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想起，在巴拉措景區的觀光車上，一個老鄉問同是四川人的觀光車司機，咋過到這兒來了吶，小武在一旁打趣地回答道，因為他是援藏干布，松贊干布的弟弟。旁邊人似乎都覺得太冷，我卻遠遠地笑了。

沒想到這個暑假真的可以去西藏，之前爸媽跟我提了一下，我也是非常高興并且滿懷希望，后來卻久久沒有回音，我都以為不會去了，還和同學商量要去云南耍，但是在考完試后收拾起東西，屁顛屁顛地奔去了親戚家，還在上公交車的時候被人摸去了手機，最后還是飛去了拉薩。

我們是事先聯系旅行社，然后給我們安排的散團，所以一周時間內我們總的參加了三個團，有三個不同的導游，三輛不同的大巴和三組不同的車牌號。

1715 ?沈導

中午下的飛機，下午才到拉薩城里的旅館，然后這天就再沒做什么。我們都覺得有高原反應，比如走急了感覺呼吸不順、平路坐出租都吐了、還伴著有些頭暈。

第二天一早我們被一輛大巴接走，那輛車的車牌是1715。車上有個中年男導游，北方人，姓沈，大家都叫他沈導。沈導較為幽默，在車上給大家講解宗教背景和景區簡介，附帶還唱了首歌，我記得叫《拉薩酒吧》。

我們先后去了大昭寺和布達拉宮。在大昭寺門口看見磕長頭的藏民，我煽情地很想哭，原因其實旁觀者都該明白。沈導的講解我一個字都不記得了，只曉得排在我們對面的長隊伍，提著酥油茶的他們，眼神比我們的清澈多了。

后來去布達拉宮，因為要分批入，沈導把我們這批交給了一個女導游，好巧又是個四川人。她領著我們進，領著我們爬樓梯，領著我們雙手放在藏經閣的木框上然后用額頭輕輕一碰，感受幾千年的藏教文化和藏民的虔誠信仰。突然間的撞擊，我的額頭有點疼，但是莫名得來的感動沖擊了我，那一天都沒有止住。

1715的最后一天，我們去看納木措湖，路途很遙遠，做了六七個小時的車，在快要到的時候我終于忍受不住顛簸，很光榮地吐了。不過在下車看到納木措的壯景時，我就恢復了。真的是壯景，還沒到的時候，導游在車上給我們介紹，說有很多當地藏民都會轉山、轉湖來祈福，我還在想等到了納木措，我也去轉一圈，但又接著聽到導游說，要把納木措湖轉完不是十天半個月是不行的。確實是，我看不到湖的邊際，有風在吹，看不見湖面在動，天很高云很低山也矮，湖面映著天空的顏色，湖還是很大而且空曠不著邊。

看完納木措湖后，我看見兩個臟兮兮的藏族小孩，我給了他們一點零食，順手給他們拍了兩張照，拍完后就問我討錢，一人10塊，我給了那個大一點的10塊就沒有零錢了，便只好再給另一個多一點的零食。再后來就是“1715的游客上車啦……”

0729 ?小武

突然有點不知道怎么講小武了。

我記得他一上來就說，千萬不要叫他X導，誰叫他X導就跟誰急，叫他阿武或者小武就好了。很多人都叫他阿武，我沒有叫過他，心里總是默默叫他小武。后來我才想起，他是我唯一記了電話的導游。

小武的這輛大巴就是0729了，張師傅是司機。從拉薩到林芝的車程很長，不到五點就起床然后上了旅游大巴，隱約看到一個藍衣服的人在上下車，招呼著，我猜這大概就是這幾天的導游了。很明顯，這個導游比沈導年輕，聲音比沈導好聽，但是都很黑。

大約天亮后幾小時，我迷迷糊糊地好像聽見小武說我們快看到念青唐古拉山了，教大家一句藏語“馬馬鎖”，意思是翻越了一座大山之后發出的感慨和自豪。后來我們在路上遭遇了堵車，還在下著小雨，我看見小武下了車和一個北方游客聊著天，然后蹲在張師傅旁邊抽了根煙。

車通了后，我們繼續前進。因為耽誤了時間，就要改變行程。那個時候新的旅游法還沒出臺，有很多自費項目。小武改變后的行程就要把自費項目全部挪到最后一天，可是自費項目也比較貴，只有小部分人選擇參加，大部分人不愿意去但卻不得不要在車上等一天，他們表示了自己的不滿，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四川的女人。她們用吵架的口氣向導游喊叫著，大聲說著不公平，而導游的解釋無法讓她們滿意。其實大家都明白旅游公司的這些手段，三天的行程，至少有一天是要留給自費項目和購物點的，我也覺得導游很難做，固定工資肯定少，只有靠自費景點和購物點賺錢，每天起早貪黑東跑西跑也不容易。小武和張師傅這兩個北方男人自然戰不過這些牙尖嘴利的四川女人，所以雙方沒有達成協調，但今天的行程還是要去的。后來吃過午飯后就去了巴松措和格薩爾古堡，在路上有人又因為張師傅不給開空調又和導游起爭執，張師傅不開空調的時候，還說了句，熱不死人。晚餐是在林芝的八一鎮吃的石鍋雞，我想起那個時候聽到很多關于張師傅不開空調原因的傳言，然后看到小武和張師傅兩個坐一桌吃晚飯。

第二天一早，行程安排是去雅魯藏布江，坐車進去，坐船出來。所以我們都眼睛還沒睜開，就領著早餐，坐到了車上。因為昨天的事，有多數四川人對導游及司機不滿，有個四川女的在小武安排乘船事宜時故意找茬，又耽誤時間，還讓小武炸了毛，他說，我們下車說好嗎？在車上我是導游車下我就是流氓。后來小武被一北方小伙拉下車，女的也沒下車。于是我們就這樣開始了大峽谷之旅。有關于大峽谷的天空、石頭、江水、高山、大樹、路邊烤魚和賣烤魚的人，我都不想再講，唯一要提的是，在雅魯藏布江上乘船觀光時，同行的兩位一邊吃烤魚一邊對此情此景評頭論足，吃完竟直接把殘渣、塑料袋、衛生紙扔進江中。我看到后很震驚，且先不說船上有垃圾桶，就想一路過來江上只偶爾飄著些浮木外完全沒有一點垃圾，他們竟然毫不猶豫地就破壞了這里的和諧。我覺得任何一個人都應該是于心不忍的，除了鄙夷之外，我不知道該做什么。

下船后，就看到小武了，正招呼大家打菜吃飯。我想起前一天的下午，小武講解并且爭吵完以后，扔下話筒，坐在車門旁邊，而我總是可以在我旁邊的玻璃窗上看到他藍色的影子，心里在想，要是來之前我手機沒被偷就好了。

吃過飯后，是第一個自費項目，其它乘客回旅館，我們跟著小武去了南伊溝。南伊溝是很必要的，這點我后來才意識到，不是因為南伊溝本身，而是在去的路上和回來的路上，我都很愉快。車上一旦人少，陽光都可以多照些進來，天空更藍，路更寬敞，甚至連雅魯藏布江都更加瀟灑了。能夠和導游交流的更多，這是第一次，當然也是最后一次。晚飯還是在八一，不過換吃石鍋魚。八卦者詢問我們有沒有被導游坑，好事者一邊假心為導游辯解一邊聯合旁邊的游客想把明天報了的自費項目取消了。我一個勁地喝湯，生怕鍋里的魚填不飽肚子。

第二天一早，自費項目還是得去，不過小武帶著一車不愿去的人回拉薩，我們則跟另一個導游、另一個司機、另一輛車和另一團人去了措木及日。那輛車上大部分都是北方人，對自費項目表示很理解，而且有一部分人在景區門口等了我們4個小時，并且沒有任何怨言。我大致看出差別了。當地導游說，措木及日意為“觀音的眼淚”，其實措木及日是湖的名字，海拔在整個西藏都不算高，但是其實是在一座山的山腰位置。一路坐車上去，看到那湖，才真正感覺到這個名字的美麗。

就這樣，我最后一整天都在想為什么不是小武來帶我們，好吧，其實最重要的是沒有正兒八經地揮個手、告個別，這也是最遺憾的。

1890 小蔣

小蔣是個重慶姑娘，普通話自然沒有前兩位好，但熱情大方，解說時間是最長的，我們都挺喜歡她的。

她帶我們去了日喀則。她說韓紅是個騙子，她唱《家鄉》這首歌時，日喀則還沒見美麗的河，也還沒有牛羊滿山坡，她還說海子就是因為這首歌去到韓紅故鄉沒見到歌詞里的景象失望而自殺。當然，大家都一笑而過。

在去日喀則的路上先去看了羊卓雍錯。我覺得這是我在西藏看到的最美麗的湖，它的名字就和它本身一樣，“碧綠”而引人入勝。小蔣說我們運氣真好，這天的天氣是這幾天中最好的，所以我們看到的湖也是最美的。每個人都忙著拍照留念，我也是，我甚至不想拍我跟它的合照。

后來在扎布倫寺里，小蔣給我們講了很多，關于達賴和班禪。其實當時正當中下午時候，我很不愿意下車走路，可是聽小蔣解說就像在聽故事一樣，太有吸引力了，但是大部分內容卻在我這些懶散的日子里被我遺忘了。

印象中接下來經過卡若拉冰川，這個算自費，因為國家規定，每個人經過那必須交100塊人民幣（當地人自然不需要），有部分乘客表示不滿，合約里沒寫過這個，跟小蔣和司機爭執起來。爭執了好久，最終還是去了卡若拉冰川。說實話，卡若拉并沒有想象中有看頭，后來一想，可能因為平時看的雪山都是遠遠地瞄見山峰，從沒這么近地看到過，甚至還可以摸摸那些冰。

所以日喀則真正的意義在于路途上的風景，在日喀則城里歇了一夜就坐車往回走。返途中是兩個自費項目，一個看藏獒，一個進藏家。當然，沿途的風景才是最美的。

也就這樣，告別了日喀則，回到拉薩，和小蔣說再見，搭上返程火車，結束了這一趟西藏的旅行。

回來之后覺得天不如那的藍，人不如那的純，連牲口都沒那的乖。后來我聽到陳奕迅在唱“靈氣大概早被污染，誰為了生活不變”，心里想著，這就是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