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華的都市中，很容易在大城市里面迷路。

也許是坐錯了公交，坐過了地鐵；也是是在人生路上迷失了道路。

但是，公交坐錯了可以轉車，地鐵坐過了還可以坐回來，而人生路走錯了呢？

（一）

經過了寒窗苦讀，經歷了高考戰場上的廝殺。琪琪終于如愿以償，被Z省哈里斯大學錄取了。一家歡喜一家愁，當琪琪沉浸在被錄取的喜悅當中時，陳明華卻獨自一人發愁。

陳明華是琪琪的男朋友，但是他們之間又不像正常的男女朋友。陳明華打小成績就很差，雖然初三最后關頭醒悟了，開始發奮學習，最終還是差五分到達錄取分數線，與重點高中擦肩而過了。那年，錄取分數線為596分，陳明華考了96分。沒考上高中，和家人商量了一下之后，陳明華在琪琪學校附近盤了一家店鋪，在附近開了一家奶茶店。

陳明華奶茶店的生意雖然不說特別火爆，憑著地理環境的優勢，也不會虧本。陳明華在經營著奶茶店的同時，也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與琪琪之間的感情。

琪琪的高中屬于那種封閉式管理，只有周末的時候才可以出去。每個周末也是陳明華最開心的時候，每次周末陳明華都會到菜市場買點菜，親自下廚給琪琪做一頓好的。每次吃完后，陳明華都會帶著琪琪出去外面逛逛街，看看電影，把每個周末都過得特別充實，特別浪漫。

轉眼間，兩年過去了，琪琪步入了高三，復習的時間多了，閑暇的時間少了；待在教室的時間多了，與陳明華相處的時間少了；兩個人之間溝通少了，矛盾也開始變多了。雖然兩個人之間還是小心翼翼地維持著感情，但是兩個人心里面都知道，刻意去維持的感情只會讓雙方變得很累。

陳明華獨自一人坐在奶茶店里面抽著悶煙，煙圈一圈一圈地繚繞著，繚繞著他的心思，手機上琪琪的照片更是讓他魂牽夢繞。陳明華翻開手機看著琪琪的相片，看了一張又一張，回憶起兩人之間一段又一段的甜蜜，最終還是咬著牙做出了決定……

（二）

Z省是一個經濟大省，在充分發揮國有經濟主導作用的前提下，以民營經濟的發展帶動經濟的起飛，形成了具有鮮明特色的“Z省經濟”。隨著經濟的發展，Z省的人口流量也開始增多，企業招聘的需求也變得越來越苛刻了，其中還摻雜著一些渾水摸魚的黑職介。

陳明華覺得異地戀很容易發生感情上的變化，決定到琪琪的身邊陪伴著她。陳明華將奶茶店盤出去了之后，只身一人來到了Z省，在哈里斯大學附近租了一間房子，開始找工作。陳明華只有初中學歷，逛遍了各個求職網站，也給了不少企業單位投遞了簡歷，結果全部石沉大海。

這一天，也是平常的一天。陳明華邊投簡歷邊在Z省勞務市場里面溜達，看看能不能碰碰運氣，找到一份工作。在勞務市場外面的廣場上，一些務工者和小老板常常自發地聚在這里，由此形成了一個自發的露天勞務市場。

“小伙子，找工作嗎？”

陳明華一看，是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在詢問者自己。

“是啊，過來碰碰運氣。”

“帶簡歷了沒有？”

“帶了?！闭f完陳明華把手中的簡歷揚了揚。

“服務員、收銀、銷售、前臺、文員……我這兒適合你的工作多著呢，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說完塞給陳明華一張宣傳單頁。宣傳單頁上面印著公司所招聘的崗位以及崗位職責，陳明華粗略瞄了一眼工資待遇，三千包吃住，陳明華腦袋里面迅速盤算著。

“公司就在哈里斯大學那邊，你跟著我過去，面試一下，過了就可以馬上上班?！敝心昴凶記]好氣地說。

一聽到在哈里斯大學，還包吃住，陳明華不禁心動了。點了點頭：“好，咱們什么時候過去？”

“想好了的話現在上車走吧?！?/p>

從哈里斯大學經過的時候，陳明華看著哈里斯大學的校門，心里面在吶喊著：琪琪，我來了。

公司很偏僻，在中年男子七拐八拐之后，來到了一棟破舊的居民樓，陳明華在中年男子的帶領之下來到了二樓的一間昏暗的屋子里面。屋子不是也大，大概二十平這樣，里面擺放著兩張桌子，兩臺電腦，幾張凳子。

一名掛著工作牌的年輕男子面帶微笑地迎了上來：“你好?！?/p>

“你好?！标惷魅A禮貌地回答著。

“這是我的名片?！蹦贻p男子禮貌地遞給陳明華一張名片。

陳明華接過名片一看：Z省英才勞務派遣服務有限公司總經理李安。

“李總你好，我叫陳明華，你可以叫我小陳。”

李安招呼完陳明華坐下之后，微笑地點了點頭：“我們目前接受了一家電子廠的勞務派遣項目，目前廠里面需要一百名員工，不知道你可以接受進廠工作嗎？”

陳明華想到如果進廠的話，基本沒什么休息時間，這與他來Z省的目的相悖了。

李安一眼看穿了陳明華的心思，從桌子上拿出了一個文件夾，打開了之后推到了陳明華的面前：“小陳，你看一下?！?/p>

陳明華接過李安推過來的文件，是一份達磊電子廠招聘簡章。

“達磊電子廠呢是一家正規的生產廠家，對員工的福利也是很不錯的。周末雙休，員工享受五險一金，里面還提供住宿，上班時間其實也不是很長，根據國家規定的八小時工作制?！?/p>

陳明華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在他的印象中，工廠里面上班基本上就是天天加班，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而且還沒有周末的，看來大城市就是大城市，跟老家那邊的四線小城鎮真的沒法兒比。

“小陳，招聘簡章上面有具體的要求，你可以考慮一下?！?/p>

陳明華一遍一遍地看著招聘簡章上面的內容，真的很心動。

“如果你同意的話，現在就可以面試，通過了之后直接上班了?！?/p>

“可以?！?/p>

“達磊那邊委托我們公司幫忙招聘，現在面試由我來負責。”

經過一番面試之后，其實說是面試，也就是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哪里人？”“以前做過什么？”“有沒有紋身？”等等一些基本的個人信息之后。李安從抽屜里面拿出一張“入職申請登記表”讓陳明華填寫，表格上主要內容是一些個人基本信息。填完表后，李安讓陳明華拿出身份證進行核實。

“嗯，基本上是沒有什么問題了。”

“謝謝李總，那我什么時候可以去上班？”

“不急，你繳納150元中介費了之后，拿著憑證到達磊電子廠找張經理就可以了。”

“什么中介費？”

“我們這邊是職務介紹所的，我們公司主要是承包一些企業的勞務派遣和業務外包項目，我們公司收費是按照應聘崗位的5%來收的?！?/p>

“那我要是繳費了沒工作那我不是白給了嗎？”陳明華警惕地說。

“小陳，你可能誤會了。一般求職者在我們這邊繳納費用之后就是意味著你已經符合招人要求了，拿著憑證是可以直接到崗上班的?！崩畎材托牡亟o陳明華講解著。

求職心切的陳明華乖乖地掏出了150元交給了李安，李安收了錢之后，拿著登記表，蓋好了章，又掏出一張名片交給了陳明華。

“這是張經理的名片，還有地址。你到了打電話給張經理說入職的就可以了?！?/p>

從英才勞務派遣服務有限公司出來之后，陳明華攔了一輛的士去了達磊電子廠。

（三）

到了達磊電子廠門口，陳明華掏出了手機，根據名片上的聯系方式給張經理打了一個電話。

“喂，你好?！?/p>

“張經理，你好，我是來入職的。”

“入職？什么入職？”電話那邊張經理詫異地說。

“就是英才勞務派遣服務有限公司那邊推薦我過來的?！?/p>

“哦哦，原來是李總那邊安排的啊。你現在到哪里了？”

“我已經到大門這里了。”

“那你稍等一下，我現在安排人去接待一下你?！?/p>

“好，謝謝張經理了?！?/p>

“不客氣?！?/p>

大約過了十分鐘，一名穿著達磊電子廠制服的員工走了出來。

“你是來入職的嗎？”

“是的是的，我來找張經理辦理入職手續的?！?/p>

那名員工上下打量了一下陳明華：“你跟我來吧?！?/p>

那名員工把陳明華領到了一間辦公室里面，“張經理。”那名員工在門口外面邊敲門邊說著。

“嗯，進來吧?！?/p>

那名員工做了一個請示的手勢邀請陳明華進去了，然后那名員工又輕輕地把門帶上了。

張經理揮了揮手，“請坐。”

“謝謝張經理?！?/p>

張經理非常地熱情，讓陳明華坐下來之后就開始拉家常，陳明華緊張的心情也逐漸緩解了。陳明華拿著蓋了章的入職表交給張經理后，張經理拿著入職表看了一下。

“嗯，李總那邊已經和我打招呼了。你這邊基本上是沒什么問題了，但是原則上還是不能上崗?！?/p>

陳明華心里面咯噔了一下：“為什么？不是說馬上就可以上班了嗎？”

張經理看穿了陳明華的心思，微笑著說：“小陳啊，你先別急，聽我說?！?/p>

“實際上我們達磊是這樣的，我們目前在招聘一批流水線工人，我們生產的是電子產品，難免不了會結束那些電子產品。所以我們為了員工的身體健康，在員工入職的時候會要求員工去做體檢，之后，我們會定期每半年安排員工做一次體檢的?！?/p>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這個工廠還是很人性化的?！标惷魅A想了想，覺得還是很有道理的，點了點頭：“那張經理，我什么時候去做體檢??？”

“盡快去做體檢吧，做完拿著體檢報告就可以過來了?！?/p>

“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做體檢。”

張經理點了點頭，拿著入職表還給了陳明華。

“行，去吧?！?/p>

陳明華接過入職表，點了點頭。走出門口的時候，張經理喊了一下：“小陳……”

陳明華茫然地轉過頭，習慣性地應了一聲，看到張經理欲言又止的樣子，陳明華心里面充滿了疑惑。

“張經理，什么事?。俊?/p>

“你剛來Z省可能經濟上面有點緊張，我可以推薦你去哈里斯大學附件的那家美內體檢中心，那里比醫院便宜一兩百塊錢?！?/p>

“謝謝張經理，那我現在就過去了?！?/p>

張經理“嗯”了一下，點點頭。

陳明華走出了達磊電子廠，又打車來到了哈里斯大學。

（四）

“琪琪，你今天有課嗎？”

“你找我什么事？”

“我現在在你學校門口啊，來看你了?！?/p>

琪琪心里面感到莫名的感動：“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到。”

一個小時候，琪琪出現在了陳明華的視線當中，望著朝思暮想的人，陳明華心里激動萬分。

琪琪嘟嚷著小嘴：“你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p>

“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

“哼！”琪琪把頭撇了過去。

“不過你倒是給我驚喜了?！?/p>

“啥驚喜？”

“你的一會兒就是一個小時啊。”

琪琪給了陳明華一個白眼，讓他自己去體會。

“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闭f完陳明華牽著琪琪的手，這一刻仿佛又讓琪琪回到了高中時刻。

“華，你的奶茶店好好的怎么盤出去了。”

陳明華很想把自己的內心真實想法告訴琪琪，但又怕琪琪說他太自私了，只好編了一個謊話給琪琪：“哎，現在材料都漲價了，要是按照以前的價錢賣基本只能勉強維持生活。”接著，陳明華神秘地說：“不過我現在找到了一個賺錢好路子了?！?/p>

“什么路子？”

“嘿嘿，保密。”

走到了一家餐廳，陳明華拿著菜單按照琪琪的口味點了幾道她最喜歡的菜。

“華，你來試試這個。”琪琪往陳明華碗里面夾了點菜，“是不是覺得很好吃?！?/p>

“嗯嗯，這道菜真的不錯。你要是喜歡的話我每個周末都過來。”

琪琪下意識地回答：“好呀。”但一想不對勁，“華，Z省離我們家那么遠，你怎么每個星期都能來？是不是你也來Z省了？”

“嗯，我來我朋友這邊干活，每個周都有雙休的?！?/p>

一頓飯在愉快地氣氛中結束了，陳明華把琪琪送回學校之后，陳明華根據張經理提供的地址找到了美內體檢中心。

美內體檢中心是一家私人經營的體檢機構，店面不是很大，里面簡單地擺放了幾臺設備。一進門，收銀臺的工作人員抬起惺忪的睡眼：“來體檢的嗎？”

“嗯，是張經理推薦我過來的?！?/p>

“你要檢查哪里？”

“我是來做入職體檢的?！?/p>

“188?！惫ぷ魅藛T撕了一張收據單交給陳明華，陳明華交完錢之后，工作人員指著一旁的房間，你去房間里面醫生給你做體檢。

陳明華走到門口，一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招呼陳明華坐下來，給了一張體檢表交給陳明華填，填完個人信息和工作單位后，醫生裝模作樣地檢查了一下就說了一句。“好了，你一個小時后來拿報告。”

拿完了體檢報告，陳明華直接回去了出租屋里面收拾一下行李，退了房租，又來到了達磊電子廠。

“張經理，我體檢完了，這是我的體檢報告?！?/p>

張經理接過陳明華的體檢報告，瀏覽了一遍之后。

“小陳，體檢報告是沒什么問題了，你去財務交一下制服費，把發票交給行政辦公室就可以簽合同了。”

簽署合同的時候，行政辦公室的主任告知陳明華，他沒有過相關的工作經驗，還不能算是正式員工，要經過兩個月的考核才算是正式員工，試用期的工資是兩千。求職心切的陳明華想都沒想就爽快地答應了行政班主任。

上班第一天，陳明華在師傅的帶領之下很快就熟悉了工作流程。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陳明華一直在恪守本職地工作著。雖然說每天上八個小時的班，但是實際上總有加工不完的東西，每次都是要加班，而且還總有加不完的班，一天算下來少的話都十一個小時。

每天都站在流水線前面干活，一天下來累得腰酸背疼，而且干活的時候還要精神集中，一旦松懈的話效率慢了，陳明華這里會堆積著一大堆東西，影響著整個生產線的工作效率。

轉眼間，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按理說，陳明華可以轉正了。但是陳明華遲遲沒有收到行政辦那邊讓他轉正的消息，陳明華的心里面也是很急的，時間到了一直沒有讓他轉正心里也是沒底的，最終陳明華還是按捺不住，跑去行政辦詢問消息。

“主任，你好。我想問下……”

“想問什么時候轉正是嗎？”

“嗯，因為……”

“小陳啊，你最近的工作狀態我也了解了。很不錯！不過……”

看到行政辦主任欲言又止的樣子，陳明華心里面更急了。行政辦主任似乎也看穿了陳明華的心思：“小陳，你先別急，坐下來聽我說?！?/p>

“你呢，在做事的時候不夠認真，心也沒放在工作上。咱們最近的項目有點多，整個生產部門的人都在夜以繼日地干活，你自己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掐著時間下班？你也知道，咱們整個流水線，缺了哪個環節會導致整條流水線生產出現問題，一旦出現問題會影響整個生產效率?！?/p>

“主任，你們之前不是說每天工作八個小時的嗎？”

“你看看哪個工廠不加班的？你不加班的話你覺得日常的產量你能完成嗎？你們工作效率這么慢，每天不能正常完成生產指標，讓你們加點班你還吵著要加班費？平時周末的話，所有同事都在加班，你每個周末都不加班。你覺得同條件之下，公司會選擇誰？”

陳明華越聽心里面越覺得難受，行政辦主任似乎覺得自己說得太過了，拍了拍陳明華的肩膀：“小陳啊，其實大家都不容易，咱們相互諒解一下。其實你要是能接受加班的話，可以考慮考慮?！?/p>

陳明華覺得自己受騙了，剛來的時候說的福利一個都沒有享受到，而且每天還要上十多小時的班，基本上是沒有什么休息時間，說好的周末雙休，但是卻被要求加班，實際上一個月才三天假。

最終，陳明華還是被“禮送出境”。離開達磊電子廠以后，陳明華一直郁悶著，后來才知道達磊電子廠永遠都在試用員工，很少會有幸運兒能順利通過他們的試用期，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既使用廉價的勞動力，又無須承擔什么責任和義務，而能留下來的基本上是最廉價的勞動力。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陳明華求職不順，“坐吃山空”，生活一下子變得很窘迫。重新回到哈里斯大學附近租了最便宜的房子，整天像打游擊一樣，這里面試那里求職。而且吃飯更多時候靠的是琪琪，兩個人每天在學校食堂吃著最廉價的飯菜，時間一長，琪琪開始懷疑陳明華的能力，雖然兩個人還沒有分手，不過也是處在了分手的邊緣了，整天對著陳明華冷嘲熱諷，沒有給陳明華一點好臉色。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陳明華遭受最低谷的時候，陳明華遇到了一個人，一個能改變他未來幾年，甚至改變他一生的人。

（五）

陳明華一大早就出門了，這次他偶遇到了初中的一個哥們。這個哥們叫做陳明宇，和陳明華是同鄉。從小就和陳明華的關系比較好，初中畢業之后，和陳明華一樣沒有考上高中，就來Z省投奔他親戚了，一開始還有聯系，后面聯系慢慢地變少了。據說這些年陳明宇在外邊混得不錯，老家的房子還翻新了一下。

所謂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陳明華和陳明宇聊起最近的遭遇的時候，眼睛是紅潤的，特別是自己被琪琪天天冷嘲熱諷更讓陳明華感到很難受。通過陳明宇的講述，陳明華才知道陳明宇他親戚是在Z省新興開發區開培訓機構的，知悉陳明宇的困境之后，陳明宇向陳明華發出了邀請，讓陳明華到他的培訓機構做培訓工作。

陳明宇的邀請在一直陷入求職危機和經濟危機的陳明華眼中就是一顆救命稻草，陳明華對陳明宇感激涕零，什么都沒想就接受了陳明宇的邀請。

上班了之后，陳明華發現陳明宇所說的培訓機構并不正規，里面的工作人員都是陳明宇的親戚，內部開會的時候基本都是用家鄉話在交談。在開會的過程中，陳明華發現了這些人的文化程度和自己差不多。開完會之后，陳明宇讓陳明華買幾本管理學方面的書籍，認真讀一遍，做個備課，過幾天有個業務，要對幾個公司的職員進行一個入職的職場培訓。

“講職場管理？我根本不懂啊！”

陳明宇很淡定地說：“你挑一些重點，照著書念就行了，人家也不是真的要跟你學職場技巧，關鍵是走個培訓的過場，發個合格證，公司要求持證上崗呢。”

陳明華一聽感覺壓力也沒那么大，也就釋然了。

過了幾天，在一處租來的會議室內，“年輕有為的管理學碩士陳明華”面對著兩百多名學員。陳明華煞有其事地給學員們照本宣科讀著內容。這些學員年齡和陳明華差不多，基本上都是應屆畢業生出來找實習工作的，在幾天的“培訓”后，還舉辦了一場考核，結果皆大歡喜，所有的學員都拿到了合格證書。與此同時，陳明宇也給陳明華老師包了一個5000元的紅包，陳明華來了沒到一個月就已經拿了5000元的提成，而且這個活比之前在電子廠輕松多了，嘗到甜頭的陳明華堅定了留下來的信念。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陳明華投身于培訓事業中，又出色地完成了幾場培訓，陳明華漸漸地從經濟危機中走出來了，同時也更加深受陳明宇的喜愛了，因為陳明華的紅包是按照培訓費總收入的10%給，基本上就是陳明華在忙，他們等著收錢。

周五，結束完一天的培訓之后，陳明華拿起手機給琪琪打了個電話。

“琪琪，在干嘛呢。”

“在趕作業呢，最近這段時間你去哪了？”

“哦，我前段時間碰到明宇了，最近在跟他忙培訓班的事兒呢?！?/p>

“原來他也在Z省啊。我說怪不得最近這段時間沒看到你了?！?/p>

“嘿嘿，琪琪，最近我們培訓班搞得還不錯，這兩天休息，我明天去找你?！?/p>

“嗯嗯，明天你來了再給我打電話?！?/p>

“好的，晚安?！?/p>

“晚安。”

（六）

陳明華又來到了哈里斯大學門口，看著進進出出的學生，陳明華覺得哈里斯大學變得又美麗了幾分，也許是現在生活變得更好了，心境也發生了變化吧。

這一次并沒有像上次等得那么久，十分鐘后，琪琪就出現在了陳明華的面前。

“華，這段時間你過得不錯啊?！?/p>

“哪有，天天跟明宇忙著培訓班的事，跑上跑下的，累死了?！?/p>

琪琪指了指陳明華，哂笑地說：“你看你，都胖了，還好意思說自己那么累。”

陳明華無奈地笑了笑，“走吧，咱們找個地方吃個飯看看電影?！?/p>

在飯桌上，琪琪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了，盯著陳明華，讓陳明華心里不有地發怵。

“琪琪，你怎么了？”陳明華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心里面感慨著：“剛剛還好好的，現在到底怎么了？”

“華，你真的和明宇在做培訓班？”

“是啊，我騙你干嘛？”

“你自己幾斤幾兩還不清楚，我只是覺得有點疑惑?！?/p>

“哎，我還當是什么呢?！苯又惷魅A把這段時間的經歷和琪琪說了一遍，讓琪琪聽得是目瞪口呆。

“琪琪，我跟你講，以后你出去找工作要多個心眼兒，別上當受騙了。其實很多公司說要有什么什么證，指定你去某個培訓機構去培訓拿證，說白了他們就是跟培訓機構合作的。”

琪琪咬了一下嘴唇，輕聲說：“華，你變了?！?/p>

陳明華愣了一下，沉默不語，一頓本來愉快的飯就在一股壓抑的氣氛中結束了。

兩個人各懷心事地走在大街上，突然間琪琪的電話響起來了。

“嗯嗯，好的，我馬上回去?！?/p>

掛了電話，琪琪滿懷歉意地看著陳明華：“對不起，安安她有點不舒服，我現在買點藥回去給她?！?/p>

陳明華溫柔地撫了一下琪琪的頭，“沒事的，我送你回去吧。”陳明華臉上笑嘻嘻，心里MMP，心里一直在暗罵著安安這電話打得不是時候。

把琪琪送回去了之后，接下來的幾天，陳明華又開始投身于培訓事業當中了。陳明華經過之前的一段培訓，也漸漸地熟悉了流程，一開始陳明華心里面還是有壓力的，總覺得對不起學員交的288元培訓費，但是在一個個紅包的誘惑之下，陳明華嘗到了甜頭，最終金錢戰勝了良心，陳明華也沒有什么心理負擔了。沒有培訓項目的時候，陳明華也開始跟著陳明宇出去找老客戶洽談業務了，這一次談的是一家房地產中介的業務。

這家房地產中介開了很有誘惑力的薪酬條件，每天在高薪招聘人才，對學歷經驗都沒有什么要求，唯一的硬件條件就是要求持證上崗，必須在指定的培訓機構參加培訓，通過考核之后才可以去應聘，而指定的這家培訓機構正是陳明華所在的培訓機構！

其實表面上看，房地產中介沒有賺到什么錢的。實際上，房地產公司從所繳納的報名費中分走了一半的“培訓費和資料費”，而陳明華他們只負責參與培訓，并不會對學員做出任何包找工作的承諾。在最終的考核之后，會淘汰掉20%的學員，剩下的80%學員拿到了合格證就去房地產中介應聘了。

這80%的學員本來以為順利地找到了工作，殊不知房地產中介會設置各種各樣的障礙，讓他們知難而退，高薪的背后還承載著高額的業務量，做不到一定的量的話只能按比例來扣除相應的工資，到頭來這些求職者也只能呈遞辭職書，與房地產中介相忘于江湖了。

（七）

新興開發區是Z省外來勞動力最密集的地區，到處都是一些職介所。通過一年的“努力”，陳明華開始在新興開發區小有名氣了，一方面是他們接受的業務范圍比較廣，另一方面是他們也的的確確幫一些人找到了工作，但是更多的業務還是靠欺騙來開展的。陳明華有過那段求職被欺騙的經歷，也了解求職者的心理。陳明華正是抓住了求職者們求職心切，急于上崗還希望高薪活少的心理，投其所好洽談了一些“企業”，構造出了一份十分優越的工作，或者是對某個職位夸大其詞，求職者一旦動心，那么離上鉤不遠了。

在新興開發區遍地的職介所中，行業競爭壓力也是很大的。在一次會議上，陳明華他們討論了未來幾年的發展規劃。陳明華根據自己這一來的的工作做了一個總結，并根據當時的社會環境做出了一個綜合性的分析。

“我們新興開發區是Z省的一個勞動力密集地區，我們現在也面臨著同行競爭的壓力，我覺得我們要改變一下我們的運營策略。根據新興開發區的招工情況來看，這幾年仍然是勞動力的密集之地，我們可以僅僅圍繞著這些勞動力，推出一個優惠套餐?！?/p>

“明華的想法挺好的?！标惷饔畹囊粋€親戚做出了表態。

陳明宇仔細一聽，也覺得想法不錯。

“明華，你來講講這個優惠套餐怎么個優惠法？”

“我想推出一個99元的一年套餐，只要購買了我們的套餐，一年之內可以無限制地享受我們的職介服務?！?/p>

陳明華的一番話引起了一片嘩然，“你這樣做的話，我們還有什么利潤？”

“一年99塊？還是無限制？那我們不是還要倒貼嗎？”

“對啊，明華，你來說說你的想法。”陳明宇看著陳明華。

“其實這個套餐我們還是有可盈利點的。第一、如果我們在服務上多獅子大開口的話，會損失不少求職者。而且現在的職介基本上都是按次數來收取服務費的，我們講究的是細水長流，慢慢地吸引更多的求職者；第二，如果通過我們的職介，一次性幫助求職者找到了工作，那么我們的品牌影響力會進一步擴大，當我們的品牌達到一定的程度時候，會有更多的求職者慕名而來；第三，我們可以聯系我們的合作單位，當我們湊齊一批的時候，我們安排這一批求職者到我們合作單位去面試，雖然購買了我們的套餐，我們不會再從中收取其他服務費用，但是我們送他們去面試的話，收他們的交通費他們應該是不會有意見的。我算了一下，每次付完車費之后，我們還是有進賬的，我們可以積少成多。”

陳明華的一番話說完，會場上一片沉默，陳明宇和他幾個親戚都在思考著陳明華的這番話。

“要不試試？”陳明宇把目光看向了他親戚。

“先試一段時間吧，看看效果怎么樣？”

“我覺得明華說得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陳明華推出的優惠套餐開始實施。雖然很多求職者采取觀望的態度，但是還是有一部分求職者抱著嘗試的態度去購買了優惠套餐。陳明華他們開始聯系合作單位來發布招聘信息，接著將這些員工送去了合作單位。送去面試的員工基本通過了，然后用人單位安排著這些員工去“合作戰略伙伴”那邊做體檢，實際上新興開發區只有一家正規的衛生院，其他的都是一些私營的體檢中心。而他們的“戰略合作伙伴”正是新興開發區衛生院，用人單位在與員工簽署合同的時候，每人收了200的制服費，其中有一條是這樣的“如果因為乙方原因不能被聘用，甲方將不退還乙方繳納的各項費用”。

陳明華所在的職介所與一些用人單位以及衛生院進行著三方面的合作關系，看上去三方并沒有直接的聯系關系。實際上員工在做入職體檢的時候，他們已經和衛生院打好招呼了，這些求職者十有八九是不合格的，不合格的求職者是不會被錄用的，只好乖乖走人回去找陳明華他們介紹下一份工作。而體檢通過的，可以被聘用，在三個月甚至半年的試用期之內，領取著最低的薪水，做最多的活。試用期一結束，就會被用人單位以各種理由開除。

憑著一番不懈的努力，也結交了不少“戰略合作伙伴”，生意越做越大，日子也過得越來越滋潤了。但是陳明華職場得意，情場卻失意了。

（八）

最近一段時間，陳明華每次去找琪琪，都會琪琪以各種理由給拒絕了。一開始陳明華并沒有放在心上，時間一長覺得有貓膩了。你再怎么忙，總不可能這么巧吧？每次我一找你的時候你都在忙？

又是周五的時候，陳明華剛陪著“戰略合作伙伴”吃完飯回到住處，撥打了琪琪的電話。

“琪琪，在干嘛呢？”

“我準備睡了?！?/p>

“我明天休息，你明天有時間嗎？”

“對不起，最近功課有點多，我在忙著復習呢?！?/p>

再次被拒絕，借著酒勁，陳明華的脾氣也上來了。

“每次我一找你你就以各種理由來推脫，你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對不起，我是真的要復習?！?/p>

“難道一點時間都不肯抽出來陪我嗎？”陳明華越說越大聲，到最后基本是對著手機吼著。

琪琪直接掛了電話，陳明華氣憤地把手機一摔，過了一會冷靜下來了，想給琪琪打個電話道歉，結果還是被琪琪直接掛掉。陳明華發短信給琪琪，也沒收到琪琪的回復，陳明華覺得第二天買點禮物給琪琪，當面找她道歉，而陳明華這樣做潛意識還是想去看琪琪是不是在騙他。

[if !supportLists]第三天，[endif]陳明華開著車帶著禮物來到了哈里斯大學。望著哈里斯大學的大門，看著熙熙攘攘的學生，陳明華突然覺得自己很有優越感。都是一樣的年齡，自己已經奮斗成為一個“成功人士”了，而這些學生畢業之后還要為找工作發愁呢。

陳明華在校門口停車給琪琪再打了一個電話，琪琪還是掛掉了。陳明華反反復復打了好幾次，琪琪終于接通了。

“琪琪，昨晚的事……”

“我在圖書館復習，這里不方便接電話，晚上我回去再給你回個電話吧?！?/p>

聽了琪琪的話，陳明華感覺五雷轟頂，手機悄然地從手中滑落了下去，眼睛充滿了淚水，喃喃自語：“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騙我？”

透過車窗，陳明華看到琪琪和一個男的手牽著手，有說有笑地在校道上走著，望著琪琪逐漸遠去的背影，陳明華感覺到無盡的心酸……

回到住處之后，陳明華借酒消愁，一個人在宿舍喝著悶酒，手機鈴聲一響，是琪琪打來的電話。

“華，吃飯了沒？”

陳明華勉強地擠出微笑：“嗯，剛吃完。你吃了沒？”

“嗯，我也剛吃完?！?/p>

“行，那你好好復習，晚上早點休息，別累壞了?！标惷魅A說完，眼淚不停地流著。

“知道啦?！彪娫捯活^沉默了一會，琪琪率先打破了沉默“華？”

“嗯”

“我想和你說件事?！?/p>

陳明華聯想到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心里開始變得不安了起來，“什么事？你說。”

“我們分手吧！”

該來的還是來了，雖然陳明華隱約猜測到這種可能，但一直不肯相信，更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

“為什么？難道我對你不夠好嗎？”

“華，其實你挺好的，不過我們還是不合適。忘了我吧，希望你找到更好的?！?/p>

“我知道你一直在騙我，對不對，白天你說你在圖書館，實際上是在勾搭別的男的對不對？”陳明華發瘋似的想和琪琪評理。

接下來琪琪的一句話讓陳明華無言以對?！跋胂肽氵@一年來都做了什么？我能找個騙子托付終身嗎？”

陳明華死死地壓抑著自己的悲傷，掛了電話，“哇”地一聲伏在桌子上痛哭了起來。

陳明華請了長假，天天窩在住處借酒消愁，行尸走肉般地活著。陳明宇也發現了陳明華不對勁，跑來安慰著陳明華，臨走前告訴陳明華前段時間談的項目成功了，這一次預計能賺二十萬。

陳明華心想著“再多的錢也換不回來我的琪琪了?！标惷魅A給自己灌了一瓶酒，用只有自己能聽得到的聲音說著，“明宇，對不起，這次恐怕要讓你失望了?！?/p>

在繁華的都市中，很容易在大城市里面迷路。

也許是坐錯了公交，坐過了地鐵；也是是在人生路上迷失了道路。

但是，公交坐錯了可以轉車，地鐵坐過了還可以坐回來，而人生路走錯總會付出一些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