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快步走出來,他看到了娘和大哥,幾日不見,娘的白頭發更多了,白頭發發起了總攻,黑頭發在節節敗退,好似下圍棋一般,白棋攻城略地,已然是兵臨城下,黑棋固守城中,自身難保,不久便被困而亡,繳械投降。顴骨更高了,腮上幾乎沒有肉,眼窩深陷,發出渾濁的光芒,額頭滿是皺紋,密密麻麻,幾天不見,呈現出特別蒼老的一種狀態,春勝心里一酸,淚水奪眶而出。
娘也看到了春生,蓬頭垢面,不修邊幅,單衣單褲,好似立在寒風中的乞丐一般,腿走起來都有點打顫,春生娘禁不住悲從中來,自己怎么會狠心,這么長時間不來看好孩子,孩子做錯了事,自己也要做錯事嗎?都怨那個死老頭子,硬是不讓自己來,難道這不是你的親生孩子嗎?總有天大的錯,也不能拿孩子去置氣呀!春生娘以手掩面,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春生哥在一旁勸著:“娘,你要忍著,我們的時間可是有限的”,其實,春生哥哥的心里也是如刀絞般的疼痛,自己的親兄弟,血脈相通,血脈相連,血濃于水,此時此景,一種強烈的情感在觸動著他的內心,有一種翻江倒海般的力量在攪動他的內心,但是,他必須忍著,他是成家立業的人,他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他必須當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頂門立戶是自己的責任,在春生缺位的情況下,他必須把這個責任承擔下來。
他扶著娘在對答互臺前坐下來,把電話拿了起來,春生止住了眼淚,也緊走進步,雙手拿起了電話,把血脈親情通過一根小小細細的線連接了起來,弟兄倆一個在里頭,一個在外頭,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好半天竟沒有說出一句話。
“春生啊!這兩天很冷吧!你受凍了!”哥哥梗著喉頭,噙著眼淚。
“哥,都是我的錯,又讓你們操心了”春生沒有接哥的話頭,心里涌起無限的愧疚。
“哎!你可得長心了,認真改造,什么都不要想”哥哥并沒有去訓斥春生,他始終認為春生是個孩子,他自己會改過來的,“叫娘給你說話”哥哥把電話交給了娘。
“生兒?。±洳焕洌窟@兩天你受罪了,你爹他不讓來,一定把你凍壞了,都是我的錯,該早點來的”孩子是娘的心頭肉,即使有千般的錯萬般的不是,她最關心的還是孩子的冷暖。
“娘??!春生對不起你,一直給家里添亂,讓你操碎了心”一張嘴,叫一聲娘,春生千般悔萬般恨,涌上心頭,淚水滴滴答答的涌了下來。
“生兒啊!不要哭,都怨我們,沒有給你們一個好的家境,沒有給你們好的成長環境”娘沒有責備春生,止住了哭哭啼啼,穩住心性,勸解著春生。
“娘?。∥視锤那胺堑?,絕不再給你們添亂”心里還是無盡的愧疚,嘴上就一直在檢討自己,這樣才會有一種心里平衡感。
“你的棉衣,你的被子,都是早縫好的,要不是早就來了,就是你爹……”春生娘不再接著往下說,說老頭子不是,只會讓春生徒增煩惱,于事無補。
“娘!你放心,我沒事,就是給你們堵心了”春生一次又一次的數落自己的不是,一肚子苦水無處傾瀉。
“生兒?。≌J真改造,什么都不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要再折騰自己”娘在喚醒著春生的良知。
“娘,你放心吧!我知道了,這苦我不會再吃了,這不是人呆的地方”春生言出由衷,委實如此。
“回去里邊,把臉洗的干干凈凈,收拾的利利索索,別愁眉苦臉的,讓人家瞧不起”
“誒!娘,我知道了”
隨后娘兒倆又訴了家常,時間自然是十分短暫,在管教的一再催促之下,才撒淚而別。
一天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過去了,新的一天就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