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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江城一場冬。
十一月,臨江的江城,雪飄飄灑灑,漫天飛舞。
路上的行人都裹緊了棉大衣,白檀把手放在兜里,很暖?;秀遍g,他似乎又觸及到了那雙柔軟的手,耍賴的手,一到冬天就緊緊揣在他兜里的手。他自嘲似地笑笑,原來自己是個這么癡情的人,被她窮追不舍地追上之后,一直對女生毫無好感的他,也終于開了竅。生命里從此出現了一個一直跟著他的小尾巴,吃飯要陪,逛街要陪,就連睡覺她也要死皮賴臉地賴在他的懷里。慢慢的,他這塊鐵樹也開了花,對她越來越放縱,會討她的歡心,以前他嗤之以鼻的事,他都甘之如飴。
眼見自己已經快要陷進回憶之中,他強忍住自己的記憶再和她產生一絲聯系。
如果知道自己現在會這么怨恨她,這么厭惡她的背叛,其實他當初真的不應該放任自己,也不應該放任她的孩子心性,最后還不是一切都是一場空。
背叛的人,不值得原諒,不是么?
他抬起手腕,未婚妻已經去了甜品店那么久了,還沒出來。真搞不懂為什么女人對這種甜得發膩,又容易長胖的東西如此喜愛,藍心也是,未婚妻也是。
他搖搖頭,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以前被自己深深埋在心底的人,就這么被一個個細節串了起來。她的臉,逐漸由碎片拼湊而成,那張嬌憨的臉,那張仰起頭吻他的臉,那張從后背擁住他的臉,以及,那張挽著別人的手,說著分手的臉。
風雪吹了過來,讓他有些發澀的眼眶,發昏的頭腦暫時地清醒了一下。
頭腦中的那個人,好像一下子又消失了。他的心還是回到了平靜無漾的狀態,幾日后,他和未婚妻就要結婚,未婚妻喜歡雪,在大雪天穿婚紗她也愿意。他苦笑,其實婚結不結也沒有關系,他不愛未婚妻,未婚妻也不愛他。年近而立之年,兩個都被感情所傷的人,相親走到一起。無所謂什么愛情,她有高薪,他有房車,條件大抵相配,也就順手推舟地走到一起了。
他聞到一股熟悉,香甜的氣息,是糖炒栗子的香味。他愛吃,以前藍心也總是走遍大街小巷去找一家好吃的栗子店,他埋怨她大雪天不好好待在家里,還出去亂跑。他的語氣有點重,藍心的眼眶一下子就有些紅了,她從身后拿出一包熱騰騰的栗子,甩到他的身上,便頭也不回地走到臥室里去了。他的手心被栗子的熱氣燙得有點發疼,心里有一個聲音在說,這個女孩子,的確值得你去珍愛,他心里從來沒有那一刻那么確定自己愛她,很愛很愛。
他轉過頭去,一個老爺爺正推著車子站在那叫賣,他記起自己很久都沒有吃過栗子了。工作太忙,日夜顛倒,生命中也沒有一個人再為他奔走在大街小巷,去買一份熱氣騰騰的栗子。
他正準備邁出腳步,去買一份栗子。一個駐足在栗子店面前的身影卻讓他的腳步定住了。是她!她還是很瘦,披著卷發,只是衣著更加成熟,也更加嫵媚了些。
她站在栗子攤前和老爺爺攀談的場景,小小心心地把栗子放在懷里的樣子,讓他恍然覺得她還是愛他的,她還是以前那個一心愛著他的她,還是會小小心心呵護他愛吃的東西。
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不顧一切地奔過去,想把她摟在懷里,只要她還愛他,只要她愿意回來,他不會再計較她是否也愛過別的男人,是否背叛過他。他,只要她,回來。
可,白檀還是停下了腳步,在離她幾米的地方。
兩年前那個男人祁斯正擁著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一臉笑意地看著她。而她,揚起臉,把栗子剝好放在他的嘴里。
他笑,她笑。
白檀的心一下子就攥緊了,他從來沒有那么痛過,好像所有的愛和恨都一下子充斥在他的心里,眼里好像是被放了辣椒水,眼淚好像怎么都止不住,分手那天沒有流下的眼淚,好像一下子就寫了下來,身體也好像被抽干了力氣,他踉踉蹌蹌地轉過身,朝著和女友約定的地方走了過去。
他一生的愛情,似乎都在這一刻耗盡了。
從此,即便山水重逢,他也全當不相識。
單身告別夜,他也再也沒有必要喝個爛醉,不愿意去面對那無愛的婚姻。
藍心一顆一顆地喂著祁斯,“白檀,你多吃點哦,你最愛吃這個了,以后我們結婚了,我每天都做給你吃?!逼钏鼓竽笏哪?,用手接住了一朵雪花,低低地說道,“就算你一輩子叫我白檀,我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