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翼計劃首戰失利
野心家成師獲得封地之后,馬上就開始了竊取晉國君位的各項活動。用現代的語言總結就是政治瓦解、外交孤立、經濟蠶食,外加軍事打擊,多位一體,全方位架空翼城方面君主權力。
政治上,成師充分運用了自己好德的優勢,說白了就是樂善好施,用經濟手段拉攏敵方陣營中意志薄弱的對象,以為己用。這些被拉攏的對象在和平時可以收集情報,作戰時可以作為內應,以保證進行軍事打擊時有更大的勝率。
外交上,同樣采用互通有無的手段,越過翼城的君主,與周邊的國家建立直接的外交關系,分離與敵方陣營有邦交關系的國家,建立外部的攻守同盟。能夠直接拉攏到自己陣營的要拉攏,不能拉攏的就盡量勸服他們保持中立的態勢。
經濟上,實行“輕徭薄賦”(那個時候還沒有賦稅,仍然沿用西周時的井田制),給予農業手工業生產者更多的優惠措施,吸引附屬在對方土地上的勞動者來自己的土地上耕種。詩經中就有關于翼侯治下的平民或者說是奴隸逃亡到曲沃的唱段,說明這些工作還是取得了很大的成績的。
最后,軍事打擊。經過了六年的細致籌劃,到公元前739年,野心家成師建立完成了他的統一戰線。于是就唆使自己在翼城的支持者潘父,殺掉翼侯也就是自己的親侄兒公子伯(晉昭侯)。弒君行動成功后成師迅疾帶兵前往翼城,準備趁機奪取君位,實現自己的人生夢想。
然而終究沒有料到的是,他還沒有到了翼城,那邊就發生了嘩變。翼城的貴族們雖然很“認可”成師的“為人”,但是弒君這樣的事情畢竟還是大逆不道的。出于道義上的責任,貴族們很快就集結了大量軍隊,捕殺了潘父及其黨羽,并列兵在城外阻擊成師。
成師趕到翼城城外的時候看到這陣勢,知道大事不妙了,于是干脆謊稱自己是來平亂的,算是蒙混過去了。雖然很多人心知肚明,但是收了成師的好處,實在難以啟齒,也只好就這樣了。
醞釀了六年的軍事行動就這樣無果而終了,野心家機關算盡結果無功而返,這對成師來說是很大的損失。這么多年秘而不宣的矛盾就這樣被公開化了,很多原本沒有什么政治立場的人知道了他的野心之后也在一定程度上跟他劃清了界限,導致他這些年的運作功虧一簣。
而翼城方面被這次的事件搞的也是人心浮動,以下犯上以臣弒君這樣的事情在晉國歷史上還從來沒有發生過,誰也不知道這將意味著什么。那些平日里與曲沃方面暗通款曲的貴族們此時也是舉棋不定,事情一旦公開化,就表明他們必然要為以后的前途做出選擇。他們所糾結的是,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選票該投向誰。
最為無辜的是那位繼位僅僅六年的公子伯,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掉了。他的一生無功無過,即便是有什么遠大的理想也沒有辦法實現了。然而逝者無言,生者總還要把局面維持下去,晉人為公子伯追謚為晉昭侯,并扶立他的兒子公子平為君(晉孝侯)。
晉昭侯成了晉國內亂中的第一個犧牲品,也是歷史進入春秋以來倒下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套用一句很俗套的話來說,當弒君行為在中原大地上開始輪番上演的時候,已經長眠地下的晉昭侯不知當作何感想。
出師未捷身先死
成師在這次行動失利之后,并沒有躲在曲沃城里不敢出來,而是裝作沒事人一般,經常回到翼城的朝堂上去報到,以自證清白。如果放在現在的時代,內心要有多強大才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呢?不收拾細軟逃跑難道還要等著人家開著坦克到處追你啊?
翼城的貴族們包括新繼位的公子平,都沒有就此興師問罪,事情都已經暴露的這么明顯,還是任由他來去自由。這大概還要得益于那個時候的君臣之間,還不存在皇權社會里那種極為嚴格的人身依附關系,國君對于國內的貴族沒有絕對的生殺予奪的權力。
而且對于講究周禮的國度,人們對于“德”有一種偏執的敬畏,有德而擁有財產土地那也是上天賦予的。對于成師這樣的一個“有德”的貴族,而且還與自己有著很近的血緣關系,沒有鐵的證據,孝侯(公子平)是不敢輕易殺掉的,否則會招致民怨。一百年后的晉惠公時,因為殺死了一個連弒二君的中大夫里克,結果讓國人離心離德導致國君敗給了秦國,自己也被俘虜,就是鮮活的例子。國君并不掌握貴族的飯碗,輕易不敢觸犯國人,殺不殺一個人還要通過民主討論才能決定。這個時候人脈就決定了一切——善于花錢拉關系不正是成師的長處嘛!
既然如此,成師那也就無所畏懼了,繼續厚著臉皮到處給翼城方面挖墻腳,又活動了七年的時間。但是他終究還是沒有等到代翼成功的哪一天,到公元前732年,壯志未酬的野心家成師在曲沃城的黃昏中帶著終生的遺憾謝幕了。
他用十三年的時間籌謀策劃,精心醞釀,雖然殺掉了晉昭侯,但是終究還是沒能入主翼城。貴族與君主之間的互相牽制,可以保他在做出叛亂的事實之后依然身家無憂,但是也阻擋了他的晉級之路。垂暮之際,他只好把這個夢想寄托在自己兒子的身上,希望他能夠代替自己實現這個未竟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