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他十九歲,她十八歲,夏末秋初。彼此并沒有《傳奇》般的多看一眼。彼時正值高三,他初到她的班級,被安排在她后面的座位。
高三的日子,充實,緊張。可少年人,卻有他們的方式來舒緩壓力。他喜歡課間打打球,而她樂于關注明星們的八卦新聞。彼此的生活如兩條平行線。也許是這兩條平行線靠的太近,他們望見對方,認識了對方。他們的故事便算開始了。
那是段瘋狂的日子,瘋狂的學習,瘋狂的玩耍,瘋狂的釋放著學業上的壓力。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卷子,每月都有令人崩潰的模擬考試。他一樣;她,也一樣。不同的,只是成績。她略好,他稍差。日子過于單調,需要調劑,于是有人在其中增加了浪漫。那個年代,學生戀愛是不被提倡的,幾乎都會被扼殺在萌芽之中。但班里還是有那么幾對。戀愛的方式也不過是課上遞張小紙條,節日送個小禮物。但他和她,無關于此。他習慣開玩笑,沒邊的玩笑。他曾拿著糖果里的塑料戒指對她喊:嫁給我吧。而她的回應沉默,無怒。至于是不是真心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想來,也許他是她人生中第一個向她求婚的男人,形式上。
時間如飛去的流星,只能回憶,不能重現。一年轉瞬而逝。高考時,她失常,他超長;后來,她北上,他南下。聯系方式都沒有留,只是知道對方所在的城市。那年,也許全中國都在為哥哥的離去而傷感,而他,傷感的還有一次分離。
大學時他們都遇見了屬于自己的公主和王子。他們為之傾注一切歡笑,淚水。但心底仍藏著一絲平淡,類似千絲萬縷中的一線,不易察覺,不可斷絕。大二時,他突然很想她,拜托在她的城市的同學搜尋她的消息,未果;而她,也曾向同學打聽他的情況,未明。于是,他們仍舊似當初的軌跡,只是這次,他們離的很遠,看不到對方,只記得彼此。
命運是個頑童,太喜歡開玩笑。于是,畢業后他們都回到了當初的起點。過了四年再次有了聯系。她回家鄉的時候,他去接她。那天小雨,他貪圖省事,沒帶雨傘,戴了頂有沿的帽子就去接她了。在車站,她看到了他,丟給他行李,笑他裝酷,學道明寺。而他回應自己是實力加偶像派。他們依舊開著沒邊的玩笑,一如當初。
工作了,她在城北,他在城南。工作忙,他們并不經常見面。但他總“騷擾”她,有時電話,有時QQ。有時他跟她說他的游戲,他的夢想;有時她跟他說她媽讓她相親,工作多么無趣。但更多的是插科打諢,不著邊際。就像他們初見時沒有多看一眼一樣,無法譜寫傳奇。
年輕的心是容易悸動的。他們先后離了職。他去培訓自己的專業;而她去學外語,準備出國留學。于是,再次相遇的兩年后,她橫跨太平洋去了美國;而他,當起了“北漂”。這年,他二十五歲,她二十四歲。她離開的那天他沒去送她,只電話問候。她說:等我給你帶來來自大洋彼岸的消息。而他只是沉默。
仿佛輪回一樣,轉了一圈又一環。只是他們沒過奈何橋,也沒喝孟婆湯,都有清晰的記憶。不需要恍惚中去探求。
第一年,也許是太平洋并不太平,耽誤了信件的投遞;也許是太陽活動過于強烈,影響了衛星通訊。他沒有收到她來自大洋彼岸的消息。他也如大學時一樣,過自己的生活,工作,回家,枯燥,無奈。整一年時,她休假回家,他接到了她的電話。他的第一句是:“你還記著我吶?”而她:“廢話,看看你還活著沒?”剩下的,無關緊要。他們沒有見面,他要工作,而她呆的也不會很久。后來,他們的交流都是通過網絡。她說她的學習,他說他的工作;她說她的工作,他說他糾結的愛情。而她不留情面的批判他的“愛情”。再后來,如此,依舊。
相識的第十個年頭,她畢業回國,而他還在“北漂”。她成了甲殼光鮮的“海龜”,他仍舊做他地道的“土鱉”。為避免“海龜”上岸后的不適應,“土鱉”盡著自己的義務,帶領“海龜”學習“土鱉”的生存法則。也是在這一年,她認識了另一個人。也是在這一年,她披上了嫁衣。婚禮上,她笑靨如花,幸福洋溢;他忙前忙后,招呼昔日的同窗,儼然一娘家人。筵席過后,老同學敘舊。他喝了不少,只是安靜的坐著,恍若失神。她過來,拍拍他,說:怎么的?看我嫁了傷心吶?他笑了:是啊。
十年。他說他曾想相識滿十年時擁抱她十秒,如果這十秒他忘掉了世界,他便再不與她分離。而那天他說的是:我一直在想那兩個字到底是什么,也許答案并不固定,我想“老友”正適合我們,因為你是我的“最佳損友”。
據說勾踐臥薪嘗膽十年,成就皇圖霸業。而他們,只是點燃了一盞歲月的油燈,用十年光陰當做燈油,攜手掌燈,他們都看到彼此的笑臉。
這年,他二十九歲,她二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