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么一個典故,一位將領明明逢打必輸屢戰屢敗,卻在上奏中表示自己屢敗屢戰,不但沒有引起皇帝不滿,最后還得到嘉獎,皆大歡喜。幾個字排列組合變換順序,一個人的命運卻幾乎改寫。如果一個人的關鍵步點調整了順序,Ta的人生基調可能走向兩極。好比說耳熟能詳的“江郎才盡”和姜太公“大器晚成”,完全是兩種不同的人生況味。
近年來叫好賣座的電影都深知這種套路,所以拯救世界的英雄人設往往一開始渾身是毛病,貪吃好色滿嘴fuck,但既然加持主角光環,在關鍵的時候他會轉個身就一夫當關斬妖除魔讓海水倒灌讓彩虹回到天上。英雄之所以是英雄而不是神就在于他讓平凡的人們感到他和自己一樣也是有弱點的,因而對神又敬又怕的人們反而從不厭倦英雄,即使其實所有的英雄脫下面具其實都一個模樣。同樣的道理也適用于反派,真正打動人心的反派不是那些一開始就在額頭貼了標簽的大魔王們,而是那些潛伏在你身邊的善良真摯的良師益友,直到Ta劃開與你界限的那一天,才讓人覺得世界如此黑暗,如此危險,如此讓人撕心裂肺痛徹心扉。現實中更是如此,浪子回頭總是讓人覺得分外可貴,即便他曾經讓親愛的人都黯然心碎,但只要有一點能夠變好的可能性,便覺得曾經承受的都值得。而那些善良的人們只要稍稍嘗試某些危險性動作,就容易引來潮水般的謾罵與指責,好似Ta一人就得為整個世風日下負責。
在電影《藍色茉莉》中,曾經的上流精英家破人亡跌入底層以后,經過一番努力發現已無可能重返光榮,終于精神崩潰,讓人唏噓。普通人幻想著某一天飛上枝頭成鳳凰,那喜悅讓人發昏,而鴻雁從云端跌落泥潭無力翻身,那絕望會讓人發瘋。到底是過欲揚先抑的人生還是過欲抑先揚的人生,也將人們劃成了悲觀的樂觀主義者和樂觀的悲觀主義者。就如那個著名的吃葡萄實驗,究竟是先吃好的,還是先吃爛的,悲觀主義者似乎只想及時行樂,而樂觀主義者選擇延遲滿足感。現下最流行的“中立派”則會說生活總不能一番風順,何不順其自然,好一顆壞一顆,想必那味道才夠酸爽。
我也不能看透我的一生,只是照著目前的軌跡看來,頗顯欲抑先揚的態勢。曾經我篤信有一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未來,于是拼命忍受,直到不能承受,然后開始懷疑繼續下去自己是否能夠看得到明天。在時間里漫游許久,許多聲音告訴我要活在當下,你也不知道災難和明天哪一個會先到來。這或許沒錯,但不能適應的我常常覺得自己墮落。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你是一個悲觀主義者還是樂觀主義者?其實沒有一個正確的答案。因為這個世界的道理在于,有光明的地方就會有影子。作為一個相信概率的人,遺憾沒有人統計過這個世界到底是光多一些呢還是暗多一些,但大約能明白自己不太可能擁有小概率蕩氣回腸的人生。這么說來,我只好在不透支未來的情況下,盡可能把握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