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山中,一女子倚木而立。

遠遠看著,那女子身姿婀娜,體態曼妙,以山中的植物稍加改造,作成了各樣的裝飾品披在身上。譬如頭上那翠綠色的花環,身上裹著那用山中特有的枝條作成的樹葉帶子,身旁一只黃色毛發的狐貍在蹭著她的腳踝,發出“嗡嗡”的聲音。女子輕輕撫摸著她倚著的大樹,看著大樹的目光中總是含情脈脈。她對著大樹偶爾露出的笑容也帶著些許的羞澀,樣貌煞是可愛動人。

她,被世人稱為山鬼,乃此山的山神。山,則是她;她也是此山所有生靈的一個總的集合體,一個具有清秀外貌的女性。那山神為何在此倚木而立?究其原因,則是一個情字。山鬼于此處等著她那位如意郎君,那位再度離開她已有十年、許諾著“無論變成什么模樣,都會回到她身邊”的那位如意郎君。

這位郎君在少年時,父母在此山中被強盜害了命,使得少年從此成為了孤兒。而山鬼在此時遇上了少年。而后,她收留了這位少年,并將他養育成人。少年在被山鬼養育的時間里,不停地鍛煉身體,并去往附近的鎮上拜了一位武師學武,意欲他日手刃仇人。轉眼間,少年已經長成一位健壯的青年,而山鬼看待他的眼光也漸漸發生了改變,逐漸對其產生了愛慕之情;而青年也在這懵懂的青春時期發現了山鬼那可愛動人的少女姿態,戀上山鬼了。后得一機會,兩人相互吐露自己對對方的情感,此后兩人便陷入熱戀。

不久,官府臨時征兵剿滅強盜。青年趁此應征入伍。但山鬼乃此山山神,不能離開此山,所以少年便離開了山鬼。

數年光陰匆匆流逝,山鬼在這期間一直在山中,倚著充滿著與他的回憶的大樹,默默地等待著青年的歸來。此前,山鬼的百年千年光陰如同白駒過隙,她對光陰的流逝并無太大感覺,有的只是一種微弱的無奈。而如今,山鬼在這數年里卻感到度日如年這幾年的等候,是她千百年來未曾有過的煎熬。但幸運的是,在這數年過后,青年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此時的青年臉上多了些許胡渣,身上披著一件整潔艷麗、威風凜凜的戰袍,身上沾染上鐵銹兵器的味道。

啊!他已經長大了呢!從這身衣服也可以看出他在外邊取得了不凡的成就吧!他在外頭成長成了一位出色的人,而我卻在此山中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這樣想著,說不定他的此次歸來是為了向我辭別,去追求他那更加光輝的未來。我倆或許從此就再無來往了。雖說此乃人之常情,但假若這是真的,我或許會十分傷心!

然而,青年此次歸來并非辭別,只是告訴她要再次離開此處一段時間,數年間或許無法與她見面。但他許諾“無論他最后變成什么樣子,他一定會回到這里,回到她的身邊”。山鬼相信了青年的話語,對著青年羞澀地笑了。在兩人互訴衷情一陣子后,山鬼十分不舍地送走了青年。

而后十年,山鬼一直翹首盼望著青年的歸來。如此倚立在大樹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山鬼內心相信這青年一定會回到她的身邊。

一天,有人闖進山中,闖進青年與山鬼定下約定的那棵樹下。山鬼對于闖入者感到疑惑,便躲在暗處窺視著。

闖入者共有兩名,都是士兵打扮的青年。他們看著那棵大樹,說著些什么,山鬼便側耳傾聽。

“是這里了吧?將軍囑托我們的地方。”

“嗯,是這里了。話說,將軍為什么會對放火燒掉此山,以此來圍剿敵人的計劃抱有這么大的反對意見啊?”

“聽說這座山是將軍長大的地方,想必是因為這里充滿著將軍少時的回憶,不舍得燒掉吧!”

“不過放棄這個戰術,將軍也因此……真是可惜了。”

“不說了,我們完成將軍的囑托了,走吧!”

“那我們走了,再見,將軍。”

待兩位士兵模樣的青年走遠之后,山鬼從暗處走了出來。她看見剛才那兩個人好像放下了什么東西在那棵樹下,便走過去看。只見大樹下多了一個罐子,一個沒有什么花紋裝飾,全身灰白顏色的罐子。打開罐子后,山鬼面如死灰,痛苦絕望的感情瞬間涌上心頭。此刻,山鬼明白了剛才那兩位士兵話語中隱藏的真相,以及這個罐子在這里的原因——

“無論最后變成什么樣子,我一定會回到這里,回到你的身邊。”那位青年當初是如此承諾的。

“歡迎回來!”山鬼對著罐子抽泣著說出了這句話,然后。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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