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開始每日走路上下班,為的是能再多些鍛煉。說來可笑,曾經我裸著上身看著鏡中的自己,會感嘆瘦的可憐,后來則是在渾渾噩噩的日子里,故意忽略了那日漸隆起的肚子。想來啊,曾經我所有的動力源泉都來自于你,愿那時候的你,能每每在人前驕傲的提起你的男友?,F在呢?我又墮落了多少?
歸鄉的我一早便被安排好了路線,也算過了一陣子紈绔子弟的生活。走到哪里都珍饈盡嘗,歡愉盡享。明明工資只有那么一點,結賬時卻只需遞過去一張張老板們奉承過來的儲值卡,又或是簽個名字、打聲招呼,便自以為瀟灑的離開。也只有在父親的能量開始衰退后,才迫于生活和心里面那僅剩的傲氣,辭去了看似鐵飯碗卻沒有奔頭的工作,踏出去尋一份能掙更多錢的地方。
寫作呢?也荒廢了三年多。靈感上的枯竭讓放在鍵盤上的手再也敲不出一個字來,也不知那換不來多少米的文字寫來又有何用了。我曾以為生活就該如此了吧,說不上忙碌也沒那么精彩,身邊的人們不都是這樣茍活著?
幾個月前,你又來看了那些我曾寫給你的詩歌,這像是一塊猛然投入我平靜湖泊上的巨石?;腥婚g,我那溺在冰冷水泥中的心再一次炙熱起來。它跳動著告訴我:你該重新寫作了,你該減肥了,你又開始想她了!
我想,既然你我沒能走到那曾憧憬的結局,那么不如讓我試著去變回擁有你時的我。把自己再變得更優秀一點,起碼在你偶爾想起我的時候,不會看到一個日漸墮落的人。于是,我開始減少無意義的社交,重新拿起筆,把每一份心情和感悟都記錄了下來。開始節食和夜跑,將體型朝著學生時代的樣子重塑。
今天,回家的路我走的有些慢,連續十來天沒有休息的我,步伐有些沉重。好在不需要趕時間,便索性帶上了耳機,想跟著歌曲的節奏,讓自己放松一些。可好像是點到了隨機的電臺,一首周杰倫的《晴天》響了起來。于是,思緒就順著熟悉的歌詞,任性的開始翻涌,像是浸泡在海里的一條被肆意推搡的小舟,搖曳在泛咸的回憶之中。
那時候,我常常陷入孤獨的寂寥之中,而你的出現就似一副良藥,治好了我積郁成疾的暗瘡?,F在呢,那曾敷在傷口上的藥劑變成了徹骨難驅的寒意,不管我怎么搓手,也捂不熱浸泡在遺憾里的心。
回憶,真的只剩下了不愿抹去的執念,像這臨近冬日里,街邊那一株倔強的老樹,仍舊舍不得那一身黃綠相間,散著暮氣的葉子。你看,周圍的樹都開始學會了送走枯葉,等來年開春時的綠芽??善憔瓦@么特殊,給自己找不自在。明明也自詡為善于思考的人,那些道理你都懂,可明白是明白,釋然卻又是件遙遠的事情。
如今的夜晚來的很早,悄然的就用黑幕喚起了燈光。白日里川流不息的車輛依舊匆忙著,路上的行人都有著目的地,懷揣著各自的心思從我身旁掠過。而行走著的我呢,忽然仰頭望向了月亮。昨日聽新聞里說,那晚應是個“超級月亮”,可我卻沒那么覺得。而今晚呢,她還是那么圓,也還是那么亮。
朦朧中,她周身沒有半點的星芒,孤零零的透著一股子清冷,像是個自甘寡居的女子,駐足在難以登上的樓閣,倚靠在窗邊,不帶有絲毫的期許,投下無神似的目光。
帶著些許的失望,我繼續走在歸家的路上,時間讓那月亮溜到了我的背后,讓腳下的影子愈發纖長起來。我覺得,這影子也有些孤單,便對著他念叨著些不著邊際的話來,可回應我的只有鼻間傳出的呼吸聲。
我只好換了個明確的話題:喂,影子,快幫我看看身后的月亮,她還是那么明亮嗎?
過來一會兒,影子終于張開了他緘默許久的口:你擋在我的身前,我也看不見月光。
我忽然苦笑了起來,是啊,本應是看不見的。畢竟,我沒有想你,所以回憶就摒棄了我,而沒了回憶,我與你便再剩不下絲毫的聯系。因為自始至終,你我本就沒走在兩條能夠對望的平行線上。
那年夏天,你我的相遇是兩條交叉線上的點。我想,當初畫這兩條線的月老一定很用心,不惜用了四年的筆墨,反復頓在那個點上,讓我寥寥二十多年的宣紙里,獨剩了那醒目的一點。
可是啊,無論用了多少的墨汁,我們都沒能一直留在那里。原來,那個點并不是我們的家,而是一處驛站。我們在那里相遇,在那里相偎,又從那里踏上了個各自的旅程。自此,我們漸行漸遠,遠到寄不出信也見不了面,聽不得聲音也經不起思念。遠到我望向你的時候,只剩下了這難以名狀的朦朧月光,看不清又道不明。
寒冷已經在這個時節囂張起來,那鉆入衣中的冷風,蟄了我沒多少知覺的心。我會想,你有沒有因為一時的愛美,又穿了件能映襯著你美貌的衣服,裹著一身輕薄就莽撞的出了門。會想,此刻有沒有一杯可以驅寒的熱飲,握在你的纖纖細手之中。
可是啊,這些想法都荒謬的可憐,它只會像一處快愈合的傷口,給我帶來灼人的癢痛。我若是把它揭開吧,里面定然還是血肉模糊??扇魜G至不碰的話,萬一它在某天就完全愈合了呢?是會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還是和其它的皮膚一樣,歸于日漸流逝的歲月里,無聲無息的化成一道淺淺的紅印?
這些啊,我都無從得知。只知道在這段日子里又寫出了二十多萬字,瘦了快三十斤,頭發也蓄長了一些。然后呢?然后我開始學著不再去想你;不再送出那日漸堆積起來的郵件;不再去打擾你的生活;不再肆意揮霍那可能我于你心中僅剩的好感。
那些記憶啊,就讓我一個人來保存。我會精心整理這一疊疊的稿紙,再放入藏在心底的箱中。我會每日去打掃,無時無刻的擦拭,讓它變成一粒種子,在我四肢百骸上生根發芽。
不知不覺中,一天又走完了最后的一秒,我沒有失眠,卻還舍不得睡。我想讓時間走得慢一些,先別急著離開,讓今夜的我能再多想你一點,嗯,就只是再多想那么一點點……
等明天,我還是要去學怎么不去想你,畢竟,我還是那個曾愛你很久很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