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早睡,躺在床上我試圖用記憶去還原小時候的家,每一個石板、每一個角落。
仿佛鏡頭是由打南墻鄰居的屋檐緩緩下降的,陽光在西南角照射過來形成光暈,一個低矮的柴火垛映入眼簾,大黃貓懶懶的望了我一眼便自顧自的舔起了毛。
我看到了地上的獨輪車,那是奶奶用來盛裝垃圾用的,若是隔個三五日滿了,便會叫我推至北邊馬路上倒掉,因為需要經過一個長長的上坡,所以對于這項工作,我一直是極力逃避的,有時奶奶也會命父親代勞。
我又想起了柴火垛里的刺猬,每到夏天都會出現在院子里,我與幾個表弟會將它罩在筐子下。老人們講刺猬是地仙,罩不住,關不住。總之,每次醒來之后看到筐子上壓住的石頭還在,刺猬卻遁了蹤影,至今依是我孩童時的一個謎。
二門之前的影門墻,是北方的傳統。
兩進的院子雖不算富貴人家,但也代表了對生活的期待,其實很多時候回憶起來,影門墻上的畫都是模糊不清的,顏料與白色墻皮經歷風雨、日光的洗禮后,漸漸斑駁脫落。依稀可以看到是湖邊的樹林,有幾個迷糊的人影,湖上有船,岸邊有等著渡船的人,油畫風格。
那時的我,對著影門墻的畫給自己講故事,幻想著渡船人著急趕路,在岸邊催促有些緩慢的船夫,林子里人遠遠望見渡船靠岸,也加快了腳步行走,并喚著船夫等一等自己,很熱鬧的樣子。
影門墻下,奶奶種了花椒樹和月季花,偶爾還會有葵葵香冒出來,時節好的時候,家里的花椒是不需要買的,但那方也是我的禁地,因為上訴植物的莖子上都是有刺的,對于小時候多動的我來說,是個不小的夢魘。
二門小院西南角,堆滿了木頭。
基本都是用來燒的,開春要和鄰居搭伙攤煎餅,一般都是支起鏊子攤四五天,將胡同里所有人一年份的煎餅攤完存儲,才算作罷,小孩們圍著鏊子轉,奶奶有時燒火,有時攤煎餅,我最愛煎餅半熟時的面猴子,吵著要吃,鄰居奶奶們笑我會找個黑媳婦。
到了陰歷六月,孩子們就有口福了,依然是柴火,這次換成了大鍋,料豆、炒面,都是當年的新豆子、新面,整個胡同里飄來的香味持續五六天,那時炒面放水、放糖,是現在任何零食都比不了的!
幾乎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幫奶奶從很多地方拾來木頭和柴火堆放在那個角落里,一層一層的,好似永遠用不完一樣。在那個煤氣不安全的年代,老人們最相信的還是柴火。
二門之前的小院沒有鋪磚,奶奶將小院的邊邊角角都種滿了喜愛的花草,院子的東南角,則是一顆梧桐樹,寬寬的葉子每到秋天便會噼里啪啦的落下來,伴著屋里動畫城的主題曲,飄滿了整個童年。
梧桐樹的對面是東屋的南墻,平房的南墻往往都很潮濕,奶奶物盡其用的種上了喇叭花,到了夏天,紫色、粉色的喇叭花翹著白色、黃色的花蕊很是喜人,我常常摘了幾朵夾在耳朵上,扭扭捏捏的扮著女孩子模樣,逗得鄰居們哈哈大笑。
退出二門院子,我還能模糊的記得大門的模樣,高高的門庭,橫梁與兩側用瓷磚貼上了彩畫,左右有對聯一副,頂梁也有橫幅,但已然記不清是個什么字了,只記得和我身高差不多的對聯尾端,是兩個小獅子,一左一右,左邊的獅子的肩膀被壞孩子二鵬,用石頭生生磕掉了一小塊。
二門以內,是媽媽用了接近三年的時間,從街上撿來的水泥方磚鋪平的,那時小小的我每晚都在期待有新的水泥磚被媽媽拿回來鋪上,這樣的話,再待到雨天就不會那么泥濘和狼狽了。入二門左側是一顆大碗口般的棗樹,歪歪扭扭的挺立院內,6歲的時候,奶奶就告訴我,剛嫁進門時就有了這可顆棗樹,所以在奶奶的尊尊教誨下,我一直管這棵棗樹叫棗奶奶。
棗奶奶疼我,沒到夏初,樹上就掛滿了紅紅綠綠,饞的我口水直流,迫不及待的執桿打棗,一年年花開花落,棗奶奶都會在夏日給我準備一場這樣的“盛宴”。
棗奶奶也管我,我小時候不愛穿鞋,寒冬臘月也光著腳丫,也經常赤膊上陣在院子里瘋,她就會落下滿樹的毛毛蟲,只凡是有汗毛的地方,都會鉆進那些帶著刺痛的毛毛,不抓他癢、抓了他疼,饒是我這樣的混不吝,也會在毛毛蟲最多的時候,老老實實的穿好衣服,才敢到院子里玩耍。
棗奶奶左手下,是棚子搭起來的廚房,這廚房是只有在春夏時才會用的地方,里面并排的泥巴灶臺和燒炭泥的鐵爐,隱隱的記著在西側的土胚墻上有個奶奶專門留的窗戶,窗戶下是陪伴父親多年的28大梁,有一年雨季,爸爸說暫時放在那屋避避雨,等天好了就騎著帶我出去放風箏。
后來,爸爸忘了取出那輛自行車,他生了銹。
當然,爸爸也忘了我與他的風箏之約,風箏放在那被粗心的奶奶不小心當了燒火的木料。
棗奶奶的右手下就是取水用的自來水,我印象里在我幼年懵懂時還依稀記得有電影里那般的壓水井,后來便沒有了。那水臺一臺多用,淘米、洗菜、刷牙、洗衣,全都是他,過了幾年家里條件逐漸好轉起來,購入了一太聲音很大的洗衣機。每每大晴的日子,爸爸總會拉出洗衣機,接上插排,轟轟隆隆的洗衣服,我跟在后面擰水、晾曬。?
水臺的正對面,是一棵長不高的石榴樹,我自小是不喜歡吃石榴的,奶奶講石榴是消食的,我總是惡鬼托生似的只知道吃,所以不可能喜歡吃石榴的,更別提消食這等事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