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還在家里秉燭夜游寫稿,小慧又給我打電話約明天逛街,我記得前天才陪著她將各大專柜洗劫一遍,就才一天的功夫又要逛街,真是有錢人的節(jié)奏。
我回絕了,她不高興的問我:“為什么?”
我說:“我忙寫稿,忙看書,忙考試做題”。
“去嗎?嗯嗯,朵兒”小慧撒嬌地說。
“我真去不了,你有老公靠,我只有自己,不努力就沒飯吃”我在電話里說。
就這樣拒絕了她,其實我挺羨慕小慧的生活,有一個有錢的老公,讓她生活過的滋潤,不是一會兒去旅行,一會兒曬吃的,一會兒又在國外海購,于是就把她光鮮的生活在朋友圈曬一遍,簡直是虐死我這悲催的苦命人。
像我這個窮逗比,沒人愛,沒人疼,還沒人可靠,累的跟條狗一樣,這就是我的命苦呢?其實我也想光鮮,我也想有錢的老公,我也想說走就走的旅行,可是…………
【2】
某天,老板讓我陪他去吃飯,說有好戲看?我當(dāng)時十分地納悶,在老板邀約帶領(lǐng)下去了一家高檔餐廳,老板說對方要求我公司合作,這家公司有一次出言不遜,他要借這次機會滅滅對方的銳氣。
當(dāng)時,去的有老板、我、銷售部一個喝酒能手,我去的主要目的看合同的數(shù)據(jù),照顧一會喝酒結(jié)束的場面,說白了我就是收拾殘局的助理,因為那幾天公司的助理請假,我就被迫頂替,不是為了生存,我才不去這種場面,可是想想能吃大餐,跟拉近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系,我豁出去了。
剛巧踏進餐廳,我就看見對方公司的老總笑吟吟地跟我老板招呼,身后跟著一熟悉的人,他不是別人正是小慧的老公張先生,他不是在一家外企當(dāng)高層嗎?我詫異的望著他。
他看見我先是震驚,但快速的恢復(fù)了平靜,我們一大行人進了包間。
張先生像條溫順的小狗忙給他領(lǐng)導(dǎo)移動位子,自己才在旁邊坐下。
怎么也不像小慧形容的:“我老公有錢,男人掙錢就是拿來花的”。
對方老總挺客氣的對我老板,我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燈,就是活脫脫的笑面虎,明擺著要刁難對方,無論被對方怎么軟磨硬套,我老板都只字不提簽合同的事。
銷售喝酒能手拿著幾個高腳杯放在張先生跟他領(lǐng)導(dǎo)面前,他領(lǐng)導(dǎo)看著高腳杯都被嚇的眼睛瞪老大。
“裴總,這是?”張先生的領(lǐng)導(dǎo)看著我的領(lǐng)導(dǎo)問。
“酒桌不喝酒,談事沒心情,要想事情成,喝酒好事成”我老板得意地端著高腳杯看著張先生的領(lǐng)導(dǎo)說。
“我酒量不行,我的搭檔張總可以”,張先生順利的被他領(lǐng)導(dǎo)推了出來,他領(lǐng)導(dǎo)不停地給張先生使臉色,可是我老板那里會那么簡單。
“大家一起喔!都是有身份的不要耍賴”領(lǐng)導(dǎo)端起酒杯就開始跟他們廝殺,因為我老板可是業(yè)界的喝酒高手,何況還帶了銷售的喝酒能手,整個場面的較量,明顯是張先生那方弱勢,而且有些喝醉的趨勢。
我無聊的坐在一旁觀戰(zhàn),看他們的較量,悄悄地摸出手機刷朋友圈,一條醒目的消息進入眼瞼,小慧在歌城跟一群小姐妹玩的不亦樂乎的小視頻,還傻乎乎地寫了一句話:“歲月靜好,愛死你們”。
我抬頭看了一眼張先生,張先生正艱難的瞅了我一眼,心理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張先生難受的在推辭我老板的酒,一邊還在受氣的看自己老板的臉色,與朋友圈笑臉如花的小慧有些諷刺。
張先生終于不行的說:“要去廁所”,我看著張先生歪歪扭扭的走出了包間,而我老板依舊沒有醉意,氣氛中有些微妙,火藥味十足,就是沒人去輕易引燃。
我卻意外收到張先生的消息,讓我出去一趟,我借上廁所出去,看見張先生難受的攙扶著墻狂吐,樣子非常的難受,怎么也不像上次我看見的那么帥氣,光鮮。
“你沒事吧!”我問。
他扭頭有些尷尬地笑笑,手不停的擺動,嘴里低沉地說:“沒事,習(xí)慣了”,我卻脫口而出的問:“小慧知道你在外面那么辛苦嗎?”
他搖搖頭說:“男人在外在苦在累都得忍著,別讓自己媳婦也跟著受苦,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小慧”,我傻乎乎地點頭,有些嫉妒小慧遇到一位如此心疼她的老公。
“麻煩你個事,看能不能給你老板幫我們說說話,我覺得你們裴總似乎在故意刁難”他說。
我有些尷尬,因為我也只是一個小職員,那里能決定老板簽不簽合同。
他又說:“你覺得為難就算了,我想你可能也說不上話”。
我點點頭,有些為難,他笑笑拍拍我的肩膀,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向包間走去,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莫名的心疼。
我拿著手機,小慧在歌城嗨歌的視頻還在刷屏,濃濃的妝容,談笑風(fēng)生,各種的玩樂。
我不知道我在難過張先生賺錢的辛苦不被人知,還是悲嘆兩者不一樣的生活態(tài)度,我這才看清楚,這光鮮的背后好像有人在替她受累,這就是人們口中的嫁的好嗎?
進去包間,還在喝,張先生還在努力的讓我老板高興,老板對他們的評價有些難聽,張先生拼命支撐到最后,他的老板已經(jīng)醉倒的趴在飯桌上。
最后,的最后,合同簽了,張先生似乎憑著最后的意識看著我老板簽字,就在字簽完,他深深地松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
我老板醉醺醺地笑著說:“兄弟,呵!我就買你的面子”。
他笑了,紅撲撲的臉,眼眶里有些濕潤,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我把我老板送出去,給小慧打了一個電話,她那邊熱鬧而沸騰,她在電話里喊話,她先是驚訝,嘴里罵罵咧咧的說:“一天到晚亂醉,還有沒有這個家,還有沒有我?”
我沒等她抱怨完,我已經(jīng)把電話掛了,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腦海里還縈繞著剛剛的場景,“只要裴總高興,這點酒算什么”,一杯高腳杯盛的白酒,硬著頭皮咕咚咕咚的往胃里倒的無奈。
【3】
次日,小慧給我打電話,問我怎么知道張先生會在包間,我給她大致的講了一下,并沒有提到張先生的不容易,她卻責(zé)怪我不幫她看著她老公,還讓他老公無法無天的喝酒,也怪我不在我領(lǐng)導(dǎo)面前給她老公說說話,又在電話里氣憤他老公換了工作都不告訴她,我本打算跟她講講原因,她卻得意的說:“昨天我在外面玩,你可不要告訴我老公,我的微信是兩個號,一個是給老公看的,一個是我的私生活”。
我汗顏的聽著手機,腦海里一幕幕張先生卑微,奉承,討好的模樣,就為了一份合同,差點沒了尊嚴(yán),而心里還惦記不能讓自己的媳婦受半點苦,我怎么也不能想像小慧在電話里滿嘴的抱怨。
一個確實是深愛一個人,在外面再苦再累都掩飾掉,不想對方擔(dān)心,因為他是男人,他要支撐整個家庭,才能供養(yǎng)一個游山玩水,想盡世間各種娛樂繁華的老婆。
有些悲涼的事,享樂者卻無法理解一個人為了一份合同,喝的亂醉的艱辛,與外面的艱難廝殺。
這樣真的好嗎?
【4】
幾天后,張先生來我公司辦事,我們再度碰面,他有些尷尬地說:“謝謝”。
我有些莫名奇妙。
“謝謝你讓小慧來接我,本來我不想讓她看見一個男人的狼狽模樣的”張先生說。
“可是當(dāng)時你們都醉了,我得…………”我想解釋。
“沒關(guān)系,知道也只會罵我亂喝酒”張先生有些羞怯的說。
“也許這是她關(guān)心你的一種方式!”我說。
他笑著說:“我知道啊!正是因為這樣受點苦算什么?”,臉上還洋溢著幸福。
我看見他離開的背影卻有些五味雜陳,我認(rèn)識小慧的時候,她已經(jīng)結(jié)婚,跟小慧挺熟,但是與張先生有幾次碰面,但也是匆匆忙忙,小慧總是不耐煩的說:“他忙的嗎?”
事實證明張先生確實挺忙,后來一打聽張先生跨國公司競爭壓力太大,他早辭職許久到了這家小公司任職,但一直瞞著小慧,這些年市場不景氣,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公司都在裁員,銷售部的人也在精簡,所以他可能一個人做三個人的工作,工資漲了點,卻累成一條狗,但給家里的錢從來沒有減少。
而小慧的奢華卻一直也沒有遞減,剛買的新衣拿回來不喜歡,就往我家塞。
一段時間又小資的在西餐廳吃牛排,一會又去大草原…………
可是每次看見張先生在領(lǐng)導(dǎo)辦公室一談幾個小時,要么就是請客吃飯喝的死醉,看見小慧的朋友圈,我就覺得張先生挺可憐。
小慧的安逸生活,不過是張先生在替她受累,不管自己累死,被別人貶低,他都隱忍讓小慧幸福,吃香喝辣。
這讓我想起老媽時常對我說的話:“你曉得個屁,就是在夾縫里生存的家伙。”
一開始,我不太理解母親說這句話的意思,直到我一個人獨立出來生活,才明白夾縫里生存的意思。
以前回家有可口的熱飯,還嫌棄飯菜不符合胃口,如今回家冷鍋冷灶,連個人煙味都沒有,沒了燃?xì)赓M,水電費都得自己繳納,吃了上頓愁下頓吃什么?以前從來不會為了這些而心煩,因為有人替我受累,有人為我撐著大傘,我在夾縫里自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