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篇 8)人生若只初相見
7) 詐騙電話？
天亮走出面館的門，外面天正熱。方才面館里有空調，也沒什么不適感覺，現在乍一出門，汗水千軍萬馬從身體里擠著往毛孔外竄。
也可能是剛才電話里的內容讓他心煩，只覺得渾身都是燥熱。很快，體恤的后背已經被迅速涌出的汗水浸透貼在身上了。
天亮避開了墻根下空調外機排出的熱浪，在陰涼的地方站住，從黑色的長褲口袋里摸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現在，他需要一個人說說話，幫助理清煩惱。
一邊放在耳朵邊等待，一邊沿著人行道走著。
通了。
“喂！我準備吃飯去了！沒啥事先掛了，回頭再聊？”是小玲略帶微煩的聲音。
“好，嗯…………
說沒事，有一點小事……算了，你去吃飯吧！”
“有屁快放，這么吞吞吐吐的？說吧！”小玲柔媚親切的嗔罵。
天亮敢確定自己愛上了她，明明是罵，怎么自己聽起來都是愛與關心？甚至可以想像到小玲說話時的笑容以及曖昧的眼神。聽到她的聲音，心情舒暢了許多。
“噢，剛才…………公安局的人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出來，估計你會很高興。”天亮的心情莫名的好起來，對著電話那頭的人不忘調侃一下。
“我為什么要高興？莫名其妙。什么事啊？不說我掛了？”
“她……好像……自殺了。不過人現在沒事，在醫院里呢。”天亮像說一件路邊剛剛發生的事一樣。
“誰自殺了……？噢……！我呸！你老婆自殺了？我為什么要高興？你有神經病？我呸！”
天亮不由得把電話里的“我呸！”和自己老婆蘭花的“我呸”放在一起比較。
這個“我呸”含嬌帶嗔，溫柔多情，像女孩子們說的“你討厭”一樣讓人心情舒暢。仿佛還配合著含情脈脈的眼神瞟過來。
蘭花的那個“我呸”分明可以從口氣里感受到凌厲的刀鋒，一個“呸”字出口，她已經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自己，而自己的身體也已經被狠狠的釘在地上。任憑四肢抽動她也不會心軟，看自己在掙扎中死去。
“只是…………”
“只是什么，說半句留半句，不是爽快人！”
“是公安局的人嚇唬我說，她出事的原因跟我有關，讓先打醫藥費過去，隨后接她。”
說話間，天亮已經轉過了街角到了主干道的人行道，馬路上車輛正多。但是他去工地的路不用穿過馬路。
“不會吧？讓你打錢？是不是遇上了詐騙電話？現在這種騙子可多了！你得長個心眼，別被騙了。”
女人并沒有理會天亮，眼光卻直接警惕在“電話，打錢”的字眼上面。
“不會吧？電話號碼是她的。應該不會錯吧？公安說的大致情況也對，可能是騙子嗎？”
小玲的話，讓天亮也產生了疑問。他問小玲，也有點問自己的意思。
“你還是先別打錢，人已經在醫院了能有什么事？先跟親戚朋友打電話問問，再說。萬一她是和別人一起來騙你的呢？不能不防。”
“嗯……好，你說的有道理！”天亮不由得心里佩服。“哎？對了，你又不想跟我，替我操什么心呢？”
“我操個屁心，騙死你才好呢！也不知道謝謝我，不知道我還沒吃飯呢？”電話里傳吃吃的笑。
“死了你不心疼？下次一定好好謝你！趕緊去吃飯！掛了吧！熱。”
天亮心里一掃剛才的不快。說好好謝你時，還意味深長的加重了口氣，像占了什么便宜一樣，臉帶著猥瑣的笑意。
而他的打趣話，更像是笨拙的說錯了臺詞。明明是個老實斯文的人，說的卻是情場油子的內涵話。
“呸，不是好東西！”
聽著小玲掛斷電話，天亮發現，邊走邊聊中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工地。
天亮轉進右邊的一個小區，順著小區的水泥路，來到最里面一棟的下面，沿著樓梯向五樓爬去。
剛吃過飯，天氣又熱，樓道里沒有人，只有自己腳步的回聲。才上到二樓，他已經感覺到汗水順著胸口往下流，像小蟲子在慢慢的蠕動。
他索性把體恤的下擺卷起到腋窩下。
忽然，他想先給老媽打個電話吧！老婆帶著孩子從家里來到這里，再到現在差不多有十天了吧？自己都沒有打電話問問家里兒子的情況。
他一邊沿著樓梯往上爬 ，一只手劃開手機屏鎖，撥出一個號碼，等著對方。
自從蘭花賭氣離開，到現在有一個禮拜了。平日里，她生氣出走也是沒有地方可去的，過幾天就會回來，不用理她。自己知道。
這一回究竟去了哪里，暫時還不清楚。不過電話里的人說是在南京的醫院，不知可不可信？蘭花現在人應該沒有問題，因為醫院不會見死不救的，這點他放心。
電話的號碼，也確定是蘭花自己的。不管是真的在醫院，還是和其他人在一起。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有了蘭花的消息了。
那么接下來再考慮是，自己去接她呢？還是按照民警的意思打錢過去讓她自己回來？這里面，有沒有蘭花給自己設的騙局呢？
邊想邊走，已經到了五樓他們要裝修的工地門口了。
天亮從屁股袋子里摸出一大串鑰匙，挑了一只伸進鎖孔。
“咔噠”一聲，深紅色的防盜門開了。
同時，他手中的手機也通了。
天亮推開房門，地上亂七八糟的放著木板，龍骨，乳膠漆桶，鋼管手腳架等等裝修用的工具，原料與雜物。
房間里彌漫著木板與乳膠漆散發出的味道。他低頭跨過腳下雜物，來到靠窗的陽臺邊上，電話里面傳來了老媽熟悉的數落聲，以及喋喋不休的哭訴。
“………………”
“………………”
“你是我兒子？我咋不知道還有你這個孝順兒子呢？你給我打電話干啥？我不敢浪費你的電話費，趕緊掛了吧！你不掛我可掛了！”
“咋了媽？這是？我又沒惹你！”
“嗯！知道，你孝順！你孝順的很呢！不過，你奶奶沒有跟你告狀？說跟我吵架的事？”
“媽，我都糊涂了，誰跟你吵架了？好好說。”
“原來你不是替你奶奶找我報仇來？行，你是孝順人了。她現在去公安局把我告了，現在尋死覓活住到醫院里訛我呢！你要說這里沒有你的事？我可不信！”
“什么？你說什么？”天亮被老媽電話里的內容吸引了。平常老媽啰嗦，他是有絕招的，只憑她的話左耳進右耳出，不作聲便好了。
現在忽然聽到醫院，訛人的字眼，便上了心。
“誰訛你了，好好說，我一句沒聽清。”他急忙打斷老媽的哭訴問。
“不是你老婆，還有誰？我昨天下午打你電話也不通，只得借錢給她寄去三千塊。咋？不夠？”樂樂奶奶說起三千塊，感覺肉都是疼的。
“你受騙了，媽，是騙子！”此刻天亮忽然明白了。既然昨天下午老媽已經寄錢過去，今天就不可能又來讓自己寄。這是個不高明的騙子，如果早點給老媽打個電話，兩下的信息一對照，可能就不會上當了。
“啊？…………嗚啊…………！”電話里，天亮聽到老媽嚎啕大哭起來。
現在怎么辦？他飛快的想。號碼是蘭花的，打電話的人卻是陌生人，知道的信息都很全面。兩種可能，一，是蘭花的手機丟了。二，是蘭花和別人一起來騙他。
天亮想到此，馬上掛斷和媽的通話，撥打蘭花的手機號碼。
“”嘟嘟…………”話筒里傳出長長的鳴音。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說，“你好，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謝謝。”接下來一長串英文。
關機了？
接下來怎么辦？女兒在這里很不方便。自己天天要上班，沒有時間照顧她。剛開始，他把小悅送到小玲的理發店，讓她在那里玩。第二天，小悅就不愿意去了，只得把她送到書店，帶點吃的。晚上接了一起回出租房。
看樣子，得回去一趟了。先把孩子送回家，老媽可以照看一下，自己也好在蘭花的朋友那里打聽一下。
哎……這過的啥日子？雞飛狗跳的，早知道這樣，真不如一個人過的好。
就在這時，“咣當”一聲，門口有聲音傳來。接著門開了，幾個人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天亮哥，站在窗口干啥呢？電扇也不開，給老板省錢呢？哈哈哈”
“哥，不是又偷偷給情人打電話說悄悄話來吧？”
一起干活的工友回來了，他只得收回懊惱的思緒裝進身體里。
轉身看到幾個人散漫的晃著身體進了門。
“胡說八道啥呢？你們那腦子，一天到晚凈裝這些東西了？剛才給老媽打個電話，問問兒子的情況。”
天亮看著那個大褲衩掛在跨上，上衣掛在肩膀上同事回答道。
有人打開了房間角落的電風扇，“呼呼呼”的風在房間里蕩開了。
“哎！我說哥呀，嫂子不是來好些天了嗎？別藏恁結實，啥時候請咱吃一頓，看看嫂子啥樣呢？”
天亮在心里悄悄說:“看什么看，哼！自己當初不是走了眼，也不會現在這樣焦頭爛額的”。
這一回，她究竟去哪兒啦？打的什么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