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來得出乎意料,而你停留在雪中,更加猝不及防。
雪漫過山嶺,穿過叢林,像細軟的傾訴,沙沙作祟、潤物無聲,一夜間就白了枝頭、模糊了眼界,制造出宏大盛況。
這是多年來不曾見過的絕佳風景,人人紛紛駐足,試圖飽覽雪的搖曳曲線,體量它純潔的膚體,而我也在其中探出頭,大口哈氣,讓雪灑在舌尖,恢復起吻它的記憶。呼吸均勻的裊裊升空,制造獨有的浪漫光影,添色了對面的落單的你。夜的聲音、光的點飾,讓眼睛匯聚在對面一點,你在人潮中格外清晰。我無法屏住呼吸,任由腳步向前挪移。穿過疑慮、拂去雜念,你的身體于人叢中,撥開一塊間隙,形成了獨有的親密圓弧。旁人似乎作伴,雪加緊下落,構成氛圍,天造地設開始運行——我無法將眼神游離,你也沒有明確回拒……
大概是下雪時的夢里才會充滿甜蜜,讓回憶和期待,濃縮成一部美好劇集,正當高潮迭起,卻一個念頭驚醒,回望四周,僅有木訥的墻和桌椅。原來夢總是唾手可得,卻妄圖現實造詣,幻想自己的愿望成真,加劇了形單只影。
徘徊在雪落街頭,溫暖不停流走,夢后的疲乏更加難以剝離。雪帶給人全面的華貴包裝,卻不能阻止靈魂失去。人跡稀疏的巷尾,一片空地,有綠蔭、青草包圍,形成飽和的圓的上空,為繁星遠遠投射光芒創造條件。雪浸透下去,潤濕地皮,將泥土的芬芳傳遞。由此,雪不停歇,溫暖被凝集,你著黑衣在其中守望,終于等到我的趕來。
萬籟無聲的夜里,擁抱你的身體,給你所有的溫度,喚醒你的發,凝視你唇語,讓星光褪去你的黑衣。但觸覺中的,眼神對望的,卻不斷在冰涼、消解,似乎在化作無形氣息,用我的體溫,幫助你乘風而去。原來擁抱中的美好,不過是雪的故意,故意的擺設造型,假裝倩影,最后去于無聲無息。我曾經那么愛你,你卻如雪的美麗,漫過我身軀、攝入我魂魄,想要被捧起、藏于手心,卻固執的穿過指縫,遁入黑暗,像浮塵般無心有意。
雪不由我的思路變革,我由雪的動作浮想,愿意將你的姿態、你的承諾,彼此的交相輝映根植于心。飛雪見證、大地回憶,往昔不會因為中途停止而變更書寫,遺失的美好也許在未來某天將新妝現形。
黑夜里,我一身素白,追隨著我的公主,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