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文/田榮
我不記得我叫什么,可每次別人叫我藍姬我都會答應,因為我喜歡藍色。
別人叫他蛇豹,因為他像豹子一樣敏捷,也像蛇一樣冷酷。我愛他,可是他不知道。
藍調,一個迷離,雜亂卻無比吸引我的酒吧。
今夜,同往常一樣按時來到藍調,和老板,酒保一一打過招呼后,走到我專屬的位置坐下,我喜歡這個明顯卻又黑暗的角落。
“今天喝什么?”,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在這里喝一杯酒,然后找到一個愿意為我買單的男人,每次喝的酒都不盡相同,可是我卻不知道每次喝的是什么。
“藍狼”,一個誘惑的名字,一杯藍得發黑的酒,不知道曾經我可否喝過。飲下一口,微甜,“不錯。”我習慣的夸獎著酒保。掏出我的zippo玩弄,藍色,依舊的飽含誘惑,和我的旗袍昭相暉映。用嫵媚的眼神觀察著這里的每一位客人,不知道今夜誰會為這杯“藍狼”買單,而誰將在今夜擁我離開。
我從不自己買煙,我需要一個借口去與我每晚的客人搭訕,“給我一支煙。”這不失為最好的一個,如果今夜你需要我,那接下來的話題,隨便你怎么說。
“抽煙嗎?然后陪我坐坐。”一個優雅的男人,至少衣領很白凈。
“謝謝,說吧!你想去哪坐坐。”這不是第一個主動和我說話的男人,我已經習慣每夜和一個陌生的男人一起離開藍調。
“我已經說了,只要陪我坐坐,就在這里坐坐,我沒心情和你干什么,也不用去哪。”冷峻的眼神,我以為,這應該是一個寂寞的男人,或許是受了點傷。
藍色,火焰的藍,當把香煙湊近時燒出一圈殷紅,把我的手指照得很美,很纖細,很柔弱。
“對不起,我不想陪你,請別打擾我做其他的生意,謝謝你的煙。”我提醒著他我的職業,更拒絕用整夜的時間去陪一個冷漠的男人干坐著,我不喜歡,也從來不愿意。吐出今夜的第一個煙圈,神情依舊淡然,卻更顯嫵媚。
“謝謝你的直接,也謝謝你們女人的冷漠,你們女人確實是非常現實的動物。”他起身走開,沒說“再見”,即使我們不一定能再見。這并不吻合他的氣質,我以為他是一個彬彬有理的男人,即使他也許受了傷。
沒再理會他的無理,繼續吐著煙圈,看它們一個一個慢慢的在空氣里蔓延開來,直至消失不見,我喜歡它們的媚惑,我把它們當做是游蕩在空氣里的我。
“穿藍色旗袍的那個女的過來,我們老大今天晚上包了你。”一個滿臉痞樣的小癟三很用力的對我吼著,不過我并不討厭,他給我帶來了今夜的著落。即使也許此刻我應該感到尷尬,可我沒有,在這個迷亂的黑色世界里,沒有誰會去注意誰的做作。
吐出最腥辣的一口煙,熄滅,我微笑,“中華”,昨夜那個胖官員也抽這個牌子,不過,他比這個男人更強勢力些。我拉下旗袍懶散卻嫵媚的走過去,沒有忘記給酒保投去一個微笑。
我來到這個所謂的老大身旁,坐下,沒有覺出有什么不自然,斜眼瞟著在場的每個人。
一個左手臂上紋蝎子的男人,微胖,旁邊坐著一個和我一樣身份的女人,滿臉媚笑,臉色微微透出一點紅,手里還端著一杯沒有飲盡的酒。
一個脖子里帶著很粗金鏈的男人,那鏈子是黃色的,顯得本還算文氣的他,像一個土包子。
“滾蛋,一邊玩去。”一個纖瘦的女子,看不出多大年紀,但是很傲,不乏大氣。櫻桃紅的小嘴里,吐出一句很強有力的話,聽起來很害怕。把我帶過來的那個男的便只得隨著這一句呵斥離開。
一個看起來很健壯的男人,他便是那位所謂的老大,我沒發現他有什么特別,只是從我過來,他沒有叫我喝過一杯酒,也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
在喧雜的世界里體味寂寞,是一種享受,掏出我的zippo繼續玩弄,欣賞在這個黑色世界里迷亂的人們,他們給我表演著一出又一出喧鬧的舞臺劇,從不關心我是否喜歡。不經意的聽到,原來我身旁的這個男人叫“蛇豹”,突然想笑,這是一個很土的名字,卻很能嚇唬人,很有黑社會的味道。
“把火給我。”這個叫蛇豹的男人命令似的對我說,我伸手去桌上拿過打火機,給他點著。沒有看他,繼續轉過身玩弄著手里的zippo。
“為什么不給我你的zippo?”像是責備,沒有一絲詢問的語氣。
“沒什么啊!”我笑笑,順勢把zippo裝進皮包,像是小時候那樣,奮力保護自己的小玩具,很害怕,很擔心失去。
“把它給我。”還是理直氣壯的,我猜,也許在他的世界里根本就沒有“溫柔”二字。
“對不起,它從沒離開過我的身邊,也從沒被別的男人觸摸過。”突然變得勇敢起來,許是剛才那杯“藍狼”的緣故,原來它真的能讓人像狼一樣勇敢起來。藍色zippo,我把它當做是另一個“我”, 另一個“藍姬”,我希望它能保持單純與潔凈,我不要它做真正的藍姬,不要它做現在的我。
“買單。”他叫過服務員,還是那么直來直往,我雖有絲絲氣憤,卻也還欣賞,他沒有別的男人那樣殷情,和我一樣,很直愣的感覺。
“加上藍姬和小燕的消費,總共五百一十元。”服務員把帳單遞過去,他擺手,掏出錢包遞給他六張百元鈔票。那是一個微藍的皮夾,我喜歡那個錢夾,不過那是男款。
“我走了。”起身離開,我只得懦懦跟著,霸道,對誰都一樣的霸道,每句話都是命令的口吻,好象從來都不會,也不用去征求別人的意見,把我的傲氣變得很鄙夷。
“先生,這是找您的錢。”服務員把錢遞給他,恭恭敬敬。
“小費。”沒有給他投過一絲眼神,然后推門離開。服務員卻給我投過一絲微笑,可我沒有明白那微笑是什么含義,也許是他的職業病。
走出藍調,世界突然靜謐起來,刺骨的冷風讓我今夜異常清醒,突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孤單,即使今夜也有一個男人的陪伴,也許是因為他沒有擁抱我。
伸手,一輛出租車停在我們面前,他沒有叫我,顧自的上車,讓我疑惑,我想,也許他根本就沒在意我跟在他的后面。
“上車。”好象今夜我習慣了聽從他的意愿,即使他的每句話聽起來都顯得很冷。
沉默著,誰都一言不發。我已經習慣了每夜在不同的床上輾轉,即使身旁的那個人讓我極其厭倦,我也總能借著酒精睡著。
車子在一幢三層私人樓房前停下。這讓我突然感到心慌,做我們這一行的人,最忌諱的便是去客人的家里,我的遲疑明顯的表露著我的吃驚。
“走,進去。”呵斥,蒼白的呵斥,如果不是為了命令我的前行,我想他也許不想再和我說任何一句話。
走進去,沒有多看這個房子里的陳設,跟著他徑直的走到臥室,迷戀的坐在床上,藍色的被套,藍色的枕頭,一切都讓我滿懷好感,我慶幸今夜的我是清醒的。
“把你的旗袍脫了。”這句話打斷了我的遐想,又像是戲謔。這讓我著實的不愉快,卻又無言以對,只得殷殷脫下。
“你的旗袍很難看,我討厭這樣嚴謹的東西。”原來是因為這個,我沒再說什么,上了床,躺下,享受這海一樣的感覺。
他也脫了衣服,不把我的存在放在眼里,我想,也許他也早已習慣每夜躺在他身旁的女人都是不一樣的吧!他側身,背對我睡著,就這樣躺了很久,我卻像個傻子一樣瞪著雙眼等待,以為他這樣的男人會用同樣粗暴的方式來對待我的身體。
迷迷糊糊中,感到滿臉炙熱,睜開雙眼,竟已是下午時分,身旁早已經空無一人,這一覺,許是我兩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了,我突然想感謝這個男人,起床,準備穿衣,卻在床柜邊看到五張百元鈔票下放著一條藍色的裙子,薄紗材質,天空和海水的顏色,讓鏡中的我想起了才上高中時的情形,那時,我的第一個男朋友也送了我一條這樣的裙子。
下樓,沒有發現他,也不知道怎么聯系他,只得拿起那五百元錢怯怯離開。出門的時候,我把zippo放在了床柜上。
“藍調。”司機頭也沒回的往前開著。我想這是我這兩年來最開心的一天,也是這兩年來第一次感到遺憾,遺憾自己沒有早起,遺憾自己沒有機會和這個男人說上一句“謝謝。”
“給我一杯昨天喝的那種藍狼。”這是兩年來我唯一記住的酒名,我希望這杯酒還能像昨天那樣給我勇氣,至少給我一絲能真誠的向他說一句“謝謝”的勇氣。端起酒杯,專注的小酌。
“今天喝什么?”一位嫵媚的女子,一個喜歡紫色的女子。
第一百零九杯藍狼,每一杯都讓我越來越堅定。我學會了調酒,藍狼,是我最拿手的一杯。
還是藍調,還是藍姬,只是換了藍旗袍,沒了藍zippo,不再吸煙,也沒再喝過其他的酒。
他們說我在等待,她們說我在等一個男人,我說,我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