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告過政府,還告贏了!
七八年以前,我還沒結婚,還是年輕人,我的好朋友舉全家之力,買了一套學區房,可是等到他的孩子上學的時候,教育局改了學區范圍,孩子不能上那個好學校了。
他比我大幾歲,老實巴交的一個程序員,東北人在濟南定居,兩口子都是技術人員,爸媽也從東北跟過來給他們照顧孩子。他們家十分重視教育,因為他們就是教育改變命運的人,所以才舉三個家庭之力買下了那個在小區里走路都能崴腳的老破小。
當他們在買房一年之后,孩子要上一年級的時候得知改了學區,他們憤怒了,多方交涉無果后,找到我要訴訟解決。
那時候我年輕氣盛,可以說不知死活,作為一個婚姻律師,我代理了這個行政訴訟,我查找研究甚至從新學習了很多很多,然后我們起訴教育局和政府。
一審在基層法院,他們來了三個人吧,就一個律師。我記得很清楚,做最后陳詞的時候,我講述了行政的信賴利益原則。結束后走出法庭時,我的朋友對我說,小郭,你剛才說的我都掉眼淚了,你讓我看到一個真正的律師,我想象中的律師的樣子。
一審我們贏了,我們告贏了政府和教育局。二審在中級法院,我們看到了大場面,我甚至見到了我只在律師協會的名單上在看到過的在同行的嘴里聽到的大人物。然后我們還是贏了!
可是,寫到這里我停了很久,因為眼淚不住的流!我的朋友的孩子沒能上那個學校,勝訴后強制執行,學校就是不配合。我一開始興致勃勃的問他,他說找了多方還是不給安排。他也有些猶豫了,怕就是去了,孩子被穿小鞋。
此后我再也沒有問過了,甚至這么多年,我避免見他,我避免想起這件事,每當腦海中泛起漣漪,我都強制自己停下。此后我再也沒有做過一個行政訴訟,我在婚姻領域得名得利,我沉浸在雞飛狗跳蠅營狗茍的情感故事里大放厥詞,在真的膚淺中故作深沉,好似我從沒熱血過,從沒沖動過,從沒想過仗劍走天涯霜刃不平事!
直到今天,我的朋友在西半球給我發來消息,他帶著兩個孩子走了,要永遠的離開這里,他希望他的所有后代生活在那個他們從來沒有踏足過的寒冷的國度。他奔五十了吧,留下來年邁的老人,變賣了資產,也放棄了前半生的專業。
這一天我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就是特別特別難過,我不知道怎么說,他今天才走了,可是我感覺我好像早就迷失了,迷失在生命里,迷失在時間里,迷失在大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