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翎子是真的喜歡這個男人。
她十三歲上沒了父親，母親一手拉扯她和弟弟，也不容易。看著別的女孩在父親身邊撒嬌，她真眼紅。要是父親還在，那該多好！
即便沒了父親，有個哥哥也好啊！可是，她只有一個淘氣的弟弟，讓她頭疼的弟弟。
弟弟從小就淘，今天逃學，明天又打架，惹的母親氣郁傷身。她是姐姐，少不得幫母親收拾他一手造成的殘局。這讓她很煩惱。
后來弟弟終于沒能讀完初中就輟學了，她讀了一所藝校，畢業后，做了一名舞蹈教師。
母親拿弟弟沒奈何，就要她這個當姐姐的多管管弟弟。可是，小的時候尚且不好管，更何況現在他已十七八歲，她哪里管得住這個淘氣包呢！
由于不務正業，弟弟只能在家待業，成了名副其實的小混混。沒錢了，就管母親要，母親推說沒有，他就管她這個當姐姐的要，她要不給，就去翻她的抽屜，錢包。她很無奈。
同事小吳看到她整天郁郁寡歡的樣子，就主動接近她，安慰她，有時也幫她跑個腿什么的。
她感激他。因為他的陪伴，她漸漸開朗起來，臉上也多了笑容。偶爾，他也會請她吃飯，順便叫上弟弟，幫她開導開導弟弟。
弟弟似乎對這個同事也有些好感，在他的勸說下，弟弟終于安生了一段時間，而且在他的幫忙下，還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
母親很開心，為了答謝他，還特地讓她請他到家里吃飯。她也很感激他，就轉告了母親的意思。他先是推辭了一番，終于拗不過，下了班就和她一起相跟著來到她家。
母親打量著這個小伙，心里突然有個想法：要是翎子找他做男朋友，也是很不錯的。這個想法和翎子一說，翎子的臉騰地紅了。
說實在的，雖然平時和這個小伙子走得挺近，可還真沒想到要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給他。也許，談個戀愛也不錯。
猶猶豫豫中，她就和這個小伙子拍拖起來。雖然她一直沒對小伙子說過喜歡啊愛啊這樣的字眼，可小伙子依然一門心思地對她。這讓她自豪又滿足。
可是，她總覺得他們之間似乎缺少什么。到底缺少什么呢？小說里，電影里描述的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情節怎么沒有呢？和他在一起，她雖然感覺有優勢，可他擁抱自己的時候，心跳竟然沒有加速，這不是她想要的感覺。可是，他對自己真的很好，也幫過自己很多，這讓她有些難以拒絕。
戚君的出現，讓她措手不及。她本沒想和他怎么樣，可心卻 不知不覺被吸引，一看到他，她就臉紅心跳。一旦看不到他的影子，她就魂不守舍，睡覺的時候，她會一遍又一遍地溫習他的一切，他講話的樣子，他微笑的神情，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他憂傷的笛聲，他出色的組織才能……
于是，她開始做夢。夢中全是他的影子。她開始熱衷于梳妝打扮了，懂得如何利用女性的優勢吸引男人了。有了某種難以言傳的小秘密。這個秘密她只悄悄地告訴了閨中蜜友。密蜜友倒有些不以為然，她說她昏了頭了，吃著碗里的還看著鍋里的，而且，你也不看看，那鍋里的可是剩飯！
她不以為然地笑笑，蜜友怎知道她的感受！那是一種隱秘的歡樂，是一種喚醒和疏導，是種子破土發芽的興奮。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從他的目光里，也讀出了另一種欣賞。男人的目光，讓她確信自己真的成了一只白天鵝。
現在，這只白天鵝有了心事，她想他帶著自己飛。因為，她知道他能給自己飛的力量。她愛上他了。
這是和小吳在一起時從來沒有的感覺。她迷戀他的一切，包括他身上散發出的中年男人的味道。那是一種讓她興奮而安全的味道。
當他用手親昵地拍她的肩時，她的臉突然紅了，身體也似乎有了某種緊張。她多么渴望和他呆在一起啊，那種緊張興奮而又甜蜜的感覺，揮之不去。
小吳顯然也有所察覺，他追問她是怎么了？她不語。于是，他跟蹤了她，終于發現了她疏遠他的原因。這讓他很苦惱，也很傷心。
難道他還比不上這個老男人么？她喜歡的，難道就是這樣類型的男人？他想不通，可他不知道該如何挽回她的心。
女人，真是種善變的動物。醉酒的他，喃喃自語。
母親知道了這件事，自然沒少罵她。可女孩大了，翅膀硬了，做母親的也管不了了。她就是覺得挺對不住小吳的，人家曾經幫過家里那么多，可這個任性的孩子就這么把人家登了，想想這些，老人就覺得心里愧得慌。要不，托幾個老姐妹再給小伙子介紹個好對象，也算是對人家的彌補。
弟弟知曉了她的事，也對她冷嘲熱諷的，說她是頭腦發熱，看小說看多了，找什么人不好，非要找個老男人，而且還是個二鍋頭！
看來，她的選擇遭到了家庭的一致反對。她嘆了口氣。早知道會這樣的，在決心和小吳說清楚前，她就知道母親和弟弟一定會站出來反對的，可是，她已經無法回頭了。
對于小吳，她除了歉疚似乎不能給他更多。在遇到戚君之前，她以為愛情就是這么平淡，雖然感覺缺少點什么，可具體是什么，她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不對勁。可是，見到戚君，她陡然明白自己希望的愛情是怎樣的了，那是一種想要飛，想要燃燒的激情。
她真的是愛上這個大男人了。她不在乎他的年齡，也不在乎他的家庭。雖然作為一個未婚姑娘，要做別人的后媽，還是有些猶豫，可是，她對戚君的感情戰勝了顧慮，更重要的是，她想幫他，這個優秀的男人，太需要一個女人照顧了。她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女人，她有責任和義務去照顧他。她也覺得他是需要她的。
她的感覺是準確的。戚君確實需要她。這個年輕明麗的女孩，也小鹿一樣突然不經意地闖進他的心里來。
他以為自夏雪之后，沒有人能再闖進他的心了。可是，自見到翎子，他死水般的內心竟然微微泛起了漣漪，和她在一起，輕松而愉悅。他自己也好像突然年輕了十歲，時光一下子回到了過去，他和翎子，多像曾經的戚君和夏雪啊！
她發育良好的胴體，黏合著他的目光，男人的目光總是或多或少帶了某種渴望，他不否認他的欲望。這東西多了不好，可一旦真沒了它，還真想。
他的前妻給予他的不是幸福的性愛，而是屈辱，忍耐，雖然在過程之中，他的生理需要暫時得到緩解，可內心總有一股苦澀。他所期望的靈肉合一，始終沒有實現。和夏雪熱戀那會兒，他很沖動，幾次差點想要了她。可每每關鍵時刻，夏雪都說，留著吧，留著洞房那一刻再好好品味。這一留就是終身遺憾啊！他的雪兒，他夢寐以求的胴體終究成了一個影像，一個模糊的美好的向往。
現在，他終于解放了，可是他的雪兒卻再也回不來了。失意的他，一轉身冷不防撞上了另一段愛情。
翎子，這個熱情奔放的女孩，她較夏雪更開朗活潑。她直率，透明，敢愛敢恨，她喜歡他，這個從她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出。也許，正是由于翎子的這種個性，重新喚醒了他隱藏多年的情感，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也許，他真該開始再談一次戀愛。（待續）
張紅梅，筆名文竹若風。部分散文、詩歌、小說等作品刊發于《遼河》、《奔流》、《牡丹》《當代散文》、《思維與智慧》、《河南詩人》、《散文詩》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