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旁觀者清
深夜，四個身影徘徊在世貿(mào)國際酒店門口。
“我們要不要告訴吳悔呢？”宮承城一臉擔(dān)憂。
“她跟白洛凡正在戀愛中，如果我們告訴她實情，會不會太殘忍了一些？”沈沐也拿不定主意。
“如果這一切都注定發(fā)生，我們?yōu)楹尾蛔屗嘞硎軒兹諓鄣奶鹈勰兀俊鼻卣Z芙折弄著手帕的一角，絲綢光潔，她的指尖卻慘白一片。
“可是吳悔如果與那白洛凡享過了魚水之歡，她的血便再不能驅(qū)鬼降魔，她會日日被鬼魂欺擾。我們都深知這其中的痛苦，你們還想讓她再受一次嗎？”上官雁說完，“他們”集體沉默了。
“這一世她的名字是我們共同起的，既是無悔，便是我們想著希望她這一生都做盡想做之事，不留遺憾。左右都是一場烈愛，不如讓她順著自己的心意一次吧。無怨，才能無悔啊。”秦語芙想起吳悔看著白洛凡的眼神，那是她孤單了許多年里，第一次為愛放出的光華。
她從小就是個懂事的孩子，因為自己身世特殊，她每每都站在人群之外。漫長的童年里“他們”是她唯一的朋友，后來“他們”按著生辰八字找到了程瑾瑜，使了點法術(shù)讓他父母搬到了吳悔家附近，再安排他們相遇，吳悔總算有了個正常的玩伴。
可是大多數(shù)時候，她仍舊形單影只。
安然出現(xiàn)以后她開心了不少，心里也終于有了牽掛。可是“他們”都知道，她和安然注定有緣無份，她不知情，徒有場空歡喜，也好。
她19歲那年出手救了白洛凡，更改了他的命運，從此便埋下了情緣。上天也不是所有事都猜得中，可是因果卻是永恒。
“他們”時常想，如果吳悔這一生都不曾愛過，會不會也就不曾有傷心難過。可是若此生都嘗不到愛的滋味，這一世是否也同樣心有不甘？
吳悔出生的那天晚上，月亮又大又亮，“他們”圍在她的旁邊，吳悔睜著漆黑的眼睛望著“他們”，隨后咧開嘴笑了，像朵綻放的花兒。
“老吳，你說給咱們女兒取個什么名字呢？”吳媽媽看著嬰兒床里膚色如雪的嬰兒，滿眼都是寵愛。
“吳悔。”他們輕聲說。
無憂，無念，無情，無歡，終究還是憂之，念之，愛之，痛之。不如恣意地活一次，無怨無悔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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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回到公司已是晚上，他遣走了多余的人員，一個人走進了辦公室，一推開門，便看到沙發(fā)上坐立不安的女人。
“小月姐，你坐吧。”安然摘下帽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落座。
“小安，泄漏你私人行程的事我非常抱歉，我老公前陣子投資失敗，需要一大筆錢還債，我一時鬼迷心竅……”
安然平靜地看著對面30出頭的女人聲淚俱下地訴說自己的生活艱辛不易，那些措辭仿佛都出自某部講述中年危機的電視劇。
“小月姐，”安然打斷了女人流水賬一般的陳述，“我們這圈子挺小的，你在我這做的這些小動作，估計圈內(nèi)別的藝人也不待見。我不想為難你，我只有一個要求，我想跟那個女孩見一面。”
趙月是他的御用化妝師，合作很多年，他一直把她當(dāng)作自己的姐姐。吳悔之前曾經(jīng)暗示過他要小心周圍的人，他還笑她有被害妄想。現(xiàn)在想來，她大概早就有所察覺，之所以說的那樣含蓄，大概是怕他傷心。
趙月一臉為難：“我也只跟她見過幾面，每次事成之后她都把錢轉(zhuǎn)進我的賬戶，我這么貿(mào)然約她出來，她應(yīng)該不會同意的。”
“你跟她說，我想見她，她會答應(yīng)的。如果你不想說也沒事，只不過，你大概要考慮換個行業(yè)了。”安然說完，果然看到對面的女人神色驟變。
“好，我約她出來，定好了時間我立刻告訴你。”趙月目光閃爍，終于下定決心。
“等你消息。”安然站起身，推開門的動作緩了緩，開口：“月姐，其實你把消息賣給我，能賺的更多。”隨后離開。
公司里燈火通明，不斷有人拿著文件走進走出，辦公室里的電話鈴聲也此起彼伏。大家都在忙碌，為了不同的目的。
安然一個人靠在走廊的墻壁上，煩悶的感覺像有塊巨石壓在他的胸口。他從包里摸出一根煙，點燃。
在很多時刻，他總是問自己同樣一個問題：為什么要工作下去。名氣和金錢在他現(xiàn)在的處境里變得越發(fā)微不足道，頭頂?shù)臒艄庠介W亮，他越覺得眼下的黑暗刺眼。
“我想看著你站在國際的領(lǐng)獎臺上，這樣我就能借著工作的名義滿世界旅行了！”
安然出道的第二年演出了人生第一部電影，后來那部電影在國際影展上斬獲金獎，他也入圍了那一年的最佳男主角，跟許多國際資深男演員的名字并列寫在了一起。雖然最后沒有得獎，卻也是對他初入熒幕的最大肯定。
頒獎禮結(jié)束后，他跟第一次出國采訪的吳悔坐在街邊的小酒吧喝酒慶祝，音樂震耳欲聾，周圍的人都是異國臉孔，吳悔喝得臉頰微紅，興奮地舉著酒杯跟他說了那樣一番話。酒吧里燈光一小簇一小簇的，像夜空里的星；吳悔眉眼彎彎，素凈清麗，像當(dāng)空的月亮。
后來的許多年，安然好像被那段話蠱惑了一般，不顧一切地向前。他的事業(yè)越做越大，而她“環(huán)球旅行”的夢想，不知道究竟實現(xiàn)了多少。
手機有新消息進來，安然拿起來看了看，是許愿。他們今天約好了要一起吃飯。
“小胖，你跟許愿說我今晚上臨時有工作，約會改天。”安然打電話給小胖。
“可是小安，你這個月已經(jīng)推了2次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小胖在電話里吞吞吐吐。
“你照做就是。”安然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手里的煙只抽了一半，剩下的半根在空氣中亮起星點的火光，一小簇，又一小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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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過后，吳悔在廚房里忙著煲湯，白洛凡在書房處理公司的文件，屋子里放著輕快的歌曲，吳悔小聲地跟著哼唱。
最近他們不約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部分工作，林禹雖然覺得他們養(yǎng)傷的態(tài)度還是三心二意，但是終于不再每日過來查崗。
白氏和明亮國際合作的第一部電視劇的主演終于敲定，安然和許愿的公司已經(jīng)簽好合作的協(xié)議，這過程順利得超出大家的想象。尤其是安然，不僅在片酬上沒有任何要求，還愿意調(diào)整自己的檔期來配合劇組的拍攝進度。
白洛凡看著合同末頁上安然龍飛鳳舞的簽名，想起他在林禹診所里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是種佯裝的驕傲，以及，難掩的失落。
有絲縷的香氣飄過來，白洛凡轉(zhuǎn)頭一看，吳悔正端了冒著熱氣的湯走來。
“趁熱喝了。”她輕輕放在桌上，轉(zhuǎn)身欲走，白洛凡隨即也站了起來，伸手拉住她。
“明天有新劇的發(fā)布會，我動作不便，得麻煩你幫我挑一套出席的衣服。”他說的有板有眼。
吳悔覺得他在實踐過程中確實需要她的幫助，便點頭答應(yīng)了。
白洛凡的衣櫥大得驚人，里面寬敞得可以睡下一個成年人。他所有的衣服按照顏色由淺到深排列，挑選起來非常方便。
吳悔按照自己的喜好挑了一套西裝拿給他，白洛凡展開手臂示意吳悔幫他穿上。
他身材高大精壯，腹部的肌肉線條清晰，吳悔仰起頭幫他一顆顆系上紐扣，指尖偶爾碰觸到他溫?zé)岬纳眢w。
她把他裝扮完畢，淺藍(lán)色的西服外套搭配著同色系的領(lǐng)帶，內(nèi)里是白襯衫。她向后退了一步左右打量，又走上前踮起腳把他的頭發(fā)向上攏了攏。
“怎么樣？”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問。
誰知她撲哧一笑，樂得嘴角都上揚。
“我大概是明星看多了，不知不覺就把你也打造成了當(dāng)紅偶像，還是明天要走紅毯的那種。”
他也并不生氣：“那我明天就以此形象示人，喧賓奪主。”
吳悔看著他年輕英氣的面孔，感慨：“看來我不當(dāng)經(jīng)紀(jì)人確實可惜了。”
白洛凡聞言把她圈進懷里，湊在她耳邊說情話：“你要是當(dāng)經(jīng)紀(jì)人，我就做你的藝人，簽給你一生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