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大學的輔導員很嫌棄我們班,因為男生顏值普遍丟人。
大寶深以為然,說一個號稱全國傳媒專業Top4的學校居然有這么難看的人,簡直刷新三觀。
我反手甩給他一面鏡子,他大叫著遮住眼睛,嚷嚷著說媽的別讓我看這么丑的人,好丑好丑,看不下去。
和大寶第一次見面是在宿舍,那時候他正墊著腳伸懶腰。在夕陽的余暉下,肚子上肥碩的圓球調皮地跳了一跳,顫了幾顫。
他是傳說中的胖子,具體有多胖,我想可以用“麻將妖怪”來形容,一筒成精啦!!!
胖子這是一個很神奇的生物,幾乎在所有的地方都有那么幾個胖子,被英俊或者呆萌的主角踩在地上摩擦來娛樂大眾,要不然就是和《仙三》或者《靈劍山》一樣走賣萌路線。大寶偏不,他說我這么牛逼的人只能當主角。
各位朋友,需要注意的是我們學校是傳媒類院校,啥都缺就是不缺長得好看的人,隨便挑幾個出去都是能吹“校草”的人。他這個麻將妖怪口氣還是有點大哦!再說了,要吊打全年級,那不是包括我?
說到我:長相中等,身材中等,品位……用大寶的話說是low到閏土都不想看。
于是乎,我被上帝清掃到了和大寶的同一戰線,吃不了顏值這碗飯,想著靠才華打出一片天。
同班同寢,我們倆又都是死鴨子嘴硬,心里憋著一口氣盯著對方想著怎么也不能讓他給抄過去,大一一整年都互相較著勁。
大寶在影視評論課上發表了一番讓全場鼓掌的看法,那廣播電視編導就全是我的天下;他帶著小組拿了全班朗誦課程的最高分,我的配音表演讓老師單獨導出要作為案例和典范給師弟師妹們學習;年級比賽上他進,我要代表學校到外面演出……
大一一整年,你方唱罷我登場,總要找著個地方冒在尖尖上。
我一直不明白什么是最美好的十八歲,既沒破處也沒有什么神功醍醐灌頂,有啥美好的?后面想想,是站在安全的環境,是開始嘗試著對這個世界做出改變,嘗試使用出自己的力量把世界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初生的芽兒的根汲取了十八年的養分,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兒,拳頭揮出去,拳拳到肉。這就是最美好的十八歲。
但是,可怕的就是這個但是!但是,自己不是上帝,人生不是腦中的劇本。
大一唯一的一次全年級的專業比賽,我們倆都在底下替人搖旗吶喊。好像一瞬間,舞臺的光芒升華了站在上面的所有人。而我和大寶是舞臺下黯淡無光的別人。
那天晚上,大寶把我拖到陽臺,點了根煙感慨了一下,說其實還是有強的人。
大二又一次比賽,決賽前大寶和我說,我艸如果特朗普當上美國總統我為什么不能當冠軍?
他從大二開始發光發熱,不停站在劇場的中央,和評委談笑風生,最后捧走獎杯。
如果說大一我們每個人都只是在自己的班級分成小團體打鬧,那么大二,所有的人全都要開始聚集在一起拼殺。所有在光芒底下的人全都走出來,把自己的肉身暴露出來,實實在在地拼刺刀。
對于未知的,遙不可及的人和事我們總是習慣性對他保持敬畏,等實際接近后發現,是可以比一比的。
大寶吹了一口煙,眼睛瞇得像個耗子,說嘿嘿嘿,真他媽爽。
最后一個學年,我選擇外出實習,到一個小電視臺。大寶把我送到樓下,說你肯定不會就呆在那個地方,找到機會就跳出來。
走到學校門口,瞧著學校里大寶的海報,我說我真的很感動,那我就不走了。大寶說操你媽這么隨便?
不得不說,大學里對我產生影響最大同齡人就是他,遇事,我會詢問他的建議。
如果說大學有四季,那么大一結束到畢業前,都是他的春天。那時的他是一把剛開封的劍,銳利,一往無前。
我們簽了同一家公司做電臺,一起的還有35個同校同學,算得上是年級的中流砥柱。崗前培訓7天,淘汰率百分之八十三。大寶被淘汰,我找到考官問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他說沒有。
那天我躲在一個房間哭得像條狗,也大概明白了肺里的空氣只出不進是什么感覺。
異地他鄉,會覺得所有的東西都把自己給隔開,空洞得找不到一個地方來安放心臟。
后來逮著機會,大寶回到公司,在重慶某一家電臺做主播。而我選擇了辭職,換了一個崗位,從電臺男主播變成了動畫番劇編劇。
剛剛和大寶打電話,問他最近怎么樣,他說自己活得好他媽像一條狗。
我不知道怎么言語,也不能體會他的處境。我是踩著步子一步一步走,進步小,但是穩。而大寶的生活像個火山車,起起伏伏大起大落得太快。
有時候感覺,生活并沒有走得太急,大多數時候是自己逼自己。又有時候覺得,生活是拿著鞭子的繼母,用盡了全力也只能得到可憐的一點基礎生活品。
不能說不,不能提意見,不能笑。
大寶說我草你媽老子不想在20歲求新求奇的年齡就追求30歲的穩定。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啥,相顧無言,約好找個時間去重慶找他。前幾天和老師見面,他們講了很多膨脹的野心破碎的事情,很可怕,但是我肯定,最初給自己定下的信念和愿景是不會變的。坐在操場仰望星空時看到的自己,永遠是最夢寐以求的動力。
我也堅信,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此刻,屋外漆黑一片,寧靜安詳。
這片夜色裹著糖。
替吸噬靈魂的墳場偽裝。
他說上戰場,那也是天堂。
即使霏霏淫雨是砒霜,
踏上尸骨也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