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夷荒大軍長驅下
南宋骷統年間。
晚秋時節,大自然迷戀上了金黃色,為世間萬物紡織了一件金立堂皇的衣裳。樹上那拉拉稀稀的葉子,干得像旱煙葉一樣,金黃一片。微風一吹,金葉黃落,雁南歸。
清晨,霧氣飄裊,初陽剛灑下第一縷陽光,印照在露珠上,顯得晶瑩剔透。
都統府內,方嘉云面目清秀,唇紅齒白,一襲白衣,長發飄飄,在落葉紛飛的大樹下揮舞著金柄長刀,動作大開大合,一抽、一刺、一砍、一提、一切之間,一股微風隨之吹過,掀起地面上的金黃色落葉,大樹樹枝“吱咦咦”地顫動,又凋落下幾片黃葉。
那金柄大刀刀柄之處墊有一層紅薄布。說也奇怪,那金柄長刀沒有刀鋒,長滿鐵銹,可卻又鋒利無比。
“都統大人,今早樞密院傳來消息,北部邊陲大軍潰敗,夷荒軍隊即將長驅南下,大有破竹之勢。”
忽然,一道混雜著盔甲的聲音從府外由遠及近傳來,聲音之中掩藏不住驚慌與焦急。
方嘉云回穩身形,收刀入鞘。只見來人全身盔甲腰間配有一劍,面目猙獰,幾道疤痕刻于兩頰,目光寒厲,神情慌張。
來人是正是朝廷剿滅大軍大統領,嚴正厲。
嚴正厲在方嘉云面前幾步停了下來,畢恭畢敬,雙手抱拳,低頭道:“屬下見過都統大人!屬下知道不該打擾大人清凈,只是如今北部邊陲戰事吃緊,屬下迫不得……”
方嘉云雖然年輕,卻又無比嫻熟老練穩重,憑手中一把金刀殺盡天下敵,人送外號“金刀都統”,手中長刀名為“長情刀”。
他抬了抬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不疾不徐說道:“大統領,你還是那么沉不住氣,做事風風火火,不經思考。”
方嘉云頓了頓,腳步挪動,沉思片刻。繼續說道:“你這個消息確定是從樞密院那里得來的?”
嚴正厲跟在他身后,道:“是的,千真萬確,這還是我親耳從樞密院那里聽到的,聽說還是夷荒皇帝之女千落瑩瑩作為軍隊大都統,應該早朝時軍機處便會上報圣上。”
方嘉云面無表情,可是聽到“千落瑩瑩”這四個字時神情突然變動,許久未曾震動的心此時卻劇烈跳動。只是這一切嚴正厲沒有察覺而已。
下一刻,方嘉云神情冰冷,點了點頭。然后揮了揮手,嚴正厲便退下去了。
可就在嚴正厲剛踏出府門的那一刻,一聲“咔嚓”聲傳進他的耳蝸。回頭一看,只見方嘉云身后的那顆大樹以及大樹后面的那塊大石頭都從中間裂開,分為兩半。分裂處在太陽的照耀下顯得光亮亮的,無有一點瑕疵。而方嘉云已經走回內府。
嚴正厲心中一震,突然一個不留意,踩空臺階跌倒在地卻無動于衷,喃喃自語:“都統大人的刀法又有精進了……”
02? 離別最是催人淚
果然不出嚴正厲所說,那日早朝,樞密院上稟圣上,北方夷荒作亂,戰況吃緊,急需朝廷派兵支援。
最終,經文武百官極力推薦和皇帝欽命,朝廷剿滅大軍大都統方嘉云于三日后率領百萬大軍雄獅北上,平復戰亂,收復失地,不得有誤。
方嘉云臉色冰冷,沒有反駁,接下皇命。
是日半夜,星星閃爍,一輪明月掛于天邊,冰寒的月光照射著被黑暗侵襲的大地上,冷風無情地拍打著窗戶,金黃色的樹葉回歸大地的懷抱。
都統府內,卻傳出一陣陣磨刀霍霍的刺耳聲。
方嘉云身上散發出一股濃濃的烈酒香味,他全身衣裳濕漉漉的,不知是水還是汗,又或者是酒。而平時束得整齊劃一的飄飄長發,此時卻雜亂無比,蓬頭垢面。
他叉開雙腿,一屁股坐在磨刀石旁邊,不管地面是否干凈與否。他雙眼無神,只是盯著自己手上的刀與磨刀石之間的摩擦。有時候一股火花激射出來,他的眼珠子里反射出光芒,再加上寒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妖艷非常的畫面。
他的腦海中不知不覺浮起一幅畫面——星星閃爍高空,月光普照大地,一位身穿一身淺藍色紗衣的女子,肩上披著白色輕紗,一頭青絲散散披在雙肩上,略顯柔美,未施一絲粉黛,她緩緩向站在不遠處的男子款款走來。
兩人相擁入懷,在這美好的月光下,兩人低頭竊竊私語。
“魚哥哥,多謝這一段時間你的照顧,我爹爹等下就來接我了……”女子欲言又止,眼眶之中早已盛滿著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
男子把女子抱得更緊更貼進身懷了,緊緊地抱住她。他伸出虎手為她拭去眼淚,然后摸著她的頭。
男子那由于長時間握刀而長滿繭子的手擦著她的眼眶,她不僅沒有覺得一絲疼痛之感,反而全身心投入去享受他摸著自己的感覺。
“水妹妹,你看,今天的月亮多么明亮與美好,”男子好像是故事岔開話題,右手向前方指去,歡樂的笑聲里還是難以掩藏住那濃濃的分離之愁。
女子看向他那瘦削且又剛毅的臉龐,心中生澀,順著他的手指向天上看去,說道:“是呀,魚哥哥,你看今天的星星還一閃一閃的,在向我們打招呼呢,我們快回應它們吧!”
說著說著,女子掙脫開男子的懷抱,歡快地向前方走去。
男子雙手向前,想要繼續擁抱著女子,可女子卻已走向前面,他看向自己的雙手怔怔出神。
“魚哥哥,你快過來呀,小星星們在向我們微笑呢!”女子一邊跟星星打招呼,一邊催促著男子向前走去。
男子回神,向前方走去,靜靜地看著女子和星星對話。
女子大聲喊道:“小星星們,你們好呀,你們一定要永遠在一起呀!”說完,女子雙手抱住男子,把頭深深地埋進男子的胸口,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像決了堤的河水一樣迸發出來,打濕著男子的胸襟。
“魚哥哥,你的手上繭子又加深了……”不知過了多久,女子抓住男子那長滿繭子的手,用她吹彈可破、柔嫩的手去摩挲他的手。
他眼中藏不住愛慕與柔情地看著她,撫摸著她的三千青絲,口中發出磁性般的聲音:“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當雙手持刀保家衛國,長點繭子又算什么!”
然后兩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默契地相擁著彼此。
……
不知過了多久,微風乍起,黑云翻涌,漸漸遮住了月亮,花草樹枝猶如婀娜多姿的女子盡情地搖曳著魔鬼般的身材。
“魚哥哥,我爹爹來了,我要走了,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代表我對你的情意,叫做“長情刀”吧,希望你喜歡。”女子掙脫出懷抱,擦了擦眼淚,殘余的月光射到她的臉上,兩條淚線像葉上的朝露一樣放起光來。她滿目飽含深情,戀戀不舍地看著男子,手中出現一把金柄長刀,遞給男子。只見長刀刀柄處有一層紅薄布纏繞著,刀身沒有刀鋒,卻又似乎鋒利無比。
男子雙手接過長刀,遞給女子一手絹,嘴唇微張,好像要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要說什么。他站在那里,雙眼不舍地看著女子遠去,女子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最后消失不見……
突然,一只夜鶯飛過,發出聲音,好像打斷了方嘉云那紛飛的思緒。
他大口飲下一杯烈酒,噴到長情刀上,月光射到刀身上,猶如明鏡一般剔透光明。他轉而身體一起,浮于半空,神態若癲若狂地向夜空揮起長刀,一道勁風直射天上,輪月隱去,黑暗侵襲……
03? 城樓下大軍出征
三日后,京城城門外,彩旗隨風飄蕩,號角嗚嗚作響,鼓聲轟轟激昂,軍隊整齊肅穆,戰馬蓄勢嘶鳴,場面十分宏偉。
南宋當今皇帝骷統帝身穿龍袍,高坐城樓之上,背后有華蓋遮陽,宮女太監侍衛左右。
城樓之下,方嘉云頭戴拜占庭式頭盔,身著金紅明光鎧,腳踏黑色戰靴,一把長刀背于身后,駕于汗血寶馬之上,旁邊隨從十人,身后大軍百萬。
“陛下,末將定能不負圣望,收復北部邊陲重地,鎮殺夷荒異族,揚我國威!”
方嘉云拱手,畢恭畢敬地向高坐于城樓上的骷統帝說道,聲如洪鐘,轟轟響蕩于天地八荒四極之間,許久未有散去。
骷統帝渾身打了個激靈,差點從龍椅上摔倒下來,只覺耳蝸不停地鳴鳴作響,片刻后才稍有寧靜之趨,說道:“方愛卿驍勇善戰,殺敵無數,屢戰屢勝,朕相信你一定能夠從北部邊陲之地傳來好消息,去吧!”
“是,陛下!”方嘉云調轉馬頭,精神抖擻,背上的長情刀嗡嗡顫動,大有出鞘趨勢。
“叮——”隨著一聲刺耳的聲音的傳來,長情刀已在握手中,他高舉長刀過頂,向前揮動,大聲喝道:“全軍聽令,出發!”
“喏!”眾將士轟然應諾,聲音響徹天際,方圓幾百里的樹林里鳥雀驚飛、走獸四處逃竄,天上的云霄被震得散開。
這一聲,勢要豪情激蕩;
這一聲,勢要征戰沙場;
這一聲,勢要收復失地;
這一聲,勢要保家衛國。
伴隨著這一聲大“喏”,彩旗揮舞震蕩,號角更加響亮,戰鼓更加轟響激昂,戰馬奔向北方,軍隊開發向前。
這時,侍衛在骷統帝身邊的一名太監俯下身來,笑容滿面說道:“陛下,方都統到了夷荒,遇到了那個人,會不會……”
骷統帝眼神凌厲,神情嚴肅,轉頭看向那太監,半晌后起身,那太監立刻向前扶著,然后向樓下走去。
04? 花凋葉落人逝去
北部邊陲之地,城樓之上的南宋軍旗已經換成了夷荒的軍旗。
城主府內,一名身著鎧甲的將軍正坐在太師椅上閱覽著桌子上的章文。
一個士兵走進來,說道:“公主殿下,據探子回報,南宋已經調遣百萬軍隊正在向我們走來,欲攻打我方。”
半晌,太師椅上的將軍抬起頭來,只見其人清秀絕俗,容色照人,相貌美麗,雖然穿著鎧甲,但仍然掩蓋不住她的靚麗。
公主殿下輕輕說道:“可知領軍是誰?”
“回稟公主殿下,聽說是南宋剿滅大軍的方嘉云。”
“方……方嘉云!”公主心頭一震,拿在手中的章文掉在地上而全然不知,失聲道:“……果然是他,南宋除了他,誰還能領軍來戰我族雄獅。”士兵雖然奇怪她如此反應,但不敢問。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她揮了揮手,許久回過神來,從衣襟里徐徐摸出一件手絹來。
城門之外,馬蹄聲、軍旗飄飄聲、鎧甲聲嗒嗒作響不絕。
“吩咐下去,全軍停止向前,就地安營扎寨,今夜攻城。”方嘉云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掛在城樓上的軍旗,冷冷道。
來軍正是從南宋京城日夜兼程三天三夜趕來的百萬軍隊。
入夜,明月高懸,灑下月光,秋風涌來,打著樹葉與帳營,借著縫隙鉆入營內,雖然還沒到寒冬,但秋風中的寒氣卻也吹得人瑟瑟發抖、唇牙打戰。
“嗚嗚嗚……”
三更時分,鑼聲、鼓聲、號角聲、馬鳴聲一齊轟鳴,震沖云霄。
“公主殿下,下令吧!”城主府內,一名侍衛正在苦苦哀求著太師椅上的人。
公主沉思,眼珠子不停地轉,好像在思索著。片刻,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她點點頭:“打開城門,痛擊南宋!”
“兄弟們,沖啊!”
“沖啊!”
兩方士兵奔向彼此,見人就砍。很快,黑色的土地已經被染成紅色了,城墻上一道道血痕怵目驚心,雙方已經殺紅了眼,陷入了癲狂狀態。很多士兵雖然身疲力竭,但心中卻有一種聲音在支撐著他:“我不能倒下,我的身后是父母兄弟姐妹,是國家百姓千萬萬人!”
“呲呲呲……”
一名士兵被攔腰斬去,鮮血濺灑半空,為這幽明的月光增添了妖艷之色,有著說不出的凄涼婉轉悲情。亂世之中,總有些人身不由己。
“你來了。”
“嗯,我來了。”
戰場中央,方嘉云與公主殿下各自騎在馬上,相對而視,悲冷的秋風把戰袍吹得鼓鼓的,呼呼作響。
“魚哥哥,我還記得你說過,‘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當雙手持刀保家衛國’,那我呢?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又是怎樣的?”
方嘉云心中一顫,聲音沙啞,道:“七尺之軀,已許國,再難許卿!”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哈哈哈,好一個七尺之軀,好一個已許國,再難許卿,”公主怒極反笑,從身后拔出一把鋒利無比的劍來,冷聲道:“拔出我送給你的長情刀吧,讓我看看這些年我不在的日子里,你的刀有沒有生銹了……”
方嘉云沒有說話,表情痛苦,好像在壓抑著什么,背在身后的金刀嗡嗡顫動、金屬碰撞聲不止。
“叮……”一道亮光發出耀眼的光芒,月光都比不上這光芒,最后落在方嘉云的右手虎口處。
公主看著方嘉云握在手中的長情刀,還有刀柄上纏繞的紅薄布,思緒不由恍惚,看著縈繞著手上的手絹。
那年,你是我的魚哥哥,我是你的水妹妹;
今日,你是我的對手,我是你的陌路人。
兩人相對一刻,繼而,馬蹄向前。
“砰……”
一朵鮮艷如血的玫瑰花向天上的明月飛去,遮住了皎潔寒冷的瑩瑩月色,只留下殘陽般的顏色在天地間普照八荒。
風不知從何處襲來,一朵淚珠懸于半空,一朵鮮花瞬間凋零,一片葉子頃刻金黃,然后輕輕地沾上大地的氣息,無聲無息,消逝無影。
方嘉云雙眼木木地望著長情刀刀尖,一滴又一滴的鮮血順著刀身流到刀柄,再流到他的手掌,繼而流向他的心頭。
一道金屬落地聲傳來,他趕緊翻身下馬,接住要掉落在地的公主,擁她入懷,雙手摩挲著她的三千青絲,亦如當年他抱著她在月光下低聲細語般。
“你為什么不出劍?你明明可以躲開的,你為什么不躲開?”
望著懷中面色蒼白,昏昏欲睡的女子,方嘉云心中悲痛,從她的手上解開纏繞的手絹,為她包扎傷口,他的雙眼眶早已被淚水侵占。
那年,我送你手絹,你贈我長情刀;
今日,我拔刀向你,你出劍不刺我。
這長情刀,真的能夠長情嗎?
“魚哥哥,你不要哭,我只是累了,想要休息一下而已。”女子伸出沾滿鮮血的芊芊細手,為方嘉云擦去眼淚,一臉解脫般地微笑地說著:“能夠死在你的刀下你在懷里,已經足夠了。”
方嘉云心中更加悲痛,道:“瑩兒,你不要說了,我這就帶你去找華先生,他一定可以把你醫好的。”說著說著,他就作勢要抱起懷中的女子。
千落瑩瑩,就是夷荒公主的名字,也就是方嘉云的水妹妹。
“魚哥哥,你先聽我說,”千落瑩瑩氣喘吁吁地說著:“我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我現在有三個愿望,希望你能夠答應我。”
“你說你說,就算是一百個一千個愿望我都答應你,你只要堅持下去。”
“第一個愿望就是……希望我死后,夷荒與南宋之間再無戰事爭端,”女子斷斷續續地說著。
“好,我答應你,只要我活著一天,南宋與夷荒就再不會有戰事,那第二個呢?”方嘉云急忙答應,以他的地位以及刀法,他相信他能夠保這一帶平安無爭端。
千落瑩瑩繼續說道,臉上洋溢著幸福滿足的笑容:“第二個愿望,就是我們的孩子,暫居夷荒皇宮,我希望你能夠接他回來,撫養他長大成人。”
方嘉云腦中轟然,喃喃道:“我們的孩子……”
“咳咳咳……”千落瑩瑩咳出一口淤血,道:“第三個愿望,就是下輩子我不再是公主,你不再是南宋都統,我們就這樣平凡著過著每一天,你能答應我嗎?”
方嘉云聽著懷中女子的第三個愿望,心中凄涼哀痛,緊緊地抓住她的手,淚止不住流著,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下輩子,七尺之軀,只許卿,不許其他。”
千落瑩瑩見他答應,一臉微笑地漸漸失去知覺,雙眼輕輕地閉上,那笑靨,如初放芽的綠,如云的留痕,如浪的柔波,如人間的四月天。
“水妹妹……”一道響徹天邊的叫聲傳進戰場中的每一個人的耳蝸,帶著哀痛、悲傷與凄涼。輪月隱去,好像不忍心聽見這凄叫聲,黑暗再度襲來。
05? 春風襲來雙鳥飛
花開花謝,春去秋來,歷史的車輪不慌不忙地前進著,不會因為某一事、某一物而稍作停歇。
一縷春風吹過,帶來了勃勃生機,綠色盎然,萬物復蘇,爭相開放。
距離那場邊陲大戰不知過了多少年,此時南宋天下太平,南無爭端,東無戰亂,西無叛亂,北無戰爭,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你們聽說了嗎,自從那場北塞大戰之后,金刀都統與骷統帝進行了一場交易,金刀都統以都統之職為條件換取我國與夷荒再無戰事,骷統帝答應了。”
京城的一座酒樓里,一位酒客說道:“我覺得,金刀都統這樣做太不值得了,為了一個女子竟然放棄榮華富貴,要是我呀,我才不會那么傻呢!”
對桌另一名酒客喝了一碗酒,笑道:“京城誰不知道,你張三就只會做白日夢罷了!”
“哈哈哈……”酒樓里響起一陣笑聲。
南宋與夷荒的交界處的一座深林處。
清晨,一座小屋,一個小孩,一位大人。
“爹爹,您說娘親什么時候能夠醒來呀?”小孩抬頭望向身旁的大人,發出稚嫩的聲音,帶著憧憬之色。
大人蹲下身來,長著繭子的手摩挲著小孩的頭,笑著說道:“平兒,你娘親會醒過來的,放心地玩去吧!”
小孩似乎看出大人眼中的悲傷,很乖巧地點了點頭,就走去玩了。
只見那大人站了起來,一襲灰衣,長發不再飄飄,綁著向后,雙鬢的頭發中已經有些銀發參雜著,從他的臉面還可以看出他年輕時候一定是個眉目如畫之人。
他就是方嘉云,歲月的流逝也給他留下來痕跡。而那把長情刀已經被他埋葬在屋子的下面了,等待著能夠有一天解封,或者不再出現。
自從那次戰后與骷統帝達成交易后,他帶著千落瑩瑩找到了神醫華先生。華先生看了看后,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說了一句:“交界深林,冰床護之,有日可醒。”
然后方嘉云就帶著千落瑩瑩來到了這里,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簡單生活,從此再無金刀都統,只有山人方嘉云。而那個小孩,就是他與千落瑩瑩的兒子,名叫方平,如今已經有七八歲了。
方嘉云望著東邊剛剛升起的初陽,從海面吹來一縷春風,打在他的臉上,吹亂了他的頭發,清醒了他的頭腦。
他轉頭想回去燒火做飯,忽然,他的臉上表情復雜變化,先是一陣驚訝驚喜,再是流下兩滴眼淚,然后是開心地笑。
只見,一位面白靚麗的女子由于虛弱倚靠在小屋門口,那是方嘉云魂牽夢縈、盼望醒來的千落瑩瑩,他的水妹妹。
他笑著敞開懷抱,走上前去,兩人相擁入懷,亦如當年那般。
方平站在他們的不遠處,一臉笑容地望著父親與母親相擁,他雖然也想上去,但是他知道父親是多么地愛母親,多么希望她醒過來,所以他不能上去打擾他們,他只是看著也很好。
“水妹妹,你看,平兒在那里呢,他都長那么大了。”不知過了多久,方嘉云向方平看去,說道。
方平淚水狂涌,走向前去,撲入母親的懷中。
初陽照在他們一家三口的身上,很暖很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