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躺在涼席上，喜歡的民謠單曲循環著，床頭的電風扇搖擺著頭—一遍又一遍，汗卻還是止不住地流，天氣的確是熱，而人的心也跟著躁起來了……

晚上和爸媽和其他幾個親戚約好了一起去了大伯家吃飯，大伯的家在郊區，因為近幾年遷來了個造紙廠，哪里環境很差，不僅僅是河水，感覺空氣都是臟的。家里離哪兒有十幾分鐘車程，在車上爸媽都不怎么說話，冷淡的氣氛與車窗外的燥熱截然相反，而我也早已經習慣了。這次去帶了牛奶之類的一些營養品，媽媽也準備給大伯四百塊錢，就當是療養費了——大伯人雖然老實善良卻是火爆脾氣，好斗狠，這次因為一直喝酒后又在工地進行高強度的工作，傷到了肝，聽親戚們說，大伯當時就暈倒在了工地上，被急救車接走后在醫院躺了好久才醒過來，好不容易醒過來了之后，醫生說他再也不能從事高強度的工作了，當然也不能喝酒，從此家里的重擔一下子落到了在造紙廠搬廢紙的大媽肩上。以后看到的大伯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下子就殃了。

因為才高考完，所以我也有好久沒來大伯家了，我記得以前大伯家剛剛建房的時候他還常常來大伯家，那時候的大伯家每天都熱熱鬧鬧的---工人們肆意爽快的笑聲，忙來忙去卻對在城里的新房子以及城里的新生活充滿憧憬的大伯大媽，還有我自己四處穿梭的身影……現在剛下車我發現與記憶中的大伯家相比，現在的這個家已經越來越暗淡了，就像時間會讓珠寶慢慢失去光澤那樣，大媽人也憔悴了很多，越發像一個生活不如意的市儈中年婦女。大媽正忙著招待親戚們，忙著端茶送水，我問大伯在哪兒，大媽說他在后面柴房里燒火做飯。在柴房里，我看到大伯正坐在一把椅子上面燒火，若有所思地又好像什么也沒有想，只是直直地盯著火堆。

我:”大伯，現在身體還好吧？“

大伯：”現在身體好喲，你們不用擔心。“

我：”大伯，這魚湯煮的太爛了吧？“

大伯:”這是我吃的，醫生說我現在還只能吃流食。“

然后大伯也就是問問我高考考得怎么樣，以后有什么打算，然后我也就像背公式那樣說考得還行之類的。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客廳，大家看起來有說有笑的；只有大伯在柴房吃，說是他的吃食和我們不一樣，就不上桌了，飯后也是大伯洗的碗。記得以前，大伯也是酒桌上的一員猛將。過了飯點，大伯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堂哥才回來，大媽沒怎么招呼他，自個兒吃了一些冷飯冷菜后這位堂哥便躺在床上了，睡覺還是玩手機?我不得而知。這兩年，堂兄換了很多工作，跑過很多地方，而現在是失業的狀態。

離開大伯家時太陽縮在天空的一角，就快完全落下了，造紙廠的煙囪還在噴吐著黑煙，黑煙積累在天空，像蒙住人臉的一塊臟紗布。

在夏天，也只有晚上這個南方小城才會熱鬧起來，白天也就能看到那些頂著太陽的工地工人和環衛工人，工薪一族和學生們都呆在室內避暑。因為晚上還有班級聚會，我關掉風扇，從床上下來，就準備去KTV了。

這算是高考完后第一次正式的班級聚會了，三年換了三次班，再加上本來我就對這種集體活動不感冒，再者我對班長意見很大，所以我不是很喜歡種形式比實際意義大的活動。老師當然也被邀請去了，在我的心目中這群老師沒有一個有意思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去了也就只是和幾個玩的好的聊聊天，唱兩首，總之十分平淡。聚會唯一的亮點可能就是幾個男生高考后的表白了。被表白的對象都長得挺漂亮的，都特么像一只只可愛的“小白兔”，我經常這樣想，這種暗戀出來的情愫要成很難，再者高考后說不定就是天各一方了，女生們當然會拒絕了，那些男生真的也是是傻。聚會當然是以一群人為中心的，另外一群人都零零散散的陪襯在旁邊，他們偶爾會唱一首歌，但他們加起來的歌有時候還沒有麥霸一個人的多。我經常就扮演這樣的角色，沉默寡言，郁郁寡歡。后來那幾個在我口中像小白兔那樣的女生后來在大學都找了男朋友，聽說都是一線城市的。

離高考成績出來的日期越來越近，天氣也越來越熱了。小城的生活對我來說很是單調，可能是因為從小就讀了一些書，覺得現實生活和書中的世界相比，接觸到的絕大多數人和那些作家們相比是多么的無趣啊，所以林雪在我心中的位置顯得愈加不同——

我和林雪開始并不認識，但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我們還是走近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