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小白駒過隙,真的是飛快飛快的。一轉眼,一年又過去了。
當我和老公忙著貼窗花時,望著窗外,想起了那年過年老媽老爸在院子掃雪的場景。
那年我上高三,我在家過年,外面下著雪。
雖然在下雪,可一想到高三這個詞,我就有一些興奮!高三,是一個十分敏感又刺激的名詞。那時,我明白,考的好,可以去上大學,可以走出莊稼地,可以不再跟黃土打交道,不用再怕翻麥秸的時候翻出蛇皮而嚇的跑老遠渾身打顫,不用大夏天頂著烈日去給玉米抓化肥把手磨破,也不用做飯燒玉米桔或者棉花柴而弄的渾身是土,冬天也不用住在冷冷的屋子里不點暖氣而凍的雙手流能水。最主要的是我可以遠離這個家,這個天天爭吵的家,這個我感覺不到溫暖的家。
聽別人經常說過年了,怎么也得趕回家來,我覺得他們有點做作,我不理解。我是那么想逃走,我不想回家來。家對于我來說,就是一個房子,沒有意義。
老爸老媽因為掃雪,也可以吵起來。
“不讓孩子們掃雪,你把人情都送了!”老媽看著老爸,責怪他護犢子!
“我送什么人情!這么冷,讓他們出來凍死?。 崩习忠贿呎f,一邊穩穩的鏟著雪。
“出來凍凍長的結實”!老媽說著,用掃帚使勁掃起一片雪。
“他們年年放假跟著去地里干活,已經鍛煉的夠結實的了!受那罪還少嗎!”老爸把鏟的雪輕輕端進小推車里。
“不多受點罪,他們知道農村苦嗎?他們知道好好學習嗎?”老媽腳下的雪開始飛起來!
“好好學習就非得讓他們出來掃雪,把手凍了??!”老爸仍然慢悠悠的在鏟眼前的雪。
“出來掃雪就一定把手凍了啊!加貝上了高中基本就不在家了,讓她掃掃雪,勞動勞動怎么了?就你知道疼孩子啊?你是親爹,我不是親媽??!”老媽已經不是在掃雪,那是用掃帚在打雪!
“你還知道加貝上高中??!她今年上高三了,明年就高考了!讓她在屋里復習一會功課。我覺得比出來勞動強!”老爸的鐵鍬一直有節奏的鏟著雪,端著雪!
“你個大老爺們,當然有的是傻勁兒使不完!你自己掃吧,你叫我來跟你掃什么!你心疼你閨女兒子的,你怎么不心疼我啊!我不掃了!”掃帚被扔在雪里,劃出了許多道子!
“這不過年了嘛!趕緊掃完不就干凈了。明天鄰居串門拜年,不掃,那是什么事??!這么厚的雪,這么大那院子,我自己什么時候掃完了??!”老爸聲音有些大,手里依然在忙著!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
“那我說讓他們幾個出來掃雪你還護著?!”說著,老媽轉頭朝我們屋里喊了起來:“加貝,你幾個給我出來掃雪!快。。?!边€沒說完,老弟拿倆大雪球子砸到媽媽的嘴上,把要說的話給砸了回去!緊接著又一個大雪球落在老爸鏟雪的背上!
老媽怒了!
老爸回頭笑了!
我坐在靠窗的桌子前,早已聽不進去他們的爭吵。我把課本扣上,心里想著,真有他們的,過年了,還在吵!我從記事起,就一直記得他們吵架的畫面。因為種多少斤麥種吵架,因為耕地用牛還是用雇來的拖拉機吵架,因為割麥子是自己人工割還是用收割機割吵架,因為脫玉米粒用人工砸還是雇用脫粒機吵架,因為種棉花打幾遍藥水吵架,因為一塊地是種紅薯給孩子解饞還是種棉花多收入點錢也吵架,因為給我買自行車去外村上初中是新的還是二手的也吵架,因為管教我們姐弟三個用不用武力也吵架,就因為掃雪到底要不要讓我們一起掃也能吵起來!
前年因為這些事吵,去年因為這些事吵,今年因為這些事吵,明年還會因為這些事吵!明年的明年。。。
特別小的時候,父母吵架,我們會因為他們的聲音大而嚇哭!不懂他們為什么吵架!
大一點的時候,父母一吵架,我們幾個就會感到悲觀失望!覺得對我們最好的人都打起來了,還有誰會對我們好!害怕這世界會拋棄我們!
再大一點的時候,父母吵架,我們就會覺得厭煩,總是這樣吵,什么時候是個頭?還有什么溫暖可言?好想早點逃離這個家!
我上高三了,父母依舊在吵架!我想,我快要擺脫了!明年上了大學,我一定不要再回家過年!那個時候,我就想到了那么多。
上了大一,離開了那個每天爭吵的家,我有了更多的時間去感受生活,思考生活。我才發現我那時或許想的太少了,我只想到了我自己的感受,我只看到了吵架這一表面現象。
我看到的是吵架,而父母卻用自己的方式來期盼未來,想法不同,目的相同,就是為了讓子女以后過得更好。當愿望未實現之前,父母都嘗試用自己的方式去助力,雖然父母表達的方式不同,甚至因此而吵架,但愿望是一樣的!
過完大一第一個學期,我急迫的想要回家過年,并不是離開家時那種想法了,我想我理解父母的爭吵了。
讓我驚喜的是,寒假,我在家待了一個多月,父母一次都沒吵,而且相敬如賓,畫面很和諧。
當愿望實現后,人們的內心開始變得平和,不再爭論,反而和諧了。在愿望實現之前,都是嘗試階段,每個人都努力按照自己的方式往前走,尤其做父母的人。
我真的明白了,原來,父母所有的爭吵,只想我們更好一點。多省一點錢,多攢一點錢,用自己的方式激勵我們上進,讓我們好好上學,幫我們交學費,讓我們改變我們的命運!我曾那樣試圖逃離這個家,而如今,我想一直膩在家里,再也不要離開。
現在,我們都通過自己的努力,已經有了自己的工作,快樂的過著日子。父母很少再那樣吵架。
是的,不是所有的愛都要說出來,不是所有的期待都那么直白。
窗花貼好了。外面斷斷續續的鞭炮聲已經響了起來。抬頭望著窗外,老爸老媽掃雪的場景依稀浮現在我的腦海。
那年我上高三,我在家過年,窗外飄著雪花!洋洋灑灑,給大地穿上了新裝,等待它孕育著新的生命和希望!
今年,你回家嗎 |《世間事》專題新年征文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