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這件事情,已經做了整整6年,沒有神經衰弱也沒有衰老太快就還算幸運,年輕的實習生睡在下鋪打呼嚕,如同6年前做實習生的我,責任感這個東西,并不是與生俱來。醫生不是天使,是一樣要吃喝拉撒睡也要養家糊口的普通人,只愿每個夜班我都能睡得安穩。
幾個月前相親認識的工程師,提及工作,不能說累也不能說哪個病人難纏,一旦說到,必然回復:你是白衣天使啊,你得有使命感。久而久之,我就開始討厭他,討厭他開車不系安全帶,他也討厭我,討厭我是一個沒有大情懷只有小自我的人,幸好,我們三觀不合。
值班的責任有多重?你病區里躺著多少個人在睡覺,握在你手里的生命就有多少,同事值班時窒息死亡的年輕人,家屬獲賠的百萬里,值班醫護和上級醫生分別承擔0.5%-10%不等,剩下部分保險承擔,醫院把你推上斷頭臺,不殺羊怎么平息怨憤。空出位置立刻就有人填補上來。這些錢只是用來告訴你,你忽視了病人夜間的呼嚕聲,你就要承擔這個責任,誰管你家有沒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或者生命垂危的妻子。這就是責任,大概你從不想離棄的妻與子才能叫做使命。
于是我睡眠變得輕淺,反應變得迅速,說話變嚴謹,臉皮變厚,自尊心弱化,工作4年半,第1年哭過4次,后來學會了笑著面對攻擊、質疑和侮辱。也把別人的尊重當成珍寶,而不是認為人與人之間的尊重是相互的,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