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一個心地純潔的人,一個不忘在夜間祈禱的人,也難免在月圓之夜變身為狼。
或許你覺得我的身份有些特殊,可這世界上如我一般的人還有很多很多。
我叫喻暝。
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
不知道是棄嬰還是因為家里的變故,自打我記事,記憶里就沒有父母這二字。
都說過了,你可能會覺得我身份特殊。
可是在我們福利院,像我一樣的人數不數勝吧。
記憶中的那天,我走在從酒吧下班的路上。
那年我19歲,已經離開了福利院,在本地一所還算不錯的大學里念語言專業,靠著獎學金和打工賺來的錢維持生活。
那時候我在隔了學校兩條街的一家酒吧里做駐唱。其實我運氣也沒有差到哪去。雖然我沒錢,沒背景,沒親情,但至少我還有一副好嗓子,和一副還算看得過去的皮囊,這已經足以維持我在酒吧的這份工作。
酒吧里燈光昏暗,舞池里滿是身著名品、漂亮精致的男男女女,喧鬧的貝斯聲總是吵得我腦袋疼。總感覺我的氣質與這嘈雜之禺不怎么相符。
也對,我本來也不是來這玩的。
一陣又一陣的舞曲后,我走上了臺子,拿著吉他安靜地唱著歌。
然后我遇見了那個月第七個問我要不要陪他喝一杯的男人。
要不是這份工作不耽誤我上學的時間,工資還高,我早就離開這個地方了。
真是惡心。
夜已經很深了。
我走在回學校宿舍的路上。
四周靜靜的,只有風偶爾吹過來,惹得樹葉沙沙作響。金黃色的圓月掛在樹枝,透過樹葉,照亮了路。
這安靜讓我心安又心生恐懼。
真的是很晚了啊,馬路上連車都鮮見。
我拐進了巷子,準備抄近路回去。
幾只麻雀從遠處噗啦噗啦地展翅飛過來,像是前面有什么人一樣。我停下了腳步,又是片刻的寂靜。
靜得連自己急促的心跳聲都能聽得到。
我試探性地又向前邁了幾步,接著便又加快了腳步。
等等。
好像,不只是我一個人的腳步聲。
我驟然停下腳步。
仍是一片寂靜。
是我聽錯了嗎?可是,剛剛那明明不止我一個人的聲音啊。
算了,還是快點回去吧。
我又繼續邁開了步子,控制著內心的恐懼,同時側耳傾聽周圍的聲音。
我多希望是我聽錯了。
可我確實聽到了,聽到了那沉重的呼吸聲,還有那同樣沉重的腳步聲,甚至節奏都和我微乎其微。
我不敢回頭,也不敢停下,只好加快腳步,最后甚至開始跑了起來。
那輪明月照著我前方的路,也照出了那道影子。
那道影子,折合成我身高的比例,大概得有兩米吧。身上毛茸茸的,爪子分明,腿毛下隱藏著肌肉的輪廓。他就跟在我的身后,怪不得我連他的呼吸聲都能聽得到。
我嚇壞了,開始狂奔起來,口中尖銳的叫聲幾乎要劃破夜空的幕布。
今天是月圓夜啊,我不該出門的,怎么就忘記了呢?
我能感受到,似乎我從頭到腳的肌肉都僵硬了,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占據了我的身體。不敢回頭,不敢停下,明知不會有人來救我仍然固執地求救著。
或許明天,又是一劇骨骸曝露街頭吧。
我聽到一陣尖銳的狼嚎聲。接著,我感受到他尖銳的爪子劃破了我的皮膚。
我又是一聲痛苦的尖叫,整個人都摔在了堅硬的水泥地面上。似乎再也沒有語言可以形容那時候我內心的絕望了吧。我像一只待宰的羊羔,只能等死。
正當我閉上眼睛準備接受他新一輪的進攻時,他似乎突然停下了動作。
我試探性地睜開了眼睛。
四周似乎昏暗了許多。
是月亮。烏云把月亮遮住了。
我奮力地站起來,掙扎著向前跑去,可力氣卻像是被抽掉了,任我怎么用力都跑不起來,每次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走不了幾步便又重重地向前摔去。
四周又亮了起來。
我聽見身后響起了痛苦的聲音。
大概又是新一輪的由人變狼的過程吧。傳說,狼人在月圓夜變成狼時會很痛苦,他們的皮膚會像撕裂一樣灼痛,大腦中的意識也會混沌不清。
我閉上了眼。
這次,大概就是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