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洵美
1、
那一年冬天,天出奇的冷,我把自己裹成厚厚的北極熊,被閨蜜拉著出去逛街,在站牌上,遇到了何以軒。
他說:“同學,你也是師大的吧,我經常看見你在二食堂吃飯。”
我微微一愣,這個男生有年輕的面容,高挑的身材,他的臉不大,眼睛卻不小,濕漉漉的,像會說話。他并不是我心儀的帥哥長相,但他卻有著令人心動的氣質。
怎么說呢?有一點頹廢,有一點哀傷。
我說:“你怎么知道的?”
完全是一句廢話。然而這句廢話,卻讓我結識了他。
他說:“同學,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幫我給你身邊的女孩遞句話,我,我請你吃飯。”
他的語速很急,額頭上仿佛滲出微微的汗,頭發軟軟的貼在額頭上。有些自來卷,但卻很好看。
我有些失望,說:“可以啊。你說吧。”
他說:“我要寫下來,你可以留個聯系方式給我嗎?我寫下來再約你下來給你,你幫我交給她。”
他說的是蘇曼麗,一個很曼妙的女子,我的閨蜜。這個英語第一名靠近外語系的女生,這個會在話劇社儀態萬方的表演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女生。她是女神,很多男生為她著迷。
我長的也還不錯,也有些才藝,可以蘇曼麗太過耀眼,有她在的地方,光芒照不到我。
我咬咬唇說:“車來了,我走了。”
他笑了。說:“一起走吧。”
車上沒座位,我們并排站著,司機瘋狂剎車,我跌落在他懷里,同他一起滾到地上。窘的是,我的嘴唇剛好親吻上他的。
我沒有想到,我的第一個吻是這樣獻出去的。我的臉漲紅了,心里有些惱怒,但,也有些隱隱的快樂,帶著甜蜜的哀傷。
他扶起我來,對司機怒喝:“會不會開車啊?!”
然后拍打著我身體上看不見的土說:“沒有受傷吧?”
我抬頭,看見他坦坦蕩蕩,并沒有把那個吻放在心上。我心中酸澀,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真的很高,我拼命抬頭才能看到他。他彎下腰看著我,他的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潮汐。
過了很久,我說:“我走了。”
他拉住我說:“同學,忘記問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呆呆的看著他。
我還是被忽視的那一個,只要有蘇曼麗在,我還是,那一個。不需要有名姓,他們提起我來只說:“蘇曼麗身邊的那個女孩。“
仿佛蘇曼麗賦予了我名姓和身份。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不悅,說:“對不起,你不告訴我,我怎么知道打你宿舍電話,要找誰?“
我說:“程小穎。“
他說:“很好聽的名字。“
他笑著說:“名如其人。“
2、
上樓的時候我跑得比兔子還快。蘇曼麗難得沒有出門,驚訝地看著我說:“你去蒸桑拿了?“
蘇曼麗熱絡的拉著我說:“程小穎,我從法國帶來了很好的護膚品,送給你。“
說實話,蘇曼麗人并不壞,起碼對我很好,她家境好,有什么好東西,總想著給我帶一份。
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有點不高興,冷冷的說:“不要,我喜歡素顏。“
她愕然。
午后的陽光穿透宿舍薄薄的窗簾,照射在她姣好的面龐上。她化著半面妝,光線打在上面冷暖不均,陰暗不定,像我們彼此的各懷心事。
第二天,何以軒電話打進來。蘇曼麗說:“找你的。”
我拿起電話說:“喂。”
何以軒聲音有點顫抖,可能剛才跟女神說話太激動的緣故。
我說:“你得請我吃大餐。”
我就是太善良了,白白當了蘇曼麗的傳聲筒,憑什么?以前男生要請我吃飯,我都象征性的吃點小吃類的,從來不敢大快朵頤,今天我要好好的宰他一頓。
蘇曼麗問:“又有人請吃飯?程小穎,你命真好。”
我淡淡的笑道:“沒有某人有魅力,能吸引男人。”
蘇曼麗畫眉毛的筆停下來,她問:“程小穎,你沒事吧?”
程小穎,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我怎么可能沒事?一切情緒都有臨界點,在此之前,我尚可以控制得體,畢竟我也不差,我也有我的驕傲,我也有蘇曼麗無可比擬的地方。
我會古箏,我會詩詞,我征文比賽能拿一等獎。我沒有特別突出的科目,但總成績能拿班級第四名。我完全沒必要嫉妒蘇曼麗。
可是,可是。也許一切情緒的臨界點,不是一個點,而是一個人。遇到何以軒之后,我的世界坍塌了,在坍塌的廢棄的建筑物旁,一些蓬勃的植物開始生長。
我變的敏感,易怒,多疑,然而又變得愛美,希望和甜蜜。
何以軒下來的時候,臉凍的有點紅。他穿著泛白的大衣。
我奇怪地問:“你怎么不穿羽絨服啊?”
他笑笑,沒回答。
他說:“程小穎,真的要吃烤鴨啊?”
我說:“對啊。全聚德。”
他說:“好,就全聚德。”
我只要了半只烤鴨,沒有多要,還是善良發揮了作用。
付賬的時候我看見他遞過卡的手有點顫抖,我說:“我來吧。”
他溫和地說:“哪有讓女孩子付賬的道理?”
出門的時候,天仿佛沒有剛才那么冷。他將大衣脫下來,披在我身上。
“都打哆嗦了,回頭感冒了。”
我說:“我哪里有哆嗦了?”
他說:“我都看見了,還嘴硬。死鴨子嘴硬。“
“你才是鴨子,你被我吃掉了,哈哈。“
我們笑著跑了起來。
瞎說,明明他冷的哆嗦。我明明看見他的嘴唇都發紫了。
我抬頭,看著湛藍的天,一片片的寒冷從碎裂的藍從涌出來,落的到處都是。
“下雪啦!“
“下雪啦!“
兩個南方孩子沒見過雪,此時在雪地里翻滾著,撒著潑,就差滿地打滾。
回宿舍時,我把衣服還給他說:“紙條給我,我給她。“
我補充說:“我會給你美言幾句。”
他彎腰對著我的眼睛,濕漉漉的眼睛哀傷地看著說,說:“傻丫頭。”
我愣在那里。他走了很久,我依然愣在那里,雪一片片落下來。我帶著帽子,眼睛很黑,鼻頭紅紅的,肩膀上落滿雪。
“看,雪人。”路過的孩子對爺爺說,“雪人好漂亮。”
如果是個雪人多好,沒有欲望,沒有情感,也沒有哀傷。
3、
何以軒不知道,整整一個冬天,我都在打一條圍巾。因為頭一次打,沒有經驗,線沒了又去買,結果那條圍巾有兩個顏色,一個乳白,一個純白。
宿舍外的女孩子都來跟我學圍巾編織,她們笑著說:“有愛人了啊?帥嗎?帶來讓我們看看?“
我笑著,眼眶卻悄悄濕了。
我知道不可能,但我依然想為你做這件事情。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我的心中酸澀,幸福卻蔓延。這樣又甜又痛的滋味,一定是認真愛過的人,才會有的吧。
春天來的時候,何以軒已經和蘇曼麗出雙入對。
他是研究生,蘇曼麗說,將來他有機會被保送出國,我們可以一起在美國生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說:“程小穎,你好像故意疏遠我。“
我說:“我沒有,只是我沒有你的家世,我要靠自己,我將來要養自己。”
蘇曼麗說:“你要找一個好男人,找一個好男人,就有長期飯票了。你看何以軒,他哥哥就是某某上市公司的CEO,你知道某某公司嗎,在美國上市的。”
我不懂經濟,聽的云里霧里,只知道她說他很有潛力而且家境優渥,父母都在加拿大。
何以軒沒跟我說過這些。當然,他也沒必要跟我說。
可是,可是, 這一切,同愛情有關系嗎?
蘇曼麗說:“你還小,不知道社會競爭的殘酷,女人干的好不如嫁的好。程小穎,你不是外人,我可以告訴你,其實我并沒有很好的家世,我是寄養在姨媽家的,她們每個月才給我幾百塊錢的生活費。”
我張大了嘴,像窒息的魚一樣看著她。
她說:“我跟你一樣,甚至還不如你。”
“那你的錢……”我有點明白了,但仍然脫口而出。
她緩緩的說:“男人。”
她的眼睛落寞的看著窗外。
春天的陽光從閃爍的樹葉上飄落到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有灰蒙蒙的底色,美瞳綻放出的光芒,讓她比什么時候都像畫中的美女。
我突然心窒的發現,她的美,也有一種頹廢,有一種跟何以軒一樣的東西。
4、
我決定考研,此時已經沒有公費的研究生了。
我其實不知道如果考上,怎么籌學費。但我還是決定考研。
秋天的時候,我報了新東方培訓班。每天上課時,被裝到一輛校車上,被人群熙熙攘攘的擠過去。下課又被裝到校車上,被人群擠過來。
有一次,司機又猛剎車,我驚叫的落地,卻發現落在一個軟軟的懷抱里。
我狼狽的爬起來。
何以軒慢慢的爬起來,笑著說:“程小穎,你還是這么毛手毛腳的。”
我一瞬間結巴了,臉漲的很紅,我說:“你,你怎么也在這里?”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突然轟的一聲,有什么坍塌了,那些埋藏的幸福,就這樣蔓延生長,肆無忌憚。
“程小穎,我是不是做錯了,可我真的害怕失去她,我真的好痛苦。”
我從來沒見過,兩瓶啤酒就可以哭的像個孩子一樣的男生。我把紙巾遞過去,手足無措的說:“別哭了,別哭了,到底怎么了?”
他說:“我騙了她。我的父母不在加拿大,而在農村,一個南方特別窮的農村。我上學的錢,是借的。我打三份工,獻血,才能給她買的起體面的衣服和包包。可是前兩天我媽來看我,在宿舍里看見了她,她就什么都知道了,你說,她一直不理我,是不是不要我了?”
學生酒吧里,有吉他和薩克斯,掩蓋了他絕望的哭聲。他非常絕望,他的絕望令我很難過。
我不是應該高興嗎?我應該把他抱過來,讓他的頭靠著我的肩膀,抱緊他說:“別哭了,有我呢,她不要你,我要。”
但是我確實抱過他的頭,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我希望他屬于我,但我更希望,是一個快樂的他,而不是現在這樣,讓另一個女人占據他的心,為另一個女人哭的形象全無。
這樣殘缺的他,即使屬于我,我也會難過。
他吻了我,嘴里有酒氣,卻并不討厭,他的唇和我無數次想象的那樣,薄而涼,帶著頹廢的溫暖,誘惑的恬然。
我頭一次知道親吻的滋味。有一些烈火的纏綿,也有一些割裂的傷痕。
我推開他說:“別這樣,你醉了。”
他看著我,濕漉漉的眼睛哀傷的看著我說:“程小穎,為什么我愛的人不是你?你一定不會這樣對我。”
在黑暗中,我的眼淚隱忍著,我說:“你醉了。”
“你一定不會這樣對我對不對?”那一刻,他固執的像個孩子。
我聽見自己說:“我不會。”
他知道我的感情,他一直知道。他以他所能想象最慈悲的方式對我,殊不知,卻不如干脆冷漠堅硬的對我,那樣我起碼不會有幻想,轉身離開的時候,也不會有遺憾。
5、
那天以后,何以軒偶爾找我,我一次也沒出去過。
路上遇見了,也冰冷的擦肩。我感受到他哀傷的眼神,我需要多么用力克制,才能忍住不去看他。
蘇曼麗很快跟外校一個男生出雙入對。男生即將出國,家境非常好。
偶爾提起何以軒,蘇曼麗不屑的說:“他還挺癡情,每天都去找我,等我,真煩。我討厭這種騙子。”
“你憑什么說人家是騙子?人家對你是一片真心。“難道你不是騙子嗎?我差點脫口而出。這個世界上誰又是絕對忠誠,絕對純潔的呢?你也有骯臟不可告人的心思,你也會那些虛偽和勢力的把戲。
但我沒有說,從蘇曼麗詫異的眼神,我可以看到,如果我說了全部的心里話,我們的友誼就會畫上終止符。
我沒有考研,因為我戀愛了。
男生對我非常好,等了我很久,跟我等何以軒的時間一樣久。
他會給我打水,幫我削鉛筆,甚至在人群中突然彎腰,幫我系鞋帶。考試的時候,我沒復習,而一籌莫展,從未逾矩的他,把我們的試卷同時碰到地上,然后撿起來換過,他滿頭大汗的答我那張空白的考卷。
一起坐車時,我的頭枕在他的手臂上,整整一個小時,他的手臂麻了都沒敢動一下,他怕吵醒我。
對他,我沒有深刻的愛,從他那里,我看到了在愛情里小心翼翼那個自己。
研究生畢業的時候,何以軒撕了留校通知書,選擇了去美國。
他運氣很好,竟然拿到了全額獎學金。
再見他的時候,他瘦的像電線桿了,可以當標志性建筑物了。
他咧嘴笑著對我說:“程小穎,我終于可以追蘇曼麗了,我終于有資格追她了。“
我說:“那,祝你好運。“
我轉身的時候,他抓住我的胳膊說:“程小穎,我們還能再見面嗎?你能,去美國嗎?“
我搖搖頭。
“何以軒,我不喜歡任何除了愛情之外的男女之情,我并不需要一個男閨蜜。“
如果我需要,那個人也不能是你。
你不懂,愛情是多么自私,女人是多么小心眼。
6、
蘇曼麗懷孕了。
即將去美國,她卻懷孕了。
我陪她去醫院做掉孩子。到醫院的時候,她卻突然反悔了。
她說:“我突然不想做了。”
我說:“難道你要生下來嗎?”
她搖搖頭。
我當時不知道,她的背后是怎樣一個陰謀,如果我知道……
算了,我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何以軒又找到我,不可置信的說:“蘇曼麗答應跟我一起去美國了,程小穎,我的夢想實現了。”
他抱著我轉圈。
我落在他的懷里,像那一年我初遇到他時,那場雪。
綿軟, 冰冷,涼薄。
他的懷里明明很暖,我卻渾身發冷。
“可是,蘇曼麗她……”
我想說她懷孕了,但最終沒有說出口。
她想給孩子找個爸爸,這個人就是何以軒。
我能可憐他什么呢?愛情是這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何以軒,你的夢想實現了,以這種近乎屈辱慘烈的方式。
那么我的呢?
7、
畢業的時候,他對我說,他希望我跟他一起回家,然后工作,然后結婚。
我搖了搖頭,算了,我想留在這里。
他急急地說:“我們在這里是沒有根基的,我們永遠買不起這里的房子,程小穎,你現實些。”
我涼薄的看著他,那個幫我暖手,幫我答卷子,幫我削鉛筆,幫我買藥照顧我的傻傻的男生到哪里去了呢?我頭一次發現,他好高,幾乎跟何以軒一樣高。
他的眼睛也大,濕漉漉的,但是沒有頹廢,也沒有哀傷,而是一種堅硬,一種被現實砥礪出的堅硬。
你,終于由一個男孩蛻變成一個男人,世俗的男人,你有了適合這個世界生存的堅硬鎧甲。
“對不起,我想我沒辦法跟你在一起了。”
我沒辦法跟上你的步伐,變成和你一樣的現實的人。
每個人生下來,就是不同的品種。我是鴨子,永遠不可能變成鵝。我不想長大,不愿意面對成年人殘酷的世界,讓我賴在青春里。
何以軒就成了我賴在青春里的理由,因為我發現,對他的愛還在。
男朋友很失望,他說:“程小穎,我等你三年,三年之內你想好了,我仍然愿意和你結婚。”
我說:“你別等我了。”
等的滋味太難受,太茫然,像長長的黑夜里沒有燈的人,看不到希望,卻固執的相信黎明。
8、
我留校了。
我考上了研究生,博士,然后留校。
為了這一步,我付出了殘酷的努力。然而當我手摸著校園的古木,還是覺得非常值得。
那里有我們青春的痕跡,不可磨滅。
又是一年冬天,天很冷,比任何時候都冷。
我在校園漫步,當我手指撫摸上一顆樹的時候,突然背后有個熟悉的聲音。
“程小穎。真的是你?”
我回頭, 他老了一些,眼睛里有一絲渾濁,但依然濕漉漉的,有一些頹廢,一些哀傷,一些現實冷硬的氣息。
我們去了熟悉的飯館,吃了水煮魚,喝著酒。在熱氣騰騰的火鍋中,他氤氳了雙眼。
他說:“她騙了我。我以為那孩子是我的,可是卻不是,后來她沒生下來,還是做掉了。最后她跟了一個外國人。”
“你怎么知道?”我忍不住問。
他冷嘲的笑了一聲,說:“她是想讓我做替補,當她找到新的男人,為了踹掉我,就什么都說。如果找不到,起碼還有我傻傻的愛她。”
“那個孩子,是你的嗎?”我茫然的重復了一遍,頭轉向窗外,火鍋氤氳的蒸汽弄濕了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重復這句。就好像我心愛的玩具,被別人無限期借去,回來的時候已經壞了,臟了。然而我仍然會心疼,會不舍,因為我曾經那樣愛惜過這個玩具。
他沒喝酒,卻依然吻了我。我拼命推,他卻吻的更深。
我突然大力掙扎起來。
在驚慌中我發現,我其實并不喜歡他的吻,尤其是舌吻,讓我覺得難堪,甚至有一點點排斥。
他說:“程小穎,我應該愛你,而我發現,漸漸的,你的影像在我心里越來越清晰。我這次回來是專程來找你的,我聽說你留校了。程小穎,給我個機會,讓我好好的追你。“
杯子在桌子上,酒在杯子里。
筷子在碟子中,碟子裝在過去的歲月里。
走了太多的路,品嘗過太多種酒,年齡賦予我們的不僅僅是數字,還有在所有的殘忍與欺騙面前,不動聲色的成長。
盡管我一直不愿意承認,但我真的沒有青春了。
縱然現在再愛你,我也沒有心力,因為有的人,有的事,真的不必等。等久了,也再不是那種心境,不是那種感覺。
我對他說:“可是我沒辦法愛你了,我沒辦法。“
他說:“為什么?難道你要結婚了嗎?“
我點點頭說:“是, 我要結婚了。“
9、
美國。他打來電話,說:“程小穎,今天是你的婚禮,祝你新婚快樂。“
他在哽咽之前放下電話。
微信上,他發了很大的紅包,轉賬。
我沒收。
然后他打下幾行文字:程小穎,多么希望回到過去,能夠抱一抱那個傻傻的你。今天的我,擁有了一切,事業,財富,卻再也沒有哪個女孩,能夠為我織一條圍巾,再也沒有哪個女孩,在我最失意、一無所有的時候,陪在我的身邊。程小穎,我現在才明白,原來在名利頂峰的人是最寂寞的。春風十里,總不如你。我永遠愛你,來補償你曾經愛過我的寂寞。“
我淚流滿面。
隔了長長的歲月,他終于觸摸到我曾經的心痛。
可惜,太久,太久了。
林洵美,85后,各媒體專欄作者,影視編劇。擅寫言情,相信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