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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跟學生一起去“勞動實踐基地”體驗生活。所謂“勞動實踐基礎”,顧名思義,主要目的就是培養學生的動手能力。在這里,什么事都得學生自己做,像洗衣做飯啥的,沒人可以幫忙。這對于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公主小王子來說,挑戰還是很大的。
“實踐基地”的范圍很大。鄰近宿舍樓的一側,有一片很大的棚戶區域,彩鋼棚下是一排排的單眼柴火灶,這里是供孩子們學習做飯的地方。看著那滿臉煙火色的孩子圍著灶臺忙碌卻連火也打不著,又被濃煙給熏得咳喘連連的狼狽樣,說實話,還真有些“于心不忍”啊!回想自己跟他們一樣的年齡時,別說生火做飯了,就連一些簡單的農活都差不多能幫著父母一起干了。
抬著望向那已不多見的“柴火灶”,心里涌起了一種很特別的感情。從小就跟柴火灶打交道,每天的一日三餐就是從柴火灶里來的。
老家的堂屋右側,有一間30多平米的小平屋,我們稱它為“柴房”。按現在的說法,這就是個廚房。在我們老家,房子的結構大多如斯。廚房是獨立的,不能將其安排在正堂房里——盡管堂屋有很多間。一直搞不懂這是為什么。或許是為了“氣派”,或許也是因為怕廚房做菜時的油煙味,影響在正堂中的主人的身體健康吧!反正在老家,在“房屋結構”的設計、建造這方面,大家都是很講究的。
三十多平米的廚房,就算放到現在,那也是足以令人驚嘆的了——誰家的廚房有三十平米?
廚房分為南北兩側,中間用木制橫格加以間隔。北邊的一間,約十個平米左右,這里是專門用來堆放柴草的。這些柴禾都是在入冬之前,大人們從房前屋后的山上砍來并已經曬干了的,隨時可以拿來燒火做飯。當然,也有較大一部分,是將粗大的樹木截斷后劈成條狀形、并堆放在柴房里的“柴垛”。被用來做柴垛料的,大多是松木,因為松木里的松節容易引火。而“柴垛”的多少,與主人的家境是否殷實直接相關。在我的印象中,我們家的柴房里,“柴垛”幾乎是常年不斷的。
在柴房南側那二十來平米的空間中,有一個頗具規模的“柴火灶”。柴火灶一的邊靠墻,順墻會修筑一道煙囪直通房頂,讓柴火燃燒時的濃煙順著煙囪排向屋外。每天晨昏時刻,家家戶戶炊煙裊裊,一幅濃墨重彩頗具農家特色、頗具生活氣息的生動畫面自然天成。
一般家庭用的柴火灶,都是雙眼的,也就是有兩個灶膛的那種。我家也是。只不過這兩個鍋的作用不一樣。外側的那個灶膛略小一些,用的是“尺八鑊”,即鑊的直徑是“一尺八寸”。這個灶因為灶膛小、聚火旺,火焰溫度較高,是家里人用來做菜、做飯的主要工具。與之配套的,有竹子做成的“飯架”。在煮飯時,鑊的下層放上米和適量的水,上層放上這種帶有寬大間隙的飯架,飯架上可以用來蒸菜、蒸其他五谷雜糧啥的。
除了飯架,還必須得有鍋蓋。鍋蓋一般有兩種,一種是平直的,像一塊平板,上面裝有把手。另一種是隆起的,帶有一定的高度,主要是在“所蒸的食物高出鍋沿”時所用,以防鍋內蒸汽外溢。但不管是哪一種,鍋蓋都是木制的。老家大山里有的是木材,更不缺能工巧匠。所以這些鍋蓋啥的,看起來都精美絕倫,十足的工藝品。只不過,現在已經很少看到了。
靠墻的一側,那灶膛的尺寸相對大一點。一般用的是“二尺四”的鑊。不過這個鑊,平時一般是很少為家人“服務”的。因為灶膛大,聚火散,爐內溫度較差,所以它很多時候用來“燒豬食”。在我們年幼時,老家的每家每戶,那可都是養有一、兩頭豬的。雖然某種意義上說,這也屬于是“****尾巴”一類的。但畢竟地處群山密林,天高皇帝遠,也沒人來管,所以養只豬,或養頭牛、幾只羊啥的,倒也不是什么問題,也不用擔心會不會被舉-報……我記得在拙文《沒出息》中曾有說過,那時我太爺就養著七、八十只兔子的事……
我家也每年養一只豬,一般情況下會養到年底,然后將其作為“年豬”給宰S了。除了留下少得可憐的豬肉過年用外,絕大多數都是拿來賣的。因為要喂豬,所以每天得去地里打豬草。傍晚時分見老媽揮舞菜刀,粗粗的將豬草剁一下后便推入大鍋里,然后在柴垛里抽出一兩根木條放入鍋底,任其自燃。一般燒到半夜,灶膛內的木柴被燃盡,火焰自然熄滅。也不管這豬食有沒有熟透,就可以拿到豬圈里去喂食。
當然,遇到家里的“重大事情”時,也會動用這只大鑊。比如年底時要做豆腐,須得用大鑊來燒滿滿一大鍋的熱水來分離豆漿和豆渣;再比如,家里要做“土燒”(一種用地瓜絲、谷糠、高粱殼經發酵提煉的土制燒酒)時,也必須得用大鑊……
在兩只鑊之間的位置,一般會安裝四個容積較小的鐵制柱狀形水罐,我們老家一帶將其稱為“湯罐”,每個湯罐同樣配置簡易的木制罐蓋。這些湯罐能充分吸收灶膛內木柴燃燒時的熱量,來加熱罐內的水。一般情況下,一頓飯菜做好,四個湯罐里的水差不多也就成開水了。就算是寒冷的大冬天,成了不開水,但用來作洗漱的話,這樣的溫度也是最好不過了的。從這個角度來說,無論是對“熱量的利用”,還是“爐膛的制作”等,都和書本上的某些“原理”吻合。不得不說,鄉村手藝人的技藝水平,堪比能工巧匠。
最早先的柴火灶,是沒有“助火器”的,純粹只是靠爐膛里的柴火自燃來獲取熱量。后來,人們開始用一根細竹筒來做助火器。將竹筒中間的那些竹節一個個的打通,并在最末端的竹節上開一個很小的小孔。使用時,將小孔一端伸入灶膛,在竹筒的另一端使勁吹氣,讓灶膛里的火在“風勢”的助力下,越燃越旺。
但慢慢發現,這樣做有一個很大的弊端。當灶膛內的火勢迅速增旺時,如果不及時拿出助火器,很有可能這灶火就直接將竹筒給燒著了。我小時候,家里就燒掉了不止一個的助火器。好在老家從來就不缺竹子,做一個這樣的助火器也太容易不過。就算被毀壞了,大不了重做一個。
后來,聰明的人們便開始搗鼓起風箱來。據說這“風箱”的制作,還是受到歷史上一張圖片的啟發。老家有人發現歷史書上講到“宋朝煉鐵技術”時,曾使用風箱鼓風,于是便依葫蘆畫瓢。在經過若干次的實踐后,終于大功告成。
制成后的“風箱”,擺放在靠近小鑊的一邊,通過一條細小的管子與灶膛相連。使用時,用手推拉風箱,讓風進入灶膛。這樣做,倒比前面所說的吹風助火器的效率,“高多了!”
但問題是,風箱得靠人推拉,還是一件比較費時費力的事。所以再往后,人們便開始使用鼓風機來助火。一個小型的鼓風機代替了原來風箱的位置,與之相連的,是一條帶有啟、閉開關的電線。需要使用時,打開開關讓風機快速轉動,形成風效吹向灶膛。不用時直接關閉電源開關,風機便停止轉動……
老家的柴火灶大多是用磚塊、水泥壘砌而成。考究一點的家庭,還會在灶臺外邊貼上一圈白色的磁磚。
隨著時代的進步,生活水平的提高,老家柴房和柴房里的“設備”也在發生著變化。柴火灶慢慢的被停止使用,取而代之的是煤氣灶、電飯煲一類的新型家用電器。柴火灶慢慢的便退出了歷史舞臺,給我們留下了最美好、最純潔的回憶。
但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用煤氣灶燒的菜,沒有柴火灶燒的菜入味;而用電飯煲煮的飯,也不若柴火灶燒出來的飯香甜。特別是用柴火灶做飯時那厚實的“鍋盔”,那一份酥脆,那一種醇香,是電飯煲怎么努力都無法達到的“極致”啊!
所以每次回老家,總會情不自禁的回到幼年的堂屋,看一看,坐一下,就算啥事也不做,就那一份滿滿的回憶,足以讓人回味無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