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必須學會允許自己身上的各種可能性和諧共存,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成為最好的自己。
文|拾度
我們一生都想成為一個完美的人,但永遠不會有人成為一個完美的人。但我們一生都在努力,讓自己更接近完美。
每個人都曾嫌棄過自己,我也不例外。因為我曾經是一個怯懦的人。
五歲的時候,村里有戶人家娶媳婦,農村人家娶媳婦是要熱鬧個兩三天的,親戚們都要提前兩天來到這家,共同見證婚禮的初始到結束。
在那些親戚中,有個小女孩生得乖巧可人,叫晶晶。晶晶說的一口普通話,作為一個農村的小丫頭,我很希望能和洋氣可愛的晶晶成為好朋友。也許是我的熱情友好,晶晶很快就接受了我。
然村里的孩子大多是欺生的。那天,我和晶晶正在玩跳皮筋,一個筒著兩管黃鼻涕的七八歲的男孩過來了。這個小男孩是我們村出了名的霸道孩子。他上來一掌就把晶晶推倒在地,還惡狠狠地說,這是我們的地盤,誰讓你們在這玩的!我的小胸脯都要氣炸了,那一刻,我認為要保護朋友,于是我攥著小拳頭無懼無畏的走了過去。
我清晰地記得,那種英雄主義的情節充斥著我小小的內心。雖然最后我被他打得哭著去找了大人,但我卻為自己的行為而自豪了一個星期。
遙遠的童年,事情很多,我不知為何,單單記住了這件事情。或許它代表著我的骨子里是有勇敢特質的,即使看來那只是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
青春期的怯懦成為一種難以啟齒的隱疾,大概是因這兩件事情開始的。
初一的時候,我十三歲,是一個說話就會臉紅的文靜小姑娘。
那時的心真純凈啊,像清澈見底的泉水,活潑又靈動。眼睛中所看到的人和事都帶著朦朧的詩意和美。
就在那一年,我第一次震驚地發現,人的心,不,一個孩子的心都有可能夾雜著骯臟齷齪的東西。或許就是從那時起,我發現自己的性格竟是隱忍的,怯懦的,沒有反抗精神的。
那天,是期末考試結束的日子,我從考場回到自己的教室(打亂班級考試)。一進教室,立刻感覺到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氛。
教室里本來很鬧,在我一進來的剎那忽然就安靜了。一些同學三五湊成一群坐著,目光在我臉上掃射,眼神帶著不可捉摸的東西。
我微紅著臉,不自然地走向座位。同桌敏一臉同情地看著我,小聲說,你的桌子上讓人寫字了,好多人都看到了,我剛用紙給蓋上了。
我看向桌子,果然有幾張作業本的紙鋪蓋在上面。
我奇怪地問敏,寫什么了?
敏的眼神飄忽不定,說,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我坐了下來,揭開了紙。發現紅色油漆桌面上有幾行用圓珠筆寫的字。當我仔細辨認出那些字的內容時,驚詫,羞恥,憤怒瞬間像雷一樣擊中了我的大腦!我的臉,耳朵,脖子辣得像火燒一樣。我感覺全班人的目光都盯著我的背,刺出了一個個窟窿。我的思緒完全無法運轉,就這樣呆坐著,像是當眾被剝了衣服,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一塊遮羞布。
那是對女性最惡心,最骯臟,最下流,最侮辱的語言,就那樣赤裸裸地刺進了我的眼睛,進入了大腦里。
我就這樣呆呆的坐著,頭腦一片亂麻,直到上課鈴聲響起。
不知道那個在我座位上考試的男孩是出于一種什么樣的齷齪心理,寫出那樣下流的話。他是誰,那個班的,叫什么名字,我一概不知。他就那樣的用語言暴力傷害了我,一個膽小單純的十三歲的的女孩。
我想最起碼要告訴老師,或者告訴父母,讓他受到應有的處罰。可是我什么也沒做,我開不了口去重復那樣的語言,更不想讓老師和父母知道我被那樣的語言侮辱。
我用刀拼命刮掉了那些字,卻無法將它們從我的心里刮掉。那些話就像狗皮膏藥一樣黏在我的腦海里,時刻惡心著我。
我的精神恍惚,學校就像地獄一般,我一步也不想踏入。天地都是昏暗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幾次我想到,如果我死了,那么一切就不存在了。
然而,這件事情帶給我的陰影還沒過去,又發生了一件事。
或許被那樣的語言侮辱后,沒有采取任何反抗的原因,在一些欺軟怕硬的女生眼中,我變的輕賤。
我發現坐在我后面的女生張和魏總是在下課時頭頂著頭,嘀嘀咕咕地說著什么,一邊說還一邊拿眼睛瞟我,眼神中透著惡意和冷笑。
同桌敏也感覺到了,但她只是每天向我傳遞張和魏又在背后說我什么壞話了,說完便一臉同情地看著我。
接著,她們的桌子開始漸漸向前靠,幾乎擠到我的后背。而她們的后面,卻空出一大片地方。我知道她們是惡意的,但我沒有勇氣去和她們理論。
直到一次下課,我起來的太猛,就把張的桌子碰得歪了一下。她似乎終于找到理由了,雙手叉腰,像個村婦一般罵我,再一次各種侮辱性的詞語,像抹了毒的箭一樣,扎向我。我臉色漲紅,頭腦一片空白,哆嗦著嘴一句也說不出話來。
那一刻,如果我手里有一把刀,我一定會捅死她,但那只是我的想象,我連抬起一個手指的勇氣都沒有。我除了我恨我自己的懦弱,還恨班上的每一個人。他們靜靜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幸災樂禍地看著我的囧樣,同桌敏撐著手肘托著腮看著我,一臉同情。我的眼淚終于沒出息地掉了下來。
我盼望著大地裂開一個口子,將我吞噬。
這時,東站起來了,東是個大大咧咧的有著男孩性格的女孩子。她定定地走到張跟前,說,你再罵一句試試!
小張顯然沒料到東會半路殺出來,但仍是一副囂張的樣子,我又沒罵你,你管得著嗎?
東字字有力,你罵她就是不行!
氣氛越來越緊張,我看到張額頭上青筋暴起。潑婦般的尖叫,我就罵!就罵!接著又開始了噴糞。
啪!干脆響亮的一個大嘴巴子。張的腮幫子頓時起了五道紅印。她愣了,竟沒有還手,趴在桌子上嗚嗚哭起來。
原來,她不過是只紙老虎。我淚眼婆娑的感激地看著東,東無奈的看著我說,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無數遍問自己,為何就那樣慫的任人欺負?那段時間,我深深地鄙視自己的怯懦,我曾多次幻想自己是一個武功高超的大力士,誰要欺負我,我定把他打個滿地找牙。可我也知道,那只是自我安慰的一種想法,我仍是個安靜膽小的女孩子。
我的青春就在怯懦中度過了。
后來我逐漸長大,逐漸成熟,明白怯懦不是一種罪過,而是性格上的一種缺陷和弱點,這一切來源于內心的自卑和不自信。
我開始努力鍛煉自己的自信,強大自己的內心。但我仍要做一個有修養的人,一個理性的人,一個大度的人。但我明白,成為這樣的人,定要有“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底線和勇氣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青春期怯弱的自己已泛黃遠去。經歷和磨練后,再經歷,再磨練。現在的我再不是當年怯懦的小女孩,但那段記憶在心底不會被遺忘。我早已把它當做是人生初始階段的一個歷練了。而正因為有這樣的歷練,才逐漸沉淀成如今最好的我。
我們也必須學會允許自己身上的各種可能性和諧共存,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成為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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