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中年男人的戀愛，給了翎子別樣的感受。
天冷的時候，他會憐惜地把她的小手揣進懷里；疲倦的時候，他會輕輕地為她按摩；上車的時候，他會把手放在車門上方，以防她碰頭；稍有頭疼腦熱，他會噓寒問暖，眉宇間盡是關(guān)切……，太多太多的關(guān)愛，一波一波地涌來，她被迅速幸福包圍。
這一切比起她和小吳的愛情，要豐富的多，柔軟的多。在他面前，她就像個被嬌寵的孩子。任性的時候，她嘟著嘴巴，他憐愛地刮她的鼻子，用溫?zé)岬奈牵稽c點軟化她。于是，她情不自禁地迎合他，她的舌頭碰上了他的，探索，糾纏，兩人突然呼吸急促。
她終于把自己完全交給了他。當(dāng)他看到床單上那抹鮮紅，眼眶一下子濕潤了。他感謝這個小女人，是她給了自己最純的幸福。夏雪留給他的遺憾，她幫他實現(xiàn)了。他從心里感激這個女人，這個剛剛被他占有的女人。
翎子睡得很熟，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櫻桃似的小嘴努著，似乎隨時等他親吻。她曲線玲瓏的胴體一覽無余，他感動地擁著她，輕輕地撫弄著她的頭發(fā)。
窗外靜寂而幽暗，偶爾傳來一兩聲汽車的鳴笛，夜被碾出一圈漣漪，如他此刻的心情。
多少年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放松過，那些噩夢一般的歲月，淹沒了他的青春，斑駁著無奈而復(fù)雜的陰影。
夏雪、杜欣、兒子、母親，許許多多的人，糾結(jié)著，沉浮著，撕扯著他的心。他想掙扎，卻被生活套的更緊。
他曾經(jīng)放棄過愛情，宿命的婚姻，泯滅了他的熱情。他以為這輩子他都要遺憾終生了，可是，翎子出現(xiàn)了，這個天使一般的女人，此刻正躺在他的懷里。
看著她粉撲撲的小臉，他的心不由一陣騷動，他想吻吻她的眼睛。
翎子嚶嚀一聲，慵懶地張開了眼睛。她玉藕一樣的雙臂攀上了他的脖子，于是，他低下頭，兩雙嘴唇再次糾結(jié)。
事畢，他笑她像個貪吃的孩子：我還要，還要！她嬌羞地把臉藏在他懷里，用粉嫩的小拳頭捶他：你壞，你壞！
他壞嗎？撫弄著翎子的長發(fā)，他瞇起了眼睛。有多久沒這么瘋狂了，他都差不多忘記了性愛的滋味，是翎子喚起了他男人的欲望，看著她在自己身下一點點綻開，他有一種王者的自豪和滿足。
可是，床單上的梅花，又讓他分明有些感動。一直以來，他總覺得現(xiàn)在的女孩子太隨便，生活作風(fēng)太不嚴謹，不說別的，僅他們大學(xué)就有很多男女學(xué)生出去租房同居的，對于翎子，他沒渴望 她是個處女。然而，他沒想到，這朵帶露的桃花，竟被他這個晚起的過路人折了。是慶幸？還是滿足？似乎都不是。這樣的女孩子不多了，他更緊地擁住了她。翎子在他的懷里，再次沉沉睡去，嘴角分明還有一絲甜甜的微笑。
這個傻孩子，夢里還在貪吃嗎？他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也閉上了眼睛。他實在太疲憊了，不一會兒就起了鼾聲。
由于有了這層關(guān)系，她更堅定了要跟他的決心。在以懷孕為由頭的前提下，雙方初步達成了共識。翎子的母親對戚君提出了約法三章：
第一，婚后經(jīng)濟大權(quán)移交翎子掌管。
第二，要想好，大讓小。婚后，他要處處讓著翎子，不許欺負她。
第三，他要一輩子對翎子負責(zé)，不許搞婚外戀。
他無條件地答應(yīng)了翎子母親的條件，只要翎子愿意和他一起生活，還有什么不可以答應(yīng)的呢？
翎子要做新娘了，這讓她興奮而緊張。當(dāng)然，她不是因為害怕洞房花燭夜，而是不知道該如何做個好后媽。小時候童話故事里的后媽都是反面角色，弄得她心里緊張兮兮的，生怕出什么差錯。雖然她并不討厭戚君的兒子，可她不敢保證那個孩子會喜歡自己。畢竟自己太年輕了些，什么事也不大懂，她不知道如何和這個男孩子相處。
她上網(wǎng)，翻書，寄希望于理論上的指導(dǎo)。可是，書上是沒有現(xiàn)成答案的，而且，具體情況還要具體分析才成。管他呢，只要我付出百分百的努力，人心都是肉長的，應(yīng)該會一切OK吧？
請柬也發(fā)出去了，當(dāng)然，少不了邀請小吳。如果他真愛她，也會為她祝福的不是嗎？她希望他能祝福她，也希望他能盡快找到自己的幸福。
戚君也在忙著裝修房子，發(fā)請柬。要不要給他的前妻和夏雪發(fā)請柬呢？他有些猶豫。她們愿意來嗎？不發(fā)吧，又覺得不妥，畢竟她們也是自己生命里曾經(jīng)最親密的人，恩怨與否，都過去了。斟酌再三，他還是莊重地在紅紅的請柬上寫下了她們的名字：夏雪，杜欣。
結(jié)婚那天，場面很熱鬧。單位的同事領(lǐng)導(dǎo)，昔日的同學(xué)朋友，七大姑八大姨的，整整十幾桌。他還特意請了專職司儀，婚慶公司也專門制作了光盤錄像，可以說，翎子的婚禮光鮮而氣派。
她的閨中蜜友做了伴娘，親眼見證了這一切，她小聲地給她咬耳朵：你這個大丈夫蠻心疼你的嘛，你看連小車都找了7、8輛，真夠面子的！翎子得意地笑:他是很疼我的嘛，當(dāng)初，你還損他呢！
“喲，他疼過你了，大男人疼小女人，想必滋味不錯吧？”閨蜜揶揄她。
“說什么嘛！別瞎說！”翎子的臉突然紅了，她急忙扯扯閨蜜的衣角，示意她隔墻有耳。
婚宴上，戚君和翎子給客人們敬酒，說著感謝的話。輪到小吳的時候，翎子真誠地說著：謝謝，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小吳勉強笑笑：謝謝，會的，借你吉言，一切都會有的。
戚君客氣地和大家寒暄著，突然，他看到了夏雪，心里一震。這么久了，她還是能輕易影響他的情緒。他向大家舉杯：先干為敬，謝謝大家的捧場！大家回敬說：祝你們小兩口白頭偕老，永遠幸福！他眼睛的余光，瞟向夏雪。她也說著祝福的話，神情之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他捕捉到了，不知怎么，心里竟有種寬慰。也許她的失落正說明她心里還是有他的吧？這就夠了。臨走的時候，他悄悄繞到她身后：你能來，我真高興。謝謝你！夏雪深深地望住他：應(yīng)該的，我們是朋友。她把朋友兩個字咬的很重。
杜欣來了嗎？他的眼光搜尋著。哦，看到了，她在另一桌，和教體育局一幫領(lǐng)導(dǎo)在一起。看樣子，她過的還不錯，面色紅潤。他咳嗽了一聲，快步走過去。
杜欣看來是早已看到他了，她率先站起來：這是我的前夫，戚君，來，大家認識一下！翎子一愣：哦，這個眼神凌厲的女人就是丈夫的前妻嗎？看樣子，是個厲害角色，精明強干的類型。杜欣也以審視的目光看她：戚君這小子艷福不淺啊，還找了個嫩的，模樣還真他媽的不錯，看來當(dāng)初心一軟，放虎歸山了，讓這小子撿了個便宜！
兩個女人暗暗地觀察著對方，客氣地碰了碰杯子。
臨散場的時候，杜欣叫住他：新郎官，說說你是怎么勾引小姑娘的？她那么年輕，能當(dāng)好后媽嗎？
“當(dāng)好當(dāng)不好的，你就用不著操心了。你這個親媽不是也沒當(dāng)好媽嗎？”戚君不想再和這個女人多說什么。
切！杜欣不屑地剜了他一眼，氣哼哼地扭著屁股走了。戚君搖了搖頭：這個女人！他準(zhǔn)備往回走，迎面碰上夏雪正往外出。
“噯，正找你呢！”夏雪悄聲說。他和她相跟著走了幾步，夏雪從包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送你的，祝你一生幸福！
“什么啊？”他狐疑地接過來。
“沒人的時候再看吧，最好別讓她看見，怕影響你們，本不想送的，可既然見了你，還是把這份心意了了吧！”夏雪幽幽地說，她的眸子里似乎有盈盈的淚光。
他心里怦然一動：雪兒，你還好嗎？
夏雪抬起胳臂，用手輕輕沾了一下眼角：我還好，別惦記。
恩，那就好。他點點頭。
你住哪兒？要不我送你回去？戚君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柔情。
“不了，我不遠。走幾步就回去了，客人多，你忙去吧！”夏雪沖她伸出手。
“也好，那你小心點啊！”他也伸出手去，夏雪的手心微微有些汗，他的也是，他的大手包裹著她的小手，一陣奇異的感覺襲來。
還是夏雪抽回了手，悄聲說:我走了，你保重！
他定了定神：好的，你也保重！
他一直目送夏雪走過街道那個拐角，漸漸淡出他的視線。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滋生開來。
“哎，你怎么還在這兒傻愣著呢，趕緊招呼客人去啊！”翎子拽著他的胳膊往回走。
于是，杜欣，夏雪，包括所有的舊日時光都被遠遠地拋在身后了。
張紅梅，筆名文竹若風(fēng)。部分散文、詩歌、小說等作品刊發(fā)于《遼河》、《奔流》、《牡丹》《當(dāng)代散文》、《思維與智慧》、《河南詩人》、《散文詩》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