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座宅子在這里站了好多年了,瓦片是黛青色的,房頂兩邊散著高高低低的雜草。瓦片的古舊并不影響它的性能。落雨打下來,瓦片便叮咚。陽光升起來,水汽便蒸騰。
? 老宅的四季都是蔭涼的,門楣是桐木的,厚重結實。門背有最古老的插銷。
? 奶奶說日本人來的時候把門一插,三條樺木一掛,心里就踏實了。脾氣大的來踹門,踹不開,最后就防火燒。
? 沒用,厚重的桐木燒不透。
? “可是鄰居家的大門是鐵的啊”我說
? “噫,礙事,紙片片一樣的,一砸就開”。
? 從此我對木門的感情就變了,變得崇敬,它是宅子的守護者。
?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好多鄰居家的房子都變了,紅銅的門,上面咬著獅子。
水泥的墻,整齊劃一。紅磚黑瓦,一片的氣勢。有的竟然是兩層,立在那。俯瞰著老宅。
? 老宅依然是老宅,它有它不變的樣子。墻依舊是黃泥磚墻,中間雜著麥稈,外面附著貝殼。
? 梁頂永遠是高的,冬天不會太冷,夏天十分蔭涼。院子里的棗樹有兩人合抱粗了,晚上星光從枝葉中漏下來,星星點點,伴著風吹到眼里,涼涼的。
? 我喜歡老宅的風。
? 爺爺講老宅是有生命的,風是它的脈息。坐在堂屋的藤椅上,閉上眼睛,風就緩緩吹進來了。
? 風是從大門進來的,像君子,不是緩緩輿步,不是流星大步,柔穩的就踱進來了。跨著步子,在院子里繞個圈圈,輕撫過棗樹,壓彎了綠草,拾級而上,踱到了堂屋里。
? 起初能聽見樹葉的沙沙聲,繼而腳底便微微泛涼了,一陣微風從平底上慢慢的站起來,滑過倚熱藤椅的后背,帶走不安的燥熱。衣角被吹的微微擺動,耳邊沙沙的聲音,撫過臉頰。帶動了一下頭發,從后窗溜走了。
? 真的是很舒服啊。
? 爺爺說:一杯茶,午后靜坐,微風不燥。這就是人生的意義。
? 老宅是有生命的,爺爺說這種風叫穿堂風。
? 老宅伴著微風,和著陽光,穿過了我的童年,走過了我最初的生命。
? 許多年后我站在這片土地上,面對著老宅。爺爺去世多年了,老宅,更加沉默了。
? 沉默卻使的它更有力量,周圍一直再變。道路改造,房子翻新。
? 它一直靜靜的,以沉默的態度站著。
? 什么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