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低沉的時候,我得想想,我有多愛我媽媽,就覺得找到了北。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馬緩緩
(一)
馬緩緩來找我的時候,帶了半打百威和半打可樂。
開口第一句就對我說,年后我就找工作了,去北京,小伙伴,估計下一年過年的時候才能見了,如果我有回程的票錢。
我愣了挺久一陣兒,覺得這孩子怎么說一出兒是一出兒,就算去大城市,干嘛不去廣州?跑到那么遠(yuǎn),非得舍了十幾塊的地鐵,換成擠春運才能回家的地方。關(guān)鍵是,去了北京,我以后找誰喝一杯?
滋啦啦啦啦,。,我們先干了兩杯可樂。
嘿唄,我以為我可以。可以一直很愛我媽媽,可以給她遮風(fēng)擋雨,給她所有的想要的。什么都想跟她在一起,就像大學(xué)放假每次回家,她去哪兒,我就拉著她的手去哪兒,連她拉粑粑,我都拿著小凳子在廁所外面坐著跟她聊天,說不完的話。
馬緩緩?fù)蝗谎鲱^閉眼,一口氣又干了一杯可樂,刺激得連打幾個響嗝兒。接著睜開被辣得通紅的眼睛看著我,我錯了,她對我說了一句,然后哭成狗。
(二)
原來,馬緩緩昨天晚上陪她媽去沃爾瑪,她媽媽沒想買什么,逛完一層又一層,她覺得既然沒什么要買,不如回家吧。她媽媽說,哎呀,這兒這么暖和多待一會兒,你陪陪我嘛。在等待買單的時候,她不僅看見媽媽頭頂上的白頭發(fā),還發(fā)現(xiàn)媽媽不管怎么補鈣也跟不上骨骼萎縮老化的節(jié)奏,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時候長了白色模糊物體,這是老年人常見得眼睛疾病,需要做手術(shù)!而自己已經(jīng)辭職在家四個月,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
馬緩緩已經(jīng)開始干百威了,鼻涕眼淚混在一起,也幫她加了佐味。
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變成了我爸爸,那些我竭力掙脫的點,全在我身上生了根,我討厭我自己。馬緩緩沉默了下來,她一直希望自己把身上和她爸爸一樣的基金全部拔掉。
你知道么,我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覺得,每個月給我媽媽家用就可以了。不再陪她做任何事情,不再關(guān)注她,對她不耐煩,覺得只要做到一個女兒該做的事情就夠了,而不再是做媽媽的好女兒。甚至有時候大呼小叫,反正自己有道理,覺得媽媽太依賴我,我的壓力太大,甚至覺得媽媽很沒用。
我覺得,我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我爸爸。馬緩緩深深的嘆了口氣。在這濕度超標(biāo),只有六度的城市里,她此刻的心,應(yīng)該是一條冰棍兒,涼到了麻木,為她自己,也為她媽媽。
作為她的死黨,經(jīng)歷了她的成長,我很清楚她的原生問題,明白她的糾結(jié)。馬緩緩很愛她媽媽,很怕長成她爸爸那樣的人。但是,我想她應(yīng)該不知道,我卻看見她更害怕長成她媽媽一樣的女人。一心撲在家人身上,就算家人不領(lǐng)情,還是全心百分百的照顧著這個家,自己不舍得吃穿,完全沒有玩樂,太過樸實,不曉得營造自我,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這是萬萬不可取的。
(三)
一個家庭,每一個位置都不可少,都扮演著無可替代的家庭屬性,任何一個位置出了問題,都會給這個家造成不同種類和程度的傷害。而且,是連續(xù)性的蝴蝶效應(yīng)。
馬緩緩從小學(xué)四年級,把自己當(dāng)成個男孩子長大,唯一的目標(biāo)就是要足夠強大,保護她媽媽。可是,這就是長大呀,不再單一,更加豐富,更多的迷茫,更多次的清醒,更多次的來一杯。
當(dāng)她媽媽知道,馬緩緩實在不想做這份還沒畢業(yè)就開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年了的工作的時候,還是支持她辭職了。她媽媽還每天變著法兒的給她做好吃的,沒跟她提過一個錢的字兒,盡管她媽媽沒收入,也好久沒收到家用了。
馬媛媛不知道,她還是很愛她媽媽,她還是她自己,和她爸爸和很不同。
馬緩緩不知道,她媽媽已經(jīng)給我打了電話,她同意馬緩緩去北京,去經(jīng)歷,去追逐她的熱愛。緩緩為了我,不愿意到別的城市工作,畢業(yè)就呆在這兒三年,她不開心,越來越得生活沒什么意思,我想她開心,像以前一樣嘰嘰喳喳。希望你能開導(dǎo)開導(dǎo)她,讓她別覺得離開我就覺得愧疚。
(四)
緩緩,你知道么,我覺得你越來越懦弱。
我喝下最后一口百威,看著這個滿臉眼淚鼻涕口水混流的媽寶。你以前多么知道你自己,長大要干什么,要長成什么樣的人,哪些事不能做,哪些一定得干得漂亮,不揉捏不造作,干凈爽快。我每次都羨慕你,覺得你怎么這么小就會規(guī)劃自己,還一條一項說的清楚明了。可是,現(xiàn)在你看看,也許你終于發(fā)現(xiàn),所有的一切都不簡單,要實現(xiàn)得付出太大的努力,你在借口推卸,不想繼續(xù)承擔(dān),而且還不承認(rèn)。
喜歡寫作,知道了這路不容易走,不愿冒風(fēng)險吃苦。就找了一份還過得去的工作,給自己各種福利好,離家近,工資還不錯,可以學(xué)習(xí)技術(shù)各種借口,結(jié)果呢?歇筆停文,也不再看書,為什么會覺得工作沒意思,生活沒意思,連對媽媽的承諾都忘記。目標(biāo)沒了,生活有什么進行的意義?
我們看了無數(shù)次《千與千尋》,每一次都熱淚盈眶。不是說,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苦,只要走的方向正確,不管會多么崎嶇,都比站在原地幸福。曾經(jīng)的事情不是沒有發(fā)生過,只是忘記而已。
你還記得告訴我:“每次低沉的時候,我得想想,我有多愛我媽媽,就找到了北。”的時候,你的眼睛就像千尋告訴父母要等她一樣明亮。
馬緩緩,你媽媽沒有變成豬,不用你去救。曾經(jīng)的夢想你已經(jīng)記起,就好好的使勁兒追,用你的努力給她織一件棉襖兒。
撐不下去的時候,告訴自己,我得想想,我有多愛我媽媽。
馬緩緩抬頭愣愣的看著我,嘿唄!你為什么罵我媽媽是豬?
嘿唄:額,。,喝多了吧你…
馬緩緩,旅程很長,謝謝你的陪伴:)
為我為數(shù)不多的死黨們,愿大家都找到了北,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