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蜀中繁華，自李冰父子開鑿都江堰，歷幾朝經(jīng)營，如是久矣。所謂天府之國，即謂此地，更添騷人弄墨勾畫，來往蜀都遍歷盛景者，自不勝數(shù)。去蜀都南數(shù)里，有崇山峻嶺，松竹遍植。依山而上，旁有清渠悠悠然，水清而甘，可沁游者心脾，且半山處即可遙瞰蜀城。城中十萬戶，此間兩三家。世人常來此山中，尋渠而行不得源。
山腳之東，有一酒肆，旌旗展而老酒香。余嘗遍歷蜀地七年，而終未至此山一游。今日欲進(jìn)，故于酒肆中沽酒備糧。店主蜀地人，語與我曰：“此去名蜀山，高不可測，世人只道是一放達(dá)之地，養(yǎng)心之境。卻不知此山中有一蜀山劍派，開派百年，昔有盛名。派中之人終日練劍，不食煙火?！庇嗦牰郑靻栐唬骸敖?，確有一蜀山劍派，然數(shù)年而未聞于草莽之間，如是為何？汝謂此山即蜀山，卻不曾聽蜀都中人提起，豈此地人竟不知耶？”店主笑而然之，謂我曰：“世人刻薄，豈能知之。公若有心，且聽我言。此地山高，常人只尋數(shù)丈而止，善攀者，依渠而上，亦不過至山腰云霧籠罩處，那山腰處，渠水若隱若現(xiàn)，世人皆以此處為水源，且前路迷茫，故終不得進(jìn)，且此時日已薄西，只可下山反我處。卻不知，那云霧之上另有一境。世人只道蜀都之南有一山，卻不知云霧之上才是真蜀山。江湖傳言亦是如此。昔年開山時，劍主易二先生攜二弟子立派，創(chuàng)蜀山劍，精研劍藝，內(nèi)修真氣，成江湖上一名們。功業(yè)日大，門徒愈多。昔時江湖上封易二先生為一代宗師，并將其劍法，定為蜀山劍。好不風(fēng)光?！庇鄦栐唬骸按饲叭耸髦乱?，然則緣何此派如今到無聲息？”店主喟然嘆之，舉杯而飲酒，遂言：“開派之盛后，名傳一時。卻不知月盈則虧之理。時開派弟子為博江湖名，練劍之功十七，終有所成。后，門徒多而疏于精研，食老本卻不思新創(chuàng)，致劍法只留其形，衍一二招而破綻三四。幾不成劍法，此其內(nèi)因也。且當(dāng)是之時，世人皆學(xué)利益之術(shù)，無人問濟(jì)世之道，類劍法之流，世人皆畏苦而難成，故有才之人不得入門，有心之人尋不得路，此其外因也?！闭f罷此言，店主默然。余嘆曰：“此真言也，人皆為易得之門，卻不知這難行之路。易得之門善進(jìn)，卻終止于小成；難行之路雖遠(yuǎn)，然于人有聞道之法。世人不聞此理，而只知熙熙攘攘尋利而去。而山中人不好古道，而貪求大意之門，雖進(jìn)門終不得門后正道，亦為可惜?！?/p>
時天色晚，吾別過店主而歸。至夜輾轉(zhuǎn)，遂寫下這子虛境中事，欲道之于同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