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逢

陳枚左手中指上的鉆戒纏繞著斑駁陽光打下的細密陰影，周季深的眸子薄冰般涼茵茵的，透著陳枚從未見過的寒光，嘴角上揚，似在冷笑：“這么快就另有其人了？”陳枚沒想到自己能在這里碰見他，曾經無數次夢轉千回，想象和他相見的情景，如今一昧地只是害怕直視那雙熾熱的眼睛，假裝低頭看腕上的表：“這么巧在這兒碰見你，今天還有點事，得走了，趕明兒我請你吃飯。”

周季深的雙眸里盛滿深情，唇角蠕動著，但終究還是吐不出一個字，想抬手觸碰熟悉的味道，但卻被馬路另一側黑色奧迪的不斷鳴笛打攪得使得繼續不下去的對話不再繼續。

“那就先這樣，我先走了。”陳枚歉意一笑，對著駕駛座上西裝筆挺的男子半是嗔怒，眼底卻是無盡的溫柔：“這不來了嗎？”便飛一般地逃竄到車上。

車子，以及車上的，人，漸行漸遠，周季深終究還是忍住了那句話：“一聲不吭地就離開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六年？”他沒說自己那么多年都在想她想她發瘋，他沒說分手之后，他一直孤單著，并不是他不優秀，只不過他希望把掌心的溫度留給習慣了的那個人。

這個世界，高樓聳立，車水馬龍。

所有的人都在匆匆而過，乍一看，沒有誰會為了誰駐足，但無論是誰，在最柔軟的內心深處，總希冀著能有一盞燈只為自己而點，能有一個人因為自己的快樂而快樂，自己的悲傷而悲傷。

幸福太過簡單就被以為理所應當，就好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空氣一旦被抽離，人們從習以為常中醒來，便會越來越惶恐不安，拼命想去尋找曾經自以為只是屬于自己的東西，卻無奈舊了的時光。

“離了你，我真的就不能生活。”眼中的柔情一閃而過，恍惚又重被戾氣代替：“離了我，就真得過得那么好嗎？”想到這里，墨黑的粗眉擰在一起有如打不開的死結，脖頸上的青筋爆出，“果真把我忘得那么徹底嗎？”周季深的心情頓時變得像天氣一樣燥熱，他扯了扯上衣扣子，喉結上下滾動：“這女人！想忘了我，沒門。訂婚了又如何，只要沒結婚我就要把你追回來。”

陳枚慢慢搖上車窗，眼神漸漸凝固，纖長白凈的手指不斷重復著擺弄衣角。余徽似是不經意地提起：“剛剛那位是你的前男友？”他心里明白，剛剛陳枚那些親昵的舉動都是做給那個人看的。“陳枚，到底我要怎么做才能讓那個人徹底從你的心里消失？”余徽清澈的眼里有了些許藏不住的機鋒。

陳枚心里煩悶地很，絲毫沒注意到余徽冷冷的語氣以及，加快了的車速。

車外，變幻的景致不斷在倒退，正如回憶這東西飄渺不定，想去追根溯源卻又不知從何而來，拼命想抓住飄飛的絲絲縷縷，可總還是撲空，一無所獲。好一會兒，車內只剩下的冷氣的呼呼聲音才被陳枚的呢喃所替代。

“我沒想過他會出現在這里，以前我總不知道再次見到他應該懷揣什么樣的心情，這次真真切切地看著他了，再也找不到當初的感覺，他對我而言，只是一個過去。”陳枚微微地嘆了口氣，繼而堅定了語氣，“過去而已。”陽光打了個卷，慢悠悠地將她濃密的睫毛投下的陰影折疊成破碎了的五彩斑斕。

既然已經過去，又何必偽裝？

憑感覺惴惴地按下一連串熟悉的數字，陳枚自己也在驚奇這些數字是什么時候開始爛熟于心。六年了，她從沒向周季深打過電話，膽怯成為她最好的借口說出那句“你好嗎？”

陳枚心里暗暗期許：六年了，號碼應該換了吧！

嘟，嘟。每一次“嘟”聲忐忑著陳枚的心，但真的是是時候該面對了。

正當陳枚準備掛下電話時，熟悉粗魯的“喂”聲傳了過來。

陳枚繃緊了臉：“果然沒變。”想起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陳枚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周季深的這副輕狂，總是居高臨下，自以為是的樣子，現在卻有些懷念。

無邪如他。

六年了，陳枚褪去了當初的青澀懵懂，但，但那個人，臉上棱角依舊，不改當初。

“你是……”電話那頭仿佛感覺到這邊的不對勁，不由放低了聲音，“陳枚嗎？”

陳枚心頭一震，連說“是我是我。”電話那頭頓了頓，緊接著破口大罵：“死女人，今天是周末啊，難得老子放假，你家鐘壞了還是怎么的，沒看到現在才七點半，打擾了本大爺的美容覺，”電話那頭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打來，有事嗎？”

陳枚鼓足了勇氣，就像高中畢業那年向他結束了自己三年的暗戀一般，“明天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這個電話周季深等了六年，六年來，他一直沒換號碼，他想等她來找他，可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事到如今，她的淡然才讓他明白所有的一切已經過去，即使對這段感情再難舍難舍分，在放手的那一刻就已經成為過去。

“好，明天上午九點，鴻運軒見。”周季深沉著臉，爽快地答應。

“那行，那我就不打擾你的美覺了。明天，不見不散。”電話隨著最后一個字的拋出就被她壓回了座機，整個人瞬間塌軟下來，精疲力竭。

嘟。嘟。嘟。電話里一陣忙音，周季深緊握著電話，臉色越來越黑：“就這么急切地想把我從你生活中抹得一干二凈嗎？”

季深和陳枚在一起的時候，每一次總是為誰先掛電話而爭個不休，最后兩個抱著電話傻傻睡去。現在，所有的事情變得那樣水到渠來，誰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可這一路兜兜轉轉，已經六年了。

次日，餐桌上滿滿的山珍海味，周季深動了動筷子：“呸，真是味同嚼蠟。”他偷偷瞄了眼陳枚，緊接著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擺出一副審訊犯人的狐疑神情：“陳枚，以前你不是說最不喜歡吃魚嗎？”陳枚揀魚肉的筷子頓了頓，臉上閃過在季深看來的一抹紅暈，“有人跟我說吃魚對身體好。”

這下子，周季深連動筷子的心思都沒了：“這滿桌子的菜怎么看怎么不如學校附近的東北小餐館？你說是嗎？”

陳枚和季深在上大學那會兒經常在東北小餐館吃飯。那時候，老板只要看見季深沒帶陳枚過來，總是一臉正經地他：“你媳婦兒呢？”亦或是陳枚沒和季深一起，老板便會打趣她：“要多看著他點兒啊！”以至于后來，他們都會自覺向老板報告彼此的行蹤。

陳枚沒想到季深會提起這事，額頭上滲出點點汗珠，她到底還是沒有完全蛻變：“季深……”

沒等她說完，包廂的門被推開。

“周季深，萬萬跟我說你跟一個女的在這里我還不信，這回被我逮著了吧？”推門而入的那個女人朝著季深擠弄著眉眼，再細細打量了默默坐在桌子另一邊的女人，不自覺地圓滾了嘴巴，大聲驚呼：“陳枚，怎么是你，你怎么在這里？”陳枚低頭莫不作答。

陳枚對這個女人并不陌生，當初她和周季深在一起的時候，周季深曾介紹過她，這是何萬萬的好閨蜜，也是周季深的小表妹——周蝶。

第二章 追憶

一頓飯下來，陳枚釋懷了不少，但只要想著周季深說“就是碰著了，吃個飯，萬萬還在這里嗎？”話時的云清風淡就不禁蹙緊眉頭。

讓陳枚芥蒂的是何萬萬這個女人，天使的面容，魔鬼的心腸。

分手即是分道揚鑣，說好的放手卻使陳枚輾轉反側：“他們在一起了嗎？”心里莫名地替季深揪心。

畢業晚會是無數莘莘學子在人生旅途上最忘不了的一個晚上。

初中，高中，學校禁止早戀，一旦地下戀情被曝光，學校通報批評，至于叫當事人的爸媽去辦公室喝杯小茶也是再正常不過。

大多數學生的情愫積壓在心底，忙著沒日沒夜的三點一線，與月亮同眠，和太陽同起。陳枚也是如此。

畢業晚會上陳枚鼓足勇氣對周季深說的那句“我喜歡你”使得畢業晚會上同學原本就很高漲的情緒一下子飆升到了極致，飯桌上的筷子隨著“在一起，在一起”的吶喊有節奏地敲打著，男主角起身靠近漲紅了臉的陳枚，耳語了幾句。全場立馬安靜地只剩下他們倆的呼吸聲。但是，有一個人例外。

A市最好的高中漢輝一中分配給陳枚初中所在學校的名額只有兩個，陳枚不負眾望，可在這所高手如云的學校里，陳枚學起來總是有些力不從心。

陳枚的爸媽都是M縣默默耕耘在一線的教師，在當地，陳枚的家庭條件算得上是小康之家。

九月一日，新生報到第一天，太陽光很毒。陳枚獨自一人趿拉著行李，看著儼然變成巨型停車場的漢輝一中校門，一怔，隨之淡然一笑，不愧是最好的學府，然后繼續前行。這一幕正好映在情竇初開的少年眼里，少年嘴角噙起一個俊朗的弧度：“原來世上真有一見鐘情。”

緣分這東西就是如此巧妙。老師點名的時候，少年驚奇地發現自己與陽光下那個面容姣好的女生分到了同一個班。

“凌超。”班主任老孟手里拿著點名冊，黑框眼鏡下的雙眼在班里四處搜尋著名字的主人，“凌超。”老孟的聲音抬高了不少。

“到。”少年這才收回了熾熱的目光。

班主任老孟考慮到男生理科較為優異，女生則是文科，正好優勢互補，所以排座位，值日等等都奉承著男女搭配，工作不累的原則。說實話，老孟的思想在這個學校里所有的班主任里算是比較前衛的，因為幾乎所有班主任都秉著校規神圣不容侵犯的宗旨，班級里是清一色的男一組，女一組，而且只要一有發現打得火熱的男女同學，必會請他們去辦公室小坐一會兒。即便如此，地下情還是不在少數。

開學沒幾天，凌超就收到了一沓情書，也難怪，他不僅籃球打得好，而且成績名列前茅，連數學老師都默許他“數學小王子”的稱號。據說當初他進這所學校的時候，數學和科學的排名都在全市前十，語文英語歷史等偏文科的相對而言就弱了一大截；而陳枚的語文成績是出了名的好，但是理科成績卻是一塌糊涂。于是，他們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前后桌。

凌超不喜歡陳枚皺眉的樣子，但還是無比糾結地希望老師布置更多的難題。這樣，他就有借口和陳枚多說幾句話。

可現在。

凌超看著另一個男生的臉不斷貼近微醺的陳枚，心里很是窩火，但更多的是納悶，陳枚難道不是個矜持得不能再矜持的女生，她怎么會那么主動地向周季深表白，而且還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凌超不信，老孟也有所懷疑，甚至當事人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是無論你相信與否，鐵錚錚的事實就擺在那里。

愛一個人就是無所畏懼，再柔弱的性子也會變得無比強大，再脆弱的靈魂也會堅不可摧。

這種勇氣卻再也找不回來。凌超雖在旁邊自顧自飲，但心眼睛早已飛到陳枚身上。

陳枚臉上的潮紅不斷擴散，已蔓延至耳尖。本來，她只想偷偷地告訴周季深，她想給自己的高中生涯畫上完美的句號。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好閨蜜曲馨在看到陳枚像個小偷一樣靠近周季深時，覺得太沒有氣勢，蹭的一下離開飯桌，大大咧咧地拿起話筒就喊：“我們家陳枚喜歡周季深，在場的祝他們百年好合的就鼓鼓掌。”說完還不忘嘚瑟地向陳枚拋去一個媚眼。

陳枚被曲馨這一鬧氣得差點暈厥過去，兇狠狠地朝她瞪了幾眼，死丫頭。曲馨只做無辜狀，一臉委屈，我這不是為你好嗎？隨即又像變臉似的露出一臉狡黠的模樣，反正已經生米煮成了熟飯，你就抬頭挺胸收腹，朝他說個我喜歡你不就是了。

所有人都在拼命地鼓掌，陳枚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潑出去了，丟臉也就丟這么一回。她站在離周季深還有五米左右的距離，勉強擠出淡定的微笑，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怯生生地說了句：“周季深，我喜歡你。”

很多年后，陳枚想起這些成年爛事，唏噓不已 。

在周季深不斷縮短他與她的距離的時候，陳枚腦中閃現過很多畫面，是像肥皂劇里男主對女主一樣，深情一吻嗎？還是直截了當地被拒絕？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想假如再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肯定不會跟曲馨這只大嘴巴說。

感受到周季深在自己耳邊呼出的熱氣后，陳枚覺得世界都在跟她告別，可是莫名其妙的自己因為緊張而汗淋淋的手被他覆蓋，陳枚神經兮兮地看了身邊的人一眼，眼睛的意思不言而喻，剛剛不是說我難看，就算整個容還是很難看嗎？周季深俯身再次貼近她的臉頰，這姿勢親密極了，“可是我喜歡不行啊！”陳枚此時喜怒交加，神色復雜，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曲馨看好事已成，帶頭鼓掌，飯桌上的喝彩聲連綿不絕。曲馨鄭重地再次抓起話筒，沖著那倆人陰陽怪調：“禮成，送入洞房。”

全場在安靜了幾秒鐘之后，都笑得氣岔。凌超除外，他抓起酒瓶，拼命地想把自己灌醉，臨醉前還不忘深情地瞄幾眼在一旁已經石化的陳枚，他真想一把抓起始作俑者，然后一把把她扔出去。曲馨渾然感受不到某個角落的怒意，樂呵呵地看著陳枚和周季深，為自己的順利搭線得意洋洋，傻笑個不停。

周季深在漢輝一中稱得上是鬼魅一樣的人。女生們經常在背地里悄悄議論，說的神乎其神。也難怪，周季深在這所全國有名的學府中我行我素，上課睡自己的覺，晚上繼續通宵，臨到考試的時候，隨便翻翻書穩還拿個年級第一第二。漢輝一中當時流行一句話“季深在手，考試不愁”。

相比凌超收到的一沓情書，周季深的情書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但他一直單身，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后來又有傳言說他不近女色，不少女生覺得這樣的他也挺好，嘴上說著不關我事，腦子里卻裝滿了小心思，反正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八卦的女生只要一看到他和路人說話，只要是個女的，隨便加個喧頭，第二天就能鬧個滿校風雨，愛慕他的女生一把鼻涕一把淚，覺得周季深老少通吃，胃口太大太重口，只能化失戀的悲傷為學習的動力。

周季深雖不是一心只讀圣賢書，但也不是傳說中的考神。該學習的時候他還是學習的，只是上課老師講的他都會了，越聽越無聊。所以才選擇蒙頭大睡。陳枚向他告白的時候他確實心里一驚，但若說他對陳枚一點感覺沒有，那就是扯淡。

第三章 懵懂（一）

傳聞畢竟是傳聞，周季深怎么說也是花季少男，就是平時痞了點，平時又總是獨來獨往的，男同胞們對他也是知之甚少，更何況是女同胞們！

名校之所以稱為名校主要歸功于濃郁的學習氣氛，它的輝煌是全校師生不懈努力的結果。周季深只有一個，這樣的天才少年少之又少，像他這樣的作風老師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想想他若沒有優異的學習成績撐腰，估計早被嗤之以鼻了，勒令退學。

這樣的人生來就是桀驁不馴，骨子里的驕傲藏也藏不住。

漢輝一中藏龍臥虎，還是老話說的好，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所以陳枚算得上是大美女一枚，但與何萬萬一比，那結果不言而喻。

何萬萬在漢輝一中可是大家公認的女神，何萬萬若說自己是第二，沒人敢說第一。本來以她的成績是不可能進這所高校的，只能說萬萬背后默默支持她的老爹是在太牛逼，眉也不皺地擴建了漢輝一中舊校址，此外還捐贈了三幢教學樓，這點錢對他而言根本是九牛一毛。

何建城，白手起家，現在已成為A市房地產的龍頭。在他發家之前，遇見了何萬萬她媽，年輕窮小伙追白富美在那時算個奇聞，很多人說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天鵝甘心被癩蛤蟆吃又是另一回事。

窮小伙的事業正如日中天，張淑芬父親看著小兩口領了結婚證，也無話可說，終于承認了這段婚姻。小兩口的生活順風順水，婚后不久就有了何萬萬。不得不提的是，張淑芬從小體質差，在生孩子這件事上沒少跟何建成鬧過矛盾，何建成怕，可淑芬喜歡孩子，何建成事業越做越大的，淑芬看著高興，失落、無奈藏在肚子里，只有孩子是徹徹底底屬于自己的，她想要一個孩子。

“什么？”何建成在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時扔下工作，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拼了命地就往外跑，“小芬，挺住。”

醫院里，他的眼睛已是血紅，發狂似的咬著張淑芬，可是人死不能復生。“醫生呢，你特么的這群庸醫，快叫你們的醫生，”小護士被他的歇斯底里的嘶叫嚇得倒退幾步，轉身，拔腿就跑。

病房里靜靜地，只聽見何建成哽咽的抽泣聲。

良久，他像個孩子一樣趴在張淑芬身上，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似是自言自語：“小芬，都怪我沒在你身邊，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為了這個家我不得不天天在外，你放心，我會把對你的愛全部傾注給我們的孩子。”何建成的雙眼空洞得一如死灰，俯上身，溫柔地環緊張淑芬的腰，在她額頭上輕輕地一吻，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你放心去吧。”說完立馬背過頭去，淚如雨下。

這么多年來，何建成的事業已到達無人企及的高度，身邊各色的女人都有，可他一直都沒有再婚。他想，萬一對萬萬不好，小芬會不高興的。他看著何萬萬調皮搗蛋，心里想著自己小時候挺乖，便覺得淑芬小時候肯定是這樣子的。萬萬長得越來越像她媽，何建成透過萬萬就好像看到了小芬，無論老師說萬萬怎樣，他總是寵溺地摸著孩子的頭。

孩子是愛情的結晶，這些小天使趁著上帝打盹，偷偷摸摸地跑到了人間。何建成常常想如果沒有這個孩子，那小芬現在肯定……他不愿意去想，既然孩子是小芬的選擇，他愛她，便會尊重她的選擇，既然小芬把自己的生命都凝結成萬萬的心跳，何建成又有什么理由不對何萬萬好呢？

從此，何萬萬天不怕地不怕，她知道無論自己犯了什么錯，老爹肯定會擺平。

富家小姐，從小嬌生慣養，舉手投足之間的氣質顯而易見，再加上人長得好看，而且多才多藝，即便是唯一的缺點就是成績差了點，但是各門任課老師都說她智商極高，孺子可教也，只要肯努力，班級前十不在話下。

何萬萬公主般地存在，女生們都喜歡跟她玩。萬萬雖說嬌氣了些，性格還是挺好的。老爹一旦給她帶了什么好東西，轉天就會跟朋友分享。

萬萬在漢輝一中的十一班，陳枚在八班。

一個樓下，一個樓上，兩個人就像所處位置一樣，相互平行，毫無交界。

有句話說的好，只要在你身邊有六個形形色色的人，你就會認識全世界，更何況，是全校呢？

陳枚對萬萬說不上是深交，畢竟是校花，常常被當做女生們八卦的談資。這個試卷滿天飛，飛來飛去都只能在學校的年代，這也是他們唯一的消遣了。

漢輝一中有嚴格的教學體制，全校實行封閉管理，沒有教務處的蓋章不得離開學校半步，更要命的是一切電子信息設備一旦發現嚴懲不貸。

周季深被班里戲稱敗家子的歷史淵源與這個規章體質脫不了關系。想那周季深是何許人也？上得了圍墻，下得了池塘，在校臥龍，出校飛龍。這條臥龍為了能一飛沖天，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iPhone，ipad各種裝備齊全。不過有好多次，這條飛龍都在快要升騰的時候不幸夭折。學校里各種安撫接踵而來，為的是勸他潛心修煉，切勿蹉跎歲月，失掉最佳時機，此外，各位領導老師不忘全校廣播，號召廣大同學引以為戒，絕不能在成為周季深一樣的飛龍。至于這樣那樣的設備，就先放在老師那兒保管，說是出關之日，便是寶器回歸之時。

周季深是個奇葩，不做則已，一做驚人。

然而，像這種偷偷摸摸事兒在學校里多著呢！

凌超也夠倒霉的，數學課上老師欽點上臺給同學演算，于是乎，數學小王子雄赳赳氣昂昂上臺去，數學老師頗為贊許，這小子一得意，在老師轉身夸獎他的時候瀟灑地把頭一甩，pose一做，“咣當”一聲，凌超頓時面無血色，數學老師循聲看了凌超一眼，憋了一眼他正往懷里揣的東西，教室里的空氣頓時凝固，班級里的同學無一不被這劇情的急劇陡轉而大跌眼鏡，至于凌超，懨懨地回到座位上，原本數學課上最活躍的人變成了最沉默的娃。

難熬的四十五分鐘，看著數學老師離開教室的背影，教室里原本的鴉雀無聲轉眼間成了七嘴八舌。陳枚半是憐憫地安慰凌超：“沒事呢，老師都走了。”凌超低頭不語，心里默念，三，二，一。果然，數學老師的身影在教室門口如期而至：“剛剛忘了說了，凌超，你過來辦公室一趟。”

班級里的七嘴八舌頓時炸開了鍋，有手機的頗為不安，無比同情地目送凌超遠去，沒有手機的暗自慶幸自己的明智之舉。八班里辦公室不到十米的距離，凌超一步三回頭，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英雄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