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齊國有個人
到杭州的那一天天氣很熱,又開始一個雨季的糾葛,綿綿延延,淅淅瀝瀝。“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看著灰色瓦沿上漸濕的流光,我突然想到了,這個兒時就能背誦的大詩人蘇東坡的詩句,在漫長的時光中已經斑斑駁駁,一瞬間,我產生了細細的將她重新在心里描摹一遍的想法。看看腦海中零零碎碎的記憶與而今的西湖有多少已經漸遠難尋。
從浙大乘車一路直奔,我們最終駐足在岳王廟,縱然陰雨綿綿,依舊阻擋不了游客高漲的興致。“鮮花獻英雄了!”循聲望去,岳飛墓碑前擺放著一束束鮮花。只見一個年輕女孩,手捧鮮花,表情凝重,正向岳飛墓碑默哀祭拜。“幾乎每天都有游人來此祭拜,給岳飛墓上香獻花”,當聽到管理人員這么說,又看到岳王廟管理得這么好,我們倍感慰藉。
令人欣慰的是,人民沒有忘記愛國志士,國家沒有忘記民族英雄。1961年,國務院公布岳飛墓廟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993年和1995年,岳飛墓先后被杭州市和浙江省授予首批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最近又被國家教委等六個部門命名為全國中小學百個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每年清明,都有成千上萬的人為英雄獻花掃墓,更有不計其數的人走進烈士紀念館吊唁。
毋庸置疑,岳飛是中國歷史上偉大的愛國者,是精忠報國的民族英雄,但不知從何時起,社會上滋生了一股暗流。“岳飛死了,是他太直了,情商太低,可悲可嘆啊!”更令人沒有想到的是,某地為史上最著名的大奸臣、大賣國賊秦檜,專門建立了專題博物館,并正式對外開放。上海某藝術家得到允許,為秦檜夫妻塑像,讓他倆一改跪姿,“坐了起來”。另外,據報道,前段時間,位于江西九江縣廬山支脈株嶺的岳飛母親墓前五奸臣跪像被移除,引發輿論嘩然,實在是令人痛心!
從墓園走到對面河堤本來很近,我們卻好象走了一段挺長的距離。我們挑著僻靜的小路走,有時是在景區管理處后面,有時是在沿河低地,這條路,我以為我早已遺忘,再走一遍卻發現原來以深深的嵌入了腦海。現下已是午后,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荷塘。這時,荷花盛開,青綠色的荷葉上捧著含苞欲放的荷花,正因為有了這美景,詩人楊萬里寫下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的絕句。荷葉與荷花簇擁其間,眼前是一點點紅、一片片綠,它不像梅花的耐寒,也不是牡丹的驕艷,而是一種自然開放的美,綠葉與紅花相襯,不乏為一處美景,摘下一朵荷花,可以聞到那清香。遠處,看到有游人乘上泛舟在荷花之間和伙伴們在水中嬉戲,小船穿梭其間,心中頓感別有一番情趣。
漫步西湖白堤盡頭西泠橋畔,漸漸地天色更加的暗沉起來,“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倭奴血!”岳飛那壯懷激烈的《滿江紅》再一次在耳邊響起。猛一抬頭,眼前又看到一座紀念碑,這是近代著名女民主革命家秋瑾的墓地。
墓座上端為漢白玉雕秋瑾全身塑像,高2.7米。頭梳髻,上穿大襟唐裝,下著百褶散裙,左手按腰,右手按劍,眼望西湖,英姿颯爽。字的漆色是鮮亮的,碑的周圍是整潔的,看得出,民主革命家秋瑾雖長眠于大山深處,也沒被絲毫冷落。有感于此,我的眼睛濕潤了,心更是暖的。
到達斷橋時天色已大晚,有車輛來來去去,我躊躇著是否應該再進去看看,看看我打著褐黃油紙傘奔走的河邊小路是否還是眉眼如初,看看兩相對望的風雨斷橋上是否留著青苔蒼蒼……“快回吧,馬上到飯點啦,晚上還有課”,同事的電話打斷了這次倉促的旅程,突然想到頗有些風雪侯歸人的意味。
回望遠處,在輕煙薄霧中湖水漾碧,群山含翠,雷峰塔依然靜默在夕照山上,仿佛在尋覓當年那場驚心動魄的廝殺。明知道塔是今人重新修建的,但依然覺得它仙氣繚繞,有著那份神秘和壓抑,以至于覺得西湖處處充滿了神秘與靈氣。也許是西湖的美麗使這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千古流傳吧,或者,這個婦孺皆知的愛情故事讓西湖有了更神奇的魅力。
曲院風荷、平湖秋月、雙峰插云等美麗景觀,以它們不同的姿態和故事彰顯著西湖的魅力;馬可波羅雕塑、章太炎墓、胡雪巖故居、岳飛墓、明于謙墓,蘇東坡紀念館……她有的,是千年的文化積淀,她是歷代文人的精神家園。
不可否認,當下旅游業的興起打亂了她的寧靜悠然,但是我們卻也不能苛責,畢竟走在小橋煙雨,走在青石鋪路,我們確實還能夠看到她淋濕的靈魂。在沉郁的夕陽中,我以對英雄的崇敬,對愛情和生命本色的贊美,再一次向西湖投以一個經久的凝望。這是我所能做的。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或許并不能完全的描摹她的眉眼,可我想說,時隔多年,我再次找到了,西湖——我心目中的煙雨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