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筆記(連載17之佳佳的愛情)

我叫常征。

我是一個旅行作家。

今天是我28歲這一年的倒數第62天。

此刻,我盤腿坐在青塔東里15號樓的一個60平的兩居室的客廳的沙發上。

凌晨1點才從北京南站到家,簡單地收拾了下,給自己做了個手抓餅吃,又開了個哈啤喝。酒足飯飽后,處理了個郵件。

我從事的是教育培訓行業的市場工作。說是全球最大的教育上市公司,說到底無非就是一個體量特別大、層級特別復雜的一個超級培訓班。

教培行業核心是師資,其他圍繞師資匹配的職能崗都顯得很多余。這個行業的市場工作,無非就是活動、投放、數據采集,而渠道公關就相對顯得比較高級。

市場一個人就是一支軍隊。與渠道之間說到底就是合作關系。其實,我覺得我們與社會大組織的每個個體或機構之間都是合作關系。只有是合作關系,彼此才是平等的。

就在我處理完郵件,準備睡覺時,閑刷微博,竟然發現了我認為出乎意料又理所應當的事情。

今年8月,我與老家相親認識的姑娘,訂婚未遂,因此分手。我連鉆戒都買了,卻終難逃離別的命運。再加上當時公司組織架構調整,一個比較合拍的工作伙伴離開,心情極度郁悶。訂好的一起去韓國,只由我一個人飛去首爾。

異國他鄉,無從傷感。只是很遺憾,多幸運遇到你,又多悲傷不能繼續。我給她發信息,心里控落落的。她回復,很快就會好的。

8月底,公司組織體檢。與眼科醫生相識,一聊才知道,姑娘也是山西人,我最南,她最北。相聊甚歡。她認我做她的英文老師,負責教授她新概念英語。一開始打得火熱。我帶醫生去后海我常去的飛魚酒吧。帶她逛南鑼鼓巷,王府井小吃街,前門大柵欄。短暫的美好讓我忘卻了剛失戀的痛苦。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這個90年屬馬的姑娘也許就是那個我一直在找的人。我那段時間,天天提前請假,從海淀黃莊一路坐地鐵坐到八寶山,早早地去她單位等她下班。我特別喜歡她穿白大褂的樣子。我甚至為了想跟她一直走下去,把我從首爾買的尾戒給了她。我在首爾買了一個尾戒,寓意要一直獨身。

我從拉薩給她寄明信片。上面寫著,“只要你生死相依,我必不離不棄”。

我們的矛盾出現在我去拉薩悼念我心里的那個人。結果,我從拉薩回來,去醫院找她,卻碰見她跟她前男友不清不楚,我甚至還特委屈地請她倆在中關村蘇州街我常去的58號花園吃了頓飯。那頓飯是我一生中吃過最窩囊的一頓飯。可氣的是,她并沒覺察。

把他們送回醫院,我第二天一早就負氣出差了。她給我發信息說,為啥不理她了。我說,你什么時候處理好自己的事,什么時候再來找我。她回了句,盡量。這一次戀愛實際上只維持了不到半個月。我整整出了一個月差。

出差的人最忌諱的就是綠帽子。所以,這也是為什么我不敢真正確立一段親密關系的原因。天知道,我在著急忙慌地趕高鐵趕飛機時,后花園到底發生了什么。

從這個意義上講,男人和女人之間從來不可能有真正的信任。

我從醫生的微博得知,她跟她前男友又和好了。說實話,我是開心的,但又有點小失落。

我給醫生發信息說,一兩天把我的ipad、尾戒麻煩給我。祝你們幸福。

今天在滄州,我跟佳佳兩個人圍繞滄州站壓馬路,我仔細地聽著佳佳的感情經歷。

我跟佳佳說,遇到你,我覺得自己既幸運又倒霉。幸運的是,我這段時間開始寫東西,大家都很捧場。倒霉的是,遇到你之后,我又分手了。你說,去拉薩的人都是分手了才去的。我當時跟醫生還談著,回來就邪乎地分手了。

我跟佳佳說,或許醫生還小,缺少經歷,不懂人情世故,不會處理情感關系。

佳佳跟我講她記憶比較深的三段感情。

我倆在大馬路牙子上坐著抽煙,我靜靜地聽佳佳講述。

原來,上大學的最后一年,佳佳談了個唐山的男朋友。男孩追了她整整四年,快畢業時,兩人才在一起。男孩興奮地不得了,背著佳佳爬山,連續登了521個臺階。男孩追佳佳的時候,每天拖各種人給佳佳送飯。每次佳佳都是直接將飯扔進垃圾桶,待男孩問起時,都說很好吃。大四那個冬天,佳佳說想吃糖葫蘆。男孩就跑遍了唐山所有的角落去找,終于找到了,拿到佳佳面前時,佳佳特別感動。佳佳心想,傻瓜,我只是說說而已啊,你何必如此當真。眼看著就要畢業離校了。像所有不得不分的手,這一段小情侶也在所難逃。佳佳拉著行李,男孩非要送她。佳佳心里無數次地告訴自己,只要他挽留,我就不走了,跟他一起在唐山打拼。然而,直到最后,男孩始終沒有挽留,而佳佳走的很堅決,不曾回頭。

佳佳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煙蒂上瞬間留下了好看的口紅唇印。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她在我的眼里無比得美,無比得有味道。

佳佳接著說,第二段感情,是在我工作后。原來,佳佳曾是衡水一個知名地產公司銷售總監,月月是銷冠,是一個典型的工作狂。這次的男主角是從高中就一直追她的男同學。佳佳和這個男同學在一起后,男同學待佳佳視若珍寶,對佳佳百依百順。到談婚論嫁時,佳佳家里死活不同意,佳佳媽媽嫌棄男同學個頭太矮。而男同學爸爸也死活不同意,嫌棄屬相不和。結果,男同學跟他爸爸動手了。終于,男同學的姐姐聯系佳佳,求她分手,要不然兩敗俱傷。佳佳說,是你弟弟一直糾纏我,我不會再見他。男同學被他爸爸一氣之下送去海南當兵。

我聽得很入神。隨手講手里的煙頭彈向路中間,正好被一輛汽車碾壓過。

滄州初冬的天氣還是有些冷。樹葉在孤零零飄落。

佳佳繼續講第三段感情經歷,就在今年三月份。也是一樣,男孩特別心疼佳佳,想盡各種辦法對她好。有一天晚上,佳佳一個人去看電影。結果,散場時,把腳扭了,疼得受不了,就蹲坐路邊。這個時候,男孩打來電話,問佳佳在干嘛呢。佳佳如實說,男孩說等著馬上到。見面后,男孩就抱著佳佳哭。哭完說,我們分手吧,我給不了你更多。男孩動情地說,我以為我給你的好都是你需要的,其實不是,你一個人腳崴了,那么疼,你都沒有第一時間聯系我,而是選擇默默忍受。這說明我并不是那個值得你依賴的人。佳佳后來才知道,原來當天男孩是從醫院過來的,男孩的爸爸心臟病緊急住院,男孩一直在醫院陪著。

我給佳佳遞了支煙,給她點上。我也給自己點了一支。我默默地抽了口煙,悠悠地吐出來。

我看著佳佳地眼睛問,你難過嗎每次分手的時候。

佳佳極其理智地說,只是覺得遺憾。

我很認同佳佳的觀點。兩個人因為種種原因最終沒有走到一起,真的沒有什么痛苦的。只是覺得遺憾,遺憾我們沒能好好地走下去。

敲了這么多文字,猛然一看,已經凌晨三點半了。

而我卻沒有一絲絲睡意。

海角給我發信息說,過年的時候,咱們一起去西安或者泰山去玩可好。我說,到時候如果沒事,當然可以。

人真是復雜的動物。

但愿我們都能單純而美好地度過這一生。

我叫常征。

我是一個旅行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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