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今日是紀家軍得勝回朝的日子,街道兩旁自覺地站滿了百姓歡迎,有些達貴之家,會選臨街的茶樓,找一個二樓靠窗的好位置,比如大理寺卿家的這位。
胭脂望著自家娘子那迫不及待的樣子,打從半個月前跌下水中醒了,就仿佛換了一個性子:柔順體貼全不見了,調皮可愛倒上來了。
昨日從寺廟回來,又是神神叨叨地說,今天一定得來看這位威遠將軍,最好能同他說上幾句話,那可是閻王見了都要讓路的威遠將軍,
娘子還想同他說話,胭脂眼底帶著擔憂,反而蘇瑜杭直勾勾地盯著城門口。凱旋的號角吹起來,紀家軍隊列整齊地走進來,前頭赫然有三位少年將軍。
冷冽寒貴的是威遠將軍;熱心打招呼的是定遠將軍;溫柔和善的是鎮遠將軍。
紀離敏銳的感覺到有人盯著他看,順著望過去以后,發現二樓倚欄的娘子,莫名有些眼熟。
她伸出手來,向他揮舞著,蘇瑜杭也看到他了!
雖然威遠將軍透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質,但他模樣好看,家世顯赫,喜歡他的人,也不在少數。但像蘇瑜杭這么大膽的,卻只有她一個,眾人還以為威遠將軍不會回應,直徑走掉,但他不僅僅揮手了,還露出了溫柔的眼神。
紀離看著她,滿目溫柔,一旁的兩位好友最先發現,他打從三個月前負傷下場,昏迷了一日之后,就有一些微妙的變化,兩個人還以為是鬼門關走了一遭,紀離想開了,但眨眼睛就恢復了從前的性子。
定遠將軍和鎮遠將軍對視一眼,決定默不作聲地觀察。而紀離,顯然看到了二樓上的人,身邊還跟著一個怕她掉下去的小丫鬟。
雖然不知道她此時的身份是什么,但能有丫鬟伺候,想來也不會太差。既然兩個人能在京城相遇,以后必然還有機會見面。紀離想了想便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他是三個月前穿越過來的,得益于自家媳婦喜歡看那些小說,他也了解了一些穿越的事。
開始是慌張的,不知道媳婦去哪里了,有沒有和他一起穿越過來。他們本來在摩天輪上閉著眼睛,看著煙花許愿,結果一睜眼,紀離就看到了軍帳,和有人說話,關心他傷勢如何,他也試圖在軍中找過,但一無所獲。
和敵國打仗,他這個主帥不能離開,紀離只好派了隨從回京,想著自己好歹是君武侯嫡長子,媳婦如果也來了,總不會太差。而且,她看那些穿越小說,都是去寺廟問什么高僧。他挑了一個還不錯的寺廟,讓人造勢。兩個人剛結婚三天,就出了這樣的事。
蘇瑜杭來這里的時間,是半個月前,她是既興奮又害怕。
最近跑了不少寺廟,只有昨天那個明確地告訴她,會在紀家軍回朝時,得到想要的答案。尤其是要和威遠將軍打招呼,千萬一定記得。
蘇瑜杭想著只是打招呼哪里行,怎么也得說兩句話吧。可等真的看到人,她激動地根本說不出來話。等軍隊走后,蘇瑜杭拉著胭脂。
“是他!真的是他,他也來了。”
蘇瑜杭原本想著老公會不會來,這種玄乎的東西,實在是說不準的。她又怕自己突然消失在摩天輪,嚇死了老公怎么辦。她想要找到回去的辦法,幾乎是暗地里用了所有知道的辦法。就差上吊、投湖、跳城墻了,最后好在她遇上了昨天的寺廟高僧。
高中相識,大學戀愛,畢業工作一年后結婚,這么多年,蘇瑜杭早就知道紀離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所以她平復了心情,開心地往回走。
但紀離到宮中,卻收到了陛下的賜婚。
他并不想要,但君武侯府功高蓋主,若是直接推拒,陛下會覺得他抗旨不遵,挑戰皇權。無奈之下,紀離只好領旨謝恩,靜待日后想辦法讓安寧公主拒絕,陛下對她十分寵愛,想來不會計較。
紀離回到候府,把圣旨給他在這里的父親,說起來,紀離的父母在他高二的時候,就出車禍沒了。他是老一輩帶出來的,平時在班里也不怎么說話,是因為蘇瑜杭這個同桌。
她總是嘰嘰喳喳的,每天說不完的話。
后來,兩個人在大學又相遇,緣分使然,也是他習慣了她。原本紀離還在想,這個小笨蛋,沒有他可怎么辦?好在,兩個人在一個大學。對父母,紀離很憧憬,很期盼,他沒想到,還有擁有這樣的機會;所以,不管能不能回去,紀離都很珍惜。
“你娘又鬧脾氣了,說我今天多看了給她梳頭的丫鬟一眼,覺得我不愛她了,要納妾了,要給你生一個庶弟了,要爭奪家產了,容不下你和她了。天地良心啊,我當時想的是你回來,陛下說不定會留你用午膳,會不會有所刁難。”
他就是思考了一下,那丫鬟正好在他的視線里出現而已。夫人就想了一堆有的沒的,還把他趕出來了。倒是那丫鬟一點事都沒有,因為梳頭好,還被打賞了,可憐他站在二門等兒子。
“娘怕是在偷吃東西,瞧見你進去,怕被你發現了,才用這種理由打發你出來。”紀離現在回到家,反而又換了一個性子,收起了冷然。
他繼承了這具身體原來主人的記憶,知道娘親是個貪吃的人,尤其是涼的,每次吃多了都要請太醫來看,父親就只好下嚴令禁止。
“你說得對。”君武侯把圣旨給了管家,讓他拿去收起來。
“阿離,若不喜歡,就想想辦法。家里還是能給你撐腰的,大不了回老宅去。”
紀離看著父親匆匆忙忙離去的步伐,想著也該去找一下媳婦了。他叫來隨從,問道:“可打聽清楚了,是誰家的娘子,住在什么地方?”
“是大理寺卿的長女,就在后頭的坊市。”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之前課業雖然不是特別繁重,但兩個人還是以學業為主,就定了這個時候再見面約會,所以,等晚上用了膳,紀離就來了蘇府后門一百米的墻外。好在,這里也沒有人。倒是墻根底下,有小溪流過,按理說不該出現的。
“這是我爹讓人弄的,你搭把手啊。”蘇瑜杭坐在墻上,半個身子探了出來,她剛看到的時候,也覺得稀奇。
雖然原主的爹古板了一些,但琢磨的這些景兒還是有點意思的,比如這個叫墻景的地方:墻根底下鑿出一尺寬,半尺厚的河道,引了家里池塘的水,連到護城河,對面岸邊楊柳依依。
紀離一只腳蹬在墻上,一只手把人接下來。蘇瑜杭踩著他的腿,搭著他的手,跳了下來。
“有點像咱們倆大學想偷偷去小樹林看看,那個戀愛圣地,結果差點被巡邏的保安抓到,最后躲到了墻根底下,也是這樣的一個天。”蘇瑜杭有很多的奇思妙想,紀離一開始跟不上,現在習慣了。
“蘇瑜杭同學,那你可要抱緊我,別被保安發現了。”紀離攬著她的腰,四目相對,柔情蜜意。情不自禁地,紀離吻了上去。
然后,傳來大理寺卿的怒吼聲。
“我說這丫頭是跟著誰學壞了,你什么時候纏上了我家孩子,別以為你背后是君武侯,我就不敢對你怎么樣,不是白日里還接了賜婚的旨。”
蘇大人除了正妻,還有五房妾室。主打一個為老蘇家開枝散葉,蘇瑜杭底下弟弟妹妹多的數不清。她接收原主信息時,腦袋差點炸了,好在蘇大人最寵愛的,還是這第一個孩子,今兒也是趕巧了他出來消食,就看到了胭脂。
胭脂支支吾吾的,蘇大人就讓人出來看。正好奴仆看到威遠將軍和翻墻的大娘子說話,連忙回來稟報。蘇大人自然出門來,就看到傷風敗俗的這等事情,立刻讓人把大娘子帶回去。
紀離雖然也可以借此機會,開拓一下輿論,讓安寧公主覺得他風流,不是個好托付的人,但也不能污了媳婦的清白,只好給蘇大人道歉。
“我與她,自會給您一個交代。”紀離也沒有擺候門世家的譜,誠懇又歉意。
“你都要娶安寧公主了,有什么交代。”蘇大人甩袖回去,但好在他也在乎女兒家的名聲,沒有將此事宣揚出去。
但私會外男,也該有懲罰,蘇瑜杭被安排去跪祠堂,月黑風高,祖宗牌位在上,蘇瑜杭有些害怕,也不知幾時,昏昏睡去。
“我有一件事,想勞煩您。”蘇瑜杭感覺自己身處在白茫茫的霧中,腳下松軟,隨著聲音而來的,還有一個女子,同她長得一模一樣。
“你是?”蘇瑜杭問。
“我就是你。”
她也叫蘇瑜杭,是這個世界的蘇瑜杭。她性子柔軟,最好欺負。好在母親厲害,也沒人真的敢做什么,至多是二妹下個絆子,有一日出去,她遇到了驚馬,是威遠將軍救了她一命,她芳心暗許,并非因為對方的家世。
可當二妹知道自己的心思后,明嘲暗諷,最后,還起了推她下池塘的心思。
倒是也真的這么做了。
“我還能回去嗎?我老公,不是,我夫君還在你喜歡的人那,和我占了你的身體一樣。”蘇瑜杭急迫地問道。
“了我心愿。”
迷霧散盡,蘇瑜杭醒過來。
她想把這個消息告訴老公,但她被鎖在祠堂里頭罰跪,胭脂到底是不頂事了一些。
另一邊,紀離也沒閑著,他收到了威遠將軍的委托,不想娶安寧公主,至于以后娶誰,都行。
紀離琢磨著,該怎么讓安寧公主退婚,他倒是有心救媳婦,但蘇大人不肯見他。他只能帶了好吃的和藥膏翻墻進來,尋到了祠堂看媳婦。好在蘇府的護院不頂事,沒發現他。
三天過去,蘇瑜杭也回到了閨房,今兒夜里,蘇瑜杭又等著老公來。這種,明明該光明正大,又像偷情的感覺,讓蘇瑜杭覺得怪怪的。
紀離說了原主的要求,蘇瑜杭覺得,讓他出馬是沒有用的,倒不如她主動去接近安寧公主,若成了閨蜜,就無話不談了。
等到了白天,蘇瑜杭和父親誠懇地認錯,最后,得到了出去的機會。
她特意讓老公去打聽了,安寧公主的行程。
一個買東西的偶遇,蘇瑜杭給安寧公主挑選了一個十分不錯的禮物,看是一塊玉佩,蘇瑜杭覺得安寧公主應該是本身就有心上人。
但還不等她打聽,就在老公這看到了。
“她把這個玉佩給你了?”這回,兩個人約在茶樓見面。
廂房里,蘇瑜杭氣得不行,這古代的人,能三妻四妾,他怕不是改了心意。
“是定遠將軍給我的,我們一塊從城外駐扎的軍營中回來,正好遇上安寧公主,她似乎是沒有料到我在,給定遠將軍的玉佩都遞出去了,但被定遠將軍給了我,以為是來給我的。” 紀離就知道她胡思亂想。
“你是她未婚夫,他自然這么認為。”蘇瑜杭覺得好氣啊。
“這天底下,還有誰比得過我媳婦。” 紀離摸了摸媳婦的頭,示意她不要胡思亂想。
蘇瑜杭被哄好了,拉著他商量策略。有自家老公在,嫁到君武侯府,嫁給紀離沒問題。但怎么擺脫安寧公主,讓她取消賜婚,是最難的。如今,安寧公主有心上人,就看定遠將軍了。
蘇瑜杭的意思是兵分兩頭:她做安寧公主的工作,他做定遠將軍的工作,給兩個人獨處的機會。
這紀離只好請娘親出馬,辦一場宴了,安寧公主和定遠將軍也在邀請之中,自然,也少不了蘇瑜杭,但她的二妹才貌雙絕,也得跟著去。這眼睛,都要粘在她老公身上了,蘇瑜杭只得適時地遮擋。
蘇二娘子早就聽說長姐性情大變,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勾搭上威遠將軍的,竟然還敢擋著她看威遠將軍,家里被姨娘買通的人不少,她自然知道長姐和威遠將軍月下私會,被罰跪祠堂。她到底不是正室嫡出,斗不過。
“瞧見沒,你弱她就強。”蘇瑜杭在心里說,她也不指望原主能聽見。
“知道了。”沒想到還真有回應,蘇瑜杭滿意點頭。
另一邊紀離安排安寧公主和定遠將軍私見。
定遠將軍的姑母在宮中做貴妃,和安寧公主的母后不和,因為兩宮相爭不休,他也不敢表達出來對安寧的喜歡,實際上他很喜歡安寧,從小跟在他屁股后頭玩的安寧,已經長大了。
聽到賜婚的消息,他恨不得打紀離一頓,可這和紀離又有什么關系。
好在,今兒這個宴,有兄弟幫忙。
“你以為是我求父皇的?”安寧公主委屈巴巴的,就差掉眼淚了。
“我……姑母和你母后斗來斗去,我哪里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定遠將軍看她哭了,手忙腳亂地不知道怎么哄,只好把玉佩拿了出來。
昨天紀離和他說明了一切。
紀離喜歡大理寺卿嫡長女。
這婚,只能安寧拒絕。
“我的錯,我不管她們,就要娶你。現在咱們就去陛下面前,我同他求娶你。”說起來,陛下也是他的姑父,對他這個子侄也挺好的。
兩個人手拉手,往皇宮去,當日,就傳出來消息,陛下特意下旨賞賜了許多東西,表達歉意。君武侯自然還是看兒子,君武侯夫人雖然有種被擺了一道的感覺,但也是看兒子喜歡。
“你若是喜歡安寧公主,咱們就去搶。”君武侯夫人還是心里有氣。
既然人家兩情相悅,憑什么給她兒子賜婚。
“兒有喜歡的人。”紀離趁機說出蘇瑜杭。
“大理寺卿啊,他是個老古板。”君武侯記得他滿心滿眼都是案子,家里子嗣多的很。但也沒聽說鬧出什么,還是主母厲害。
就是蘇瑜杭柔軟了一些。
也好,雖然兒子近來有了一些人情味兒,但以前總是不太說話,有個軟綿綿的小娘子跟在他身邊,說不定能中和一下他的脾氣。
君武侯親自去提親,蘇大人自然不敢不同意,他還以為那天,紀離是隨口說的。還以為女兒是被騙了,才罰得重了一些,讓她長記性。
婚事定在了三個月后。
有了未婚妻的身份,蘇瑜杭找紀離,也方便了不少。兩個人仍舊在茶樓見面,身邊跟著隨從和丫鬟,蘇瑜杭每天抱著一沓子紙回去,神神秘秘的。
一直到成親這一日,拜堂送入洞房,就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蘇瑜杭把裝訂成冊的書拿出來。
“咱們也算體驗了一把古代婚禮。”
紀離恩了一聲,如狼似虎,紅帳香暖,燭火長明。
等兩個人沉沉睡去,再醒過來,又回到了摩天輪上。煙花還在綻放,蘇瑜杭聽到了原主說的一聲謝謝。估摸著,應該是為她留下的書。
“老公,你和那個人留下什么字沒?”
“只有一句話。”
“什么話?”
“寵妻,禍無。”
“那我啰嗦了。”紀離把她擁入懷中,輕輕一吻。
“沒事,我喜歡。”
“又不是給你看的。”
“你是給我看的就好。”
“真肉麻。”
“蘇瑜杭。”他認真的叫她的名字。
“紀離,我在。”她真誠的回應。
“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負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