會拿著一張安然列好的清單提前備好,每樣東西都精確到品牌和數量。她那時還笑他事無巨細堪比保姆,如今這一切落到她頭上,她是真的一點也笑不出來。

“吳悔,我已經到都城了,出來見個面!”程瑾瑜語調一如既往地輕松。

“大哥,我今天在家打包行李,出去見面不可能了。”吳悔一邊用肩膀夾著電話一邊往行李箱里放東西。

“我就知道!”程瑾瑜語調一轉,“我已經在你家小區門口了,下來接我吧!”

客人已經到了門口,吳悔索性放下手里的衣物,穿著運動服下了樓。程瑾瑜果然背著包站在小區外,正跟保安攀談。

“吳小姐,這是你男朋友嗎?”保安小哥看她接過年輕男人手里的包,合理推測。

“我是她哥。”程瑾瑜搬出兄長般的姿態,拍了拍吳悔的肩膀。

“你什么時候變成我哥了?”等他們走遠了,吳悔斜睨了他一眼。

“我比你大,不是你哥還能是什么。”程瑾瑜打量周圍環境,“其實我還是覺得叔叔阿姨那小洋樓不錯,你這高樓大廈的,跟火柴盒似的,看著壓抑。”

吳悔白了他一眼:“你的想法怎么跟個大叔似的?我這多現代多方便!”

哪知程瑾瑜面色一滯:“怎么連你也說我像大叔?”

吳悔扭頭盯著他看:“還有誰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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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凡批完手上最后一個文件,抬起頭,窗外天色已晚,空中飄著大朵大朵的烏云,厚重得仿佛馬上就要掉下來。

天氣助手早上已經提醒他今晚有雷陣雨,可是看到這樣的天氣,他還是心生抑郁。

公司里已經空無一人,辦公桌上的時鐘機械地運動,連嘀嗒聲都聽得清。

他又想起在山頂那晚她跟他說的那番話,那所有的話語他回想了一遍又一遍,縱使離奇荒誕,他猜不到原委,卻讀懂了她的愛。

她一定是看到了關于他不好的未來,亦或者,她看到了她跟他在一起之后,不好的未來。

如果這一切只需要她單方面的全身而退就能解決,那她殘忍切斷的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她愛他。

吳悔是因為愛他,所以跟他分手。

窗外自云層中劃下一道閃電,雷聲隨后響徹在整片大地,豆大的雨點爭先恐后地砸在玻璃窗上,大風改變了雨的方向,樓下舉著傘的行人手忙腳亂地遮擋,還是淋濕了衣褲。

白洛凡摘下一邊的耳機,室外的風雨聲清晰地傳遞過來。自從她來到他身邊,這雷聲的威力逐漸跌進谷底。他的心臟不會再因為那些音浪痙攣疼痛,卻在那個夜晚之后,每每看到她無神的面龐時抽痛得無法呼吸。

吳悔似乎高估了他對于生命的意念。13歲那年,在那些逃不開的夢魘里,他早就對生無所眷戀。他后來之所以再次振作,不過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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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大雨,吳悔只能把外出就餐改成在家解決。她系著圍裙在廚房里麻利地端出兩碗面,程瑾瑜剛想開口稱贊她廚藝精湛,一陣某師傅熟悉的紅燒牛肉面的味道就飄過來。

“你就給我吃泡面啊!”他吸溜吸溜地吃著面條,不忘抗議。

吳悔一邊低頭吃面一邊核對著手機里安然發來的清單,嘴里塞著面條:“你就將就吧,有的吃就不錯了。”

程瑾瑜看了看她腦后勉強扎起來的辮子,有許多細碎的頭發還不聽話地支起,短短的,倔強地,像草原上不肯向秋風低頭地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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