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 我家老幺是哥哥
文 | 噠啦啦小頑童
1.
安昕現在一點也不安心。
老師在講臺上講什么一句也沒聽進去。其實是提前就有做準備的打算了對吧，整整一個星期呢，只是每天要想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穿什么衣服要想，吃什么飯要想，買什么顏色的筆要想，作業怎么才能抄的別出心裁也要想。
哎，做人真的好累啊。安昕長嘆一口氣，無精打采的趴在了桌子上。
同桌上好佳推了推安昕，安昕轉頭看他：“怎么了？”
上好佳小聲說了什么。
“你說什么？”
“他說老師在叫你呢。”說這句話的人很大聲。
安昕向聲源處看去，語文老師靠在講桌上，拿著粉筆的右手在桌子上一點一點的。
擦粉筆灰很嗆的，今天好像還是我和上好佳值日來著。安昕一邊這樣想著一邊乖乖站起來。
“最后一節課了，所以心都飛了是吧。”語文老師姓嚴，其實并不太嚴格，可是，“我自己的課代表在課上都思想拋錨，可見老師我講課真的很無趣啊。”
安昕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那個……因為我家哥哥今天生日，但是我還沒有想到送什么生日禮物，所以……“
上好佳搶答了：”電動汽車怎么樣？“
安昕瞥了他一眼：”去年送過了。“
”玩具手槍？“
”三歲生日送的。“
”嘖嘖，“上好佳有點不敢相信，”三歲就玩手槍啦？我四歲還在捏橡皮泥呢！“
“咳咳，”嚴老師一臉無語，“穆佳希，上課回答問題怎么不見你這么積極啊。”
“那是因為我確實不會呀。”穆佳希笑嘻嘻的攤手。
安昕很不給面子的翻了個白眼。
嚴老師略一思忖：”安昕，你先下課吧，就給門衛說不舒服要早退，早點去買禮物，以后一定要提前準備OK？臨時抱佛腳，佛會踢你的。“
安昕頓時覺得自己要被暖化了，不愧是從初中就帶我們的嚴老師啊，給她做了三年課代表不虧啊，還有高中三年，一定好好表現，不負老師的期望，一定……
”不過，“嚴老師接著說，安昕一震，一種不祥的預感，”寫一篇1500字的作文吧，題目就叫——我家哥哥的生日，明天交。“
呃。
2.
安昕走出校門，心里更沉重了，看了看手表，其實就早走了15分鐘而已啊，門衛大叔都說還不如等15分鐘坐校車回家呢，15分鐘換1500字作文，簡直是近現代可以載入史冊的不平等條約啊。
算了。安昕拿出手機，給大姐打電話。
電話響了一陣子才接通。
“喂？”
“大姐啊，你到哪啦？到家了嗎？”
大姐那邊聽起來很慌亂，“呃，還沒有，怎么了？”
“沒有啦，我早退了，然后現在準備去給哥哥買禮物。那你什么時候到家啊？”
“嗯嗯，你快去吧，到家了聯系啊。”
安昕頓時起了疑：“姐，你不會又睡著了吧？”
電話那邊明顯一頓，“哈哈哈，怎么會呢？別給爸媽亂說啊，到了家聯系，拜拜。”
電話很迅速的被掛斷了。
哼，肯定是睡著了。
大姐叫安靜，二十五歲，心理學本科畢業，目前掛靠在一家小公司做心理咨詢師，但是，僅這個月就被投訴三次了。安靜最近在實踐的催眠法，對患者不怎么管用，對自己倒是次次都見效的。
安昕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絞盡腦汁，卻什么也想不出來，哎，上個學把腦子都上死機了。
等等，上學……
安昕猛地站起身，心里有了主意。
3.
安靜風卷殘云般的把東西收拾完，推上椅子拿起包往門口走，已經比預計的時間遲了半個小時了，待會兒怎么辦，照常坐地鐵的話，肯定會遲到啊。
禍不單行，迎面走來一個妖嬈的人類。
”喲，這么早就下班啦？“莫伊踩著高跟鞋，屁股都快扭開花了。
”加班是效率低下者的謙辭。“安靜嘴上說著話，一步也沒有停。
出了門直奔街角的蛋糕店，早上就來預訂過蛋糕了，今年選的是小海盜款，因為最近哥哥在聽關于小海盜的故事，完全著迷，就連衣服都要穿印有帆船的款式，投其所好總不會有錯。
”您好，我來取蛋糕，這是收據單。“安靜遞過去小票，服務員接過，請安靜稍等。
安靜點點頭，終于緩了口氣，環顧四周，視線停留在旁邊的老爺爺身上。哇，這絕對是安靜見過的最時髦的老爺爺了。熨燙的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亮到反光的皮鞋，袖口還有搭配得體的袖扣呢，果然人靠衣裝，這樣的打扮下滿頭的白發也顯得帥氣逼人啊。
老爺爺注意到了安靜的視線，也轉過頭看她，安靜內心頓時炸開花。哇，果然顏值高到嚇人，老了都這么帥，年輕的時候豈不是帥到爆炸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妻子，或者妻子還在不在世啊，他們是怎么認識的呢，如果只是普通的相遇，好像對不起這張臉啊。是的，與眾不同的人，一定要有與眾不同的結局才行啊。
”女士，我們……認識嗎？“哇，連聲音都充滿磁性啊。
安靜回過神來，假裝淡定的捋了捋劉海兒。剛又開始胡思亂聯想了嗎，這毛病，看來得給自己治治了。
”您好，蛋糕可以取了喔，請仔細核對。“
安靜正覺不好意思，急忙從柜臺上拿起蛋糕，逃也似的出門了。
4.
“爸爸媽媽哥哥呢？”安靜坐在門口的長凳上換拖鞋，安昕抱著手臂站在一邊，一臉無奈。
“我剛打了電話，姐，你猜怎么著，”安昕語速很快，“爸爸啊，今天請了假，帶媽媽和哥哥去爬山玩，結果現在下高速的時候走錯了路，還得……將近兩個小時吧，才能到家。”
“走錯路？”安靜臉都要黑了，“是不是又不開導航啊，跟爸爸說了多少次了，真的是……”
安昕在安靜旁邊坐下，撅著嘴看著姐姐：“我餓了。”
“不等爸爸媽媽回來一起吃飯嗎？”
“爸爸媽媽帶著哥哥，已經吃了，農家樂。”安昕做了個鬼臉，“媽媽說，她打包了一份蔥油餅回來，可是啊，我們真的要為等一份蔥油餅，餓兩個小時嗎……”
“好吧，”安靜站起身，“你去燒水，我換身衣服出來做飯。”
“做什么吶？不出去吃嗎？”
安靜指了指廚房的儲物柜：“我前幾天買了一提火雞面，煮熱辣辣的火雞砂鍋面，怎么樣？”
安昕起立敬禮：“Yes,sir！”
安昕燒完水，安靜也換好衣服到了廚房，冰箱里食材還是挺豐富的。安靜拿出牛肉卷、香菇、千葉豆腐、小白菜、豆腐皮、茼蒿，安昕也正好調整好音響，放著古典爵士樂，回到廚房，幫安昕一起準備。安昕洗著菜，安靜拿出一塊冷凍著的雞胸肉，用開水化冰，切塊。砂鍋煮開后先放豆腐和菌菇，雞胸肉本來就是熟的，肉類一起下鍋，最后放蔬菜和面。姐妹倆都愛吃辣，這點倒是不用言說的默契。
很快砂鍋煮好，上桌，安昕用小碗盛上一碗媽媽腌的酸辣蘿卜條，安靜從冰箱取出兩瓶冰豆奶，兩人圍著砂鍋坐下。
“姐姐。”
“嗯？”安靜拿著長筷和湯勺，正往兩個小碗里撈面。
安昕往前湊了湊：“我可不可以先看看蛋糕呀，就一眼。”
安靜瞥了她一眼：“我是第一天當你姐姐嗎？看一眼，哇，少一口。”
“切，小氣，不看了。”
“哦對，差點忘了。”安靜把盛好的那碗先給安昕，奔過去把蛋糕放進了冰箱。
安昕拿ipad找了一部沒看過的喜劇電影，兩人邊吃邊看。
其實，安昕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印象中，在還沒有哥哥的時候，絕大多數的晚餐都是這樣和姐姐吃的，爸爸媽媽回來都要九十點了，姐姐在廚房各種捯飭一通，也是吃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以后，姐姐才像是歸隊的小雁，漸漸找到人類可以下咽的食物做法了。后來網絡發達了，安昕看一篇講日本人食材的新聞，得知這樣的食物創新叫做——黑暗料理。哇，姐姐真是奇才。
5.
比預計時間回來的還要晚。
安靜已經洗完澡敷上面膜了，安昕也在電腦前安安心心的抄完了上好佳的作業，正要去搶一個面膜的時候，門鈴響了。
兩人立刻彈起來。
哥哥都快睡著了，在媽媽懷里趴著，是吶，五歲了，抱著很吃力。安靜正要伸手去接，哥哥看到兩個姐姐，眼睛瞪大了，眼里的神采像是要溢出來，笑著叫著：“姐姐，姐姐！”
安昕也笑著，五年前，還是她陪媽媽去體檢的。媽媽說小腹漲漲的，摸起來感覺是有腫塊，本來是打算吃中藥調一下的，但是安靜建議先去醫院看看，然后再開藥，這個建議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通過。那天天氣還蠻好的，安昕坐在門口的長椅上，拿著小本子計算著實踐課的命題和回課（那時候做作業竟然還是很認真的），就看到媽媽張著嘴一臉吃驚的從彩超室走出來了。
“我懷孕了。”
“什么？！”安昕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筆掉到了地上，骨碌碌滾到椅子后面。
“我懷孕！，”媽媽比安昕還吃驚，“這真是一個晴天霹靂啊！”
當然，醫生為了說服媽媽懷孕這個事情真的是費了不少口舌。
醫生：“你懷孕了。”
媽媽：“不可能！”
醫生：“……你不是四個月都沒來例假了嗎？”
媽媽：“那是因為我辟谷了呀，辟谷導致的，內分泌失調嘛。”
醫生：“辟谷也不會導致你絕經呀。”
媽媽：“我帶環了啊。”
醫生：“幾年前？”
媽媽：“呃……十年？”
醫生：“任何事物都是有保質期的好嗎？你的環過期了！”
媽媽驚呆了。
媽媽回家后跟爸爸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的環過期了！”
安昕發消息告訴姐姐：懷孕了！
安靜很迅速的回：“誰懷孕了？你？”
安昕：“……我們媽媽。”
安靜：“瘋了吧？！”，過了一會補了一句，“還不如你懷孕呢。”
因為安昕一直都想有個哥哥，所以，就這么哥哥哥哥的，叫了下去，最后全家人都這么叫了。
安昕心想，吶，當初那個晴天霹靂，已經長這么大了啊。
6.
一家人坐好，哥哥超級興奮，蹦來蹦去一刻也不安寧。
媽媽的禮物是最新的兒童繪本，爸爸送的是樂高的軌道火車，安昕最后的靈機一動，是一個小巧可愛的兒童書包。媽媽花了很大力氣，才把生日帽給哥哥戴上，安靜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端上蛋糕盒子。
“不要提前吹蠟燭喔，唱完歌才可以喲。”媽媽叮囑哥哥。
“鐺鐺鐺！”安昕刷的打開蛋糕盒，等待贊嘆聲。
一片寂靜……
“姐，你買的什么鬼。”安昕問，四雙眼睛齊刷刷看著安靜。
安靜低頭一看，小奶油做的一圈小桃子圍著一坨大奶油做的大桃子，大桃子旁邊還有一行字：祝愿八十大壽，身體健康！
【另一邊】
在一家高檔酒店的包間里，一大家子人其樂融融的吃著飯。一位穿戴考究的爺爺沖站在門口的服務員點了點頭，服務員意會，不一會兒推進來一個小推車，在一些精致的果盤中間，擺了一個點了蠟燭的蛋糕。
關掉燈，就著燭光，大家笑容滿面的唱著生日歌，一位慈祥的老奶奶，許愿后幸福的吹滅了蠟燭。
在一片歡呼聲中，燈亮了。
蛋糕是一條船的形狀，上面有個帶著黑帽子的巧克力小人，揮舞著一片哈密瓜。旁邊的白色巧克力上寫著：可愛的小天使，我們都愛你！
老奶奶吃驚的轉過頭，看著身邊目瞪口呆的老爺爺，甜蜜的說：“真是越老越可愛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