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往北極光的魚

她是一個在百貨公司專柜工作的女人。身材高挑,皮膚白皙。遠遠看就知道是個美人。

她相當喜歡欣賞魚。

「如果能夠像魚一樣悠游著,那應該是很棒的事。」她會這樣說。

以個人品味而言,她或許是以質感優雅這方向為主軸的人。當然這點并沒有什么刻意的問題。因為這純粹是就「個人」而言的層面所發展出來的。旁人應該可以從她平常的穿著感受到那方面的關連性。連身洋裝,真皮高跟鞋,坐下來時,修長及腰的發挽到身體一旁,腿也以美好姿勢休憩著,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美術館的當代藝術雕像。因為這樣,人群會自動地以「適當的距離」方式的采取來觀察欣賞她這個人。在那其中便會有如同絲綢般的吸引力,能夠讓人定睛佇立一段時間。

*

三十二歲的那年,她跟二十二歲時結婚的男人離婚,然后一個人跑到香港住了幾天。那是以一個人獨自生活的心情去到那的。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不管做什么,就以周遭完全是新的態度來灌入心這個空間去。看著遠方的山頭或海面,就會沉浸到終于釋放了什么的輕松。「旅人的心情就是這樣嗎?」她心里想著。

不管怎么樣,自己并不認為這是因為遺憾而有的東西。雖然過去自己的大好年輕歲月是以不甚快樂的婚姻生活走過去的,但那絕對不是沒有獲得什么而平白浪費的。

自己有這方面的認知。

握在手掌里象征時間的沙礫確實是流走了許多,說起來那是不可挽回的人生實貌。并不打算困在過去流逝所挖鑿出來的空洞中。雖然自己已經是過了某個程度的年輕,但是嚴格來說,藉由自己的留意跟工作需要,因此還保留著相當年輕的心跟身體。而關于自己跟外邊世界的聯系,也因為經歷的淬練多了更貼近如何依循「自己」心里所期許的體認。

因此她暗地里做了決心,今后要過的,是自己想要自己的生活。

*

當然我無法猜測出那種生活會是什么。事實上,關于這方面,我自己也都還不能說出一個真切的境地出來。不過可以感覺到的,她確實有從內心醞釀出來終于發酵的「決定性」物質。

我們見面是在夜晚,梅雨季節開始的五月。但是那天沒有下雨,下午渲染開來的強烈的炙熱,還很清晰地流動在身體里。

或許是因為同年紀,我似乎可以更容易像是感覺鏡子映照式地跟她說著話。一方面她說話坦率不會輕易別扭,另一方面我也樂得以像是在欣賞藝術品的心情跟她對話。

鵝蛋臉上,一對眼睛大而明亮,瞳孔里裝著立體而有深度的黑。相對來說,嘴唇細微多了。淡薄的形狀,與其說是嘴唇,不如說是輕巧簡單兩抹淺淺的,像是瘦長型的粉紅色花瓣。笑起來時上唇一拉長就幾乎像是害羞的少女,沒有發出言語聲,徑自躲藏到無法清楚望見的地方。如果不是抿著嘴笑,就會露出有魅力的女性所特有的那種門牙(不過這點當然我沒有得到任何外來科學數據的證明)。對于眼前女人的嘴唇能有那樣的變化,我深感佩服。況且是個那樣的女人。

她果然是像之前電話上所描述會做的打扮,細肩帶連身洋裝,一雙真皮制高跟鞋。臉上略施淡妝,后半部頭發略帶小波浪卷,各自適宜停靠在她的背后。的確是像從月光沐浴出來的那般優雅的女人。

這么說來,穿著過時襯衫,洗褪色的牛仔褲,沒有獨立時尚發型的我,擺在她面前,可能就很不意外地格格不入了。旁邊經過的人心里應該也會泛起一絲那樣類似的疑問也說不定。連我自己都覺得像是做錯事有點抱歉。

當然這點我無法否認,以我本身來說,并不是真心喜歡花時間在外表上的人。不過那并不是我不愛美,在需要的場合必須干干凈凈,打上領帶跟套上皮鞋,這些事我都會一一照辦。問題并不是在世間所要求的形式,而是如果要從自己身體這個路徑達到所謂的衣著上的美,想必就會依循內心所想可以不用太費精神(不過鍛煉身體這種事可以除外)。跟有無自信無關,而是淡定深刻對自己個性的認知。因此對于服裝的品味就無法制止地顯得平淡。這是我個人會帶給想要追求的女性可能會產生的困擾吧。可以在優缺點筆記簿上的缺點欄記上這個。因為對方實在不是能夠以相同欣賞的心情來響應。關于這件事情,我想世界上到處存在著無法直接性觀賞的人跟毫無疑問可以直接性觀賞的人。以一條線畫出那分水嶺,我在這邊,而她就在另外一邊。

但是如果知道要跟她見面的話,就會去找新的襯衫,系上形狀優雅舒服的領帶,然后套上不常穿的西裝式外套。

我緊閉著唇,眼睛稍微迷蒙地望著她的臉龐。一面也思考著這樣的論述。

「喝咖啡嗎?」我問。

她點頭,但是臉上浮出腦海里有什么在思考的表情。「不過比較少喝,會心悸。況且年紀也大了,喝多對皮膚也不好。」

「我相當喜歡咖啡。看書和寫文字時能夠有一杯咖啡在身旁,感覺很好。」

「嗯。」她輕輕說。或許是因為工作的關系,感覺有種被指尖拉長延伸出來的疲累。

我們兩個人一下子落進沉默。像是墨汁滴到小玻璃杯的水里,黑色正在冉冉地散開。

*

在這之前,我很厚臉皮地打過幾通電話給她。經由莫名奇妙的因由,我拿到了她的電話號碼,然后談了一些內容,彼此都算是愉快地結束了那些對話。就算不看她的人,對話中依然有某些微漾的痕跡,無法適當說明地留了下來。

「我喜歡天馬行空的幻想。」

「嗯,我也是。如果沒有那些,人好像只能被束縛著。不具體的繩子,卻能綁著具體的身體。」

「偶而脫離軌道也不錯。」

「我想這多少也可以解釋為什么我會欣賞村上春樹的原因之一。妳知道《黑夜之后》這個作品嗎?」

她停頓了一會兒,然后說:「并沒有印象,不過其他幾本他的書我倒是有看過。」

「是什么呢?」

「忘記了。」她回答的相當迅速。因此我多少有點愣住。

「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一點也沒有。」她提起眼像是貓瞄向我。「因為閱書無數啊。」

我在話筒旁簡單發出聲音,應該是笑的提示。

「他的書多半帶有灰暗性。這點倒是可以從哪里感覺到。」

「有那樣的東西留著吧?」

「嗯。會影響心情,壞的,不好的那一方面。自己本身并不喜歡碰這一類型。」

「不過這時我會想起法蘭茲˙卡夫卡的話,一本書必須是一柄斧頭,鑿開我們心中冰封的海洋。他是這樣說的。」(注一)

她只輕輕地答了一聲,有點像是干咳。除此之外,我一下子想不到別的。

我頓了一會兒,然后說:「不過還是有些地方是很有趣的,村上春樹這個人。」

「說來聽聽。」

「有些很曼妙的創意。比方說在第三部長篇作品《尋羊冒險記》里,有個女人,其實就是女主角...」

她從中插進來:「等等,你要開始講故事了嗎?我去拿一杯咖啡跟點心。」

我告訴她,擁有幽默感的女人就像顆珍珠。她于是笑了出來。

「是關于一個經常隱藏著耳朵的女人。就是那名女主角。關鍵就在耳朵全面開放時。」

我試著回憶書中所提到的。也稍微想象了電話那端的她思考的樣子。

「開放時如何呢?」

「那個女人會提升至美到超現實的程度。」

她沒有作聲。那真是像海底沉默暗處的緩慢流動。

「當在兩人吃飯的餐廳里,她終于答應男主角的要求,」我繼續,「把頭發撥開,露出了耳朵,像是新奇小生物地探了出來。事情就有了不思議的轉變。因為就她的臉龐來說,應該算是普通,當然身形相當不錯吸引人,不過就是這樣。結果那對耳朵露出來后,就整個世界upside down了。是那樣的事情。」

「很膚淺的感覺。」她冷不防的接話。

因此耳根某處微微地發熱,腦袋里也有股潮暖烘烘流過,不自覺顯得有點膨脹。

「男人的通病不是嗎?」她最后又加了一句。

我跟她要了一張相片。因為聽她說擁有很長及腰的頭發,這點如果不親眼看到,總覺得那里不舒服。于是就很借口地向她要了。她很牡羊座的爽朗答應,然后傳到我這來。那是一張居家生活照。沒有化妝,穿著細肩帶黑色上衣,下方是黑白碎花式樣裙子。我因此看著這張照片想過好幾次男人的膚淺這回事。這張是在床上拍的,身形還是很直率性地迷人。

「不過很高興認識你,長了見識。」

「會有什么見識呢?」

「至少知道耳朵的事。」她在電話那頭說。

*

露天咖啡座旁來往的人相當多。我托著腮一下子瞄向她,一下子瞄向經過的人。

遠邊的天空感覺還有殘留的白天的亮,不過那或許只是都市某處正在接應而流出來的光的聚集。柏油路上傳來各種車輛混雜的聲音。貨車倒車的警示聲、黑色轎車因為前方不知道為什么還不前進的車流不耐煩按出來的喇叭聲、小學生走在人行道的嬉鬧聲,在這巨大的城市有機體里,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路上前進后退著。一見到這景象,就讓人覺得生活一直好像是被無形的意志在背后控制著。會有那種想法。

這個下午因為工作原因到了城市都心地帶,事情結束后,就到習慣去的那家百貨公司去逛誠品。在翻閱南希˙休絲頓的《斷線》時,我靜靜凝視封面照片良久,景里有個小女孩站在花叢,手里握著剛采下來的花朵。深棕色留到肩膀的發在頭望向后方戲劇性地遮掩住整個臉龐,些許發尾也乘勢隨風飄動,因此她的目光無法清楚理解。我于是在那不確切的方向中試著找到一個點。就是在那時,眼角余光望見坐在擺示室內裝潢書籍的區塊里的一個女人。從側面看來,就有種眼睛為之一亮的熟悉感。但是那想法的線太陌生,以至于幾乎想要直接用手指拈掉就算了。手中的書放下后,腳就像是自動操作般帶我緩緩靠近那女人的地方去。我能夠認出那就是她,是在已經快要走到她所坐的位置旁。當然那有無法說明的熟悉感,眼前她的裝扮就像是在腦海中的圖像上用描圖紙一筆一筆對應著。雖然曾經想象過,但是一旦看見了真實的具象之后,就突然可以感受到那極具攻擊性的填滿洪流,嘩啦啦作響,一下子充塞進先前只是幻虛的輪廓里。

想必我已經跨過了「適當距離」,她在我站定后不久就抬起頭,一雙眼睛直直地瞪著我,細薄嘴唇防衛性地抿住。

「有什么事?」她開口,「這樣看人很不禮貌。」

「耳朵開放的女人。」我趕緊說,「記得嗎?」

她眼神轉變成衣服的縐褶,顏色微淡感覺柔軟的眉毛有一邊上揚挺起。然后才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眼睛舒張開來。

「耳朵開放的女人。」她說。有一會兒我們對望著。「膚淺的男人是吧?」她的眼光里好像正在往我這注入不甚舒適的水一樣。我好像是在笑地點頭。

我當然有試著閉上眼想象過這個女人。

那是以素描般的筆觸做的思緒。我依照那種「正在進行的心情」,比例適當地繪出如果兩人見面會是怎樣的情景。

*

我們在幾次電話上的閑聊內容,也有述及到過男女之間的話題。畢竟是一個漂亮女人,也長年在百貨公司的專柜工作。形形色色的人就一定見過不少。

「店長其實是一個同性戀,還經常約新朋友到專柜這來見面。我們就會在一旁評頭論足。偶而就會開開他玩笑。」她打趣著。

「直接在你們那見面嗎?」

「嗯,一個星期大概就會有兩次噢。」

雖然不會排斥同性戀,但是我依然還是得花上時間消化她剛剛提到的事情。

「一些同事也都會認識新鮮的朋友(男人),如果合的話,可能一個禮拜就會上床了。你知道嗎?這里頭真是快餐得很。」她說。

「嗯。」

「他們也會邀我,認為我這個人是十足性的玩咖。」

「怎么說呢?」

「我的打扮啊。」

也對,我把話筒拿到另一邊耳朵聽,重新回想她固有的衣著。

「不過,」她繼續說,「我其實一點也不想那樣。這跟我這樣的外表打扮一點關系也沒有。」

「嗯。因為終究是快餐啊。」

我彷佛有感覺到她在另一端輕巧點了頭兩下。

「我也很希望可以有另外一個人能夠陪在身邊,比方翻著書討論什么,要不然不說話也可以。可以一起到遠方去旅行,幫彼此拍照片。」

「聽起來是很棒的感覺。」

「不過我不喜歡搭火車,這方面的大眾交通工具,公交車啦、電車、捷運等,對我來說應該是無法想象的吧。」

「這樣怎么辦呢?」

「開車啊。嗯,當然時間能夠縮得短的飛機跟高鐵就沒問題。」

「嗯。」

「對了,是有關照片的事。如果不方便的話,就請刪掉吧。」

「刪掉?」

「并不知道你有沒有另外一半,后來想到說這樣傳照片給你應該有點失禮吧。」

「不會,這方面沒有什么問題。也沒有任何人會介意。」說完的一下子,我于是也因為內心的好奇反問她。「那么,妳身旁有任何人會介意同樣的事情嗎?」

她頓了幾秒才說。「我有過一段婚姻,是很年輕時候的事。雖然結束了,不過那是不會后悔遺憾的事情。人生不就是這樣。」

我聽到時,也類似剛聽到她店長的事情那樣地張著心里的胃迅速做出適當消化的動作。

*

淡淡氣味到達我的神經末梢時,下意識地認為那是從她身上來的。是防曬乳液,還是香水,或者是別的保養物的。并不知道。或許是有關女人迷人之處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這點放在心里淺淺品嘗就好。要真的說明,似乎有什么不妥跟困難。

咖啡喝起來沒什么感覺,像是陪襯物,只是應景似地存在于我們之間。

「我也很喜歡逛那家書店,每次去都有種心里想要什么都讀進去的意念會產生。這么說,假日也都會來書店這逛嗎?」

「偶而。」

咖啡又再度應景地送進我的喉嚨里。

「妳說妳喜歡魚?」我想至少可以談談她所喜歡的事。

「是啊。」她露出淡淡微笑,「當魚很好不是嗎?」

我點頭,并且也喝了一口咖啡。

「其實比起書店,我更喜歡去像是海生館那樣的地方。置身在那種地方時,就感覺很不可思議。很希望自己能夠溶進去地歡喜看著。」

喜歡魚的女人。我在心里默念著。

「其實我很想聽聽妳在那之中所感受到的。關于過去婚姻的事。」

她陷入沉思的表情。「是無能為力的寂寞吧。」她簡短地說。

我們安靜一會兒后,她說:「不過那都過去了,現在有朋友陪伴,生活也過得比以前開心。我想我并不是會留在過去的人。況且我也真心期待下一個緣份的到來。但是怎么說呢?這種事實在是無法控制的不是嗎?你覺得呢?」

我點頭。

「雖然會遇見相當多的人,也有覺得好像不錯的人,不過自己卻經常有種困在大海中央的迷惑云團里的感覺。年輕時不懂事就算了。經歷過那些,總算拿回發球權,就會希望用漂亮的姿態,打出一記Ace球。怎么樣?這樣是不是很貪心?」

我搖頭。

「可是大概也是因為這樣的心態,自己好像相當謹慎了起來,大門關起來,眼睛擠成緋魚的樣貌,透過監視口瞇細過濾著眼前的人,如果一有什么不對,就直接排除。所以才有了那種處在海面隨浪擺動的不實在感,方向感這東西也在那其中被一點一滴壓扁,然后捏得細細碎碎,不知道哪里去了。」

「不過我想,因為這是有關于自己很切身的感情事。再怎么說,也不是能夠馬虎的。」

「但是現在男人也好像都不太知道怎么對女人。」

「怎么說呢?」

「我相當討厭灰色地帶,如果是關于這種事情,我只希望非黑即白。這是我的個性。」

我細想一下。「的確是吧,要是讓對方落入灰色地帶的話,反而也會造成自己的困擾。所以妳的話,應該也盡量采取坦白的姿勢,讓對方清楚。」

「是這樣沒錯。但是自己其實也不是那樣狠心的人噢。」

「我明白。但是情感這東西,只能說并沒有所謂正確適當的作法。總覺得是這樣。」

因為咖啡不知不覺喝完了,所以我開始喝白開水。透明沒有味道的白開水。

夜晚的腳步踏出了幾步,月亮殘缺的臉已經半浮現于幾叢流云間。有時看著夜的云,反而能夠透出更潔凈的剔透感。這點令人很不思議。就像是沙漠里望過去的干凈靜謚。下班人潮已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正要隨著夜的人的慶祝。我像是敲到幸運磚遇見這個有著「耳朵全面開放」意義的女人。這純粹是個人感知系統所建立起來的。但是跟書中那女人不同的,是眼前這女人的關鍵并不是在于耳朵到底有沒有露出。而是,她本身就已經是「耳朵全面開放」的狀態了。所以無關耳朵。我不自覺地望了一下她的耳朵。

「不過,今后我不想讓這樣的事,阻撓到我的夢想。既然我已經擁有完整的自由,我想做做看自己一直想做的。」

「有什么想做的嗎?」

「看北極光。」

「北極光啊。」

「嗯。那是相當美的事物。而且因為有時間的限制,所以又更加珍貴。我這一生中,至少一定要去看過一次。光是想到站在那里,能夠感受著那美麗的奇妙就很感動。」

「就像是去看海生館的魚一樣。」

「對,不過,那是比那還要更不得不做的事噢。」

「如果能夠有人一起去就更好了。」

「嗯。」她稍為沉下臉,「但是無論如何,就算沒有人,我這次都會去。一個人怎么樣也不想再次妥協。」

我想著自己今后也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噢,對了,其實我對妳很有興趣。」我喝完一口水,正要輕輕放下杯子。

她剛剛因為笑開躲起來的上嘴唇,突然又回到原本位置上,抿成最初兩片瘦長粉紅花瓣。微微歪斜頭,然后注視了我幾秒。

我想這就是宇宙間所存在的一種越過物理性定律的狀態。既沒有規則可以遵循,也沒有公式可以解算,有的就是直覺性的東西。

她吸了口氣,胸腔跟著向外擴張,然后呼出。「關于這點,我很抱歉。」她說。

*

回家之前,我到能夠望向海的港口去。車子停好,一個人就迎著海那邊吹來的風走過去。潮濕帶著柴油的氣味。浪潮因為燈光的照射,像是有著千萬顆眼睛不停地閃爍著。海擁有著柔軟的靈魂,正以那張開手臂伸向港口周邊,帶來遠程沒有名字的深沉寧靜。魚也正在那其中悠游著。

我仰頭望著月亮,從淡黃色的月光中,看見了黑色的魚,正游向璀璨動人的北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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