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一邊躲,一邊叫:“大哥,大哥,小心,那個容易走火。老相識了,拿開槍,咱們好好說話。”無賴左右審視他:“你這種人最容易干八路了?!本艩斁o張地說:“大哥,飯不能亂吃,話不能亂說,會死人的?!睙o賴狡猾的盤問:“你能沒藏奸?”“”冤枉??!這是啥地方,我怎么敢在你的地盤上撒野呢?您現在可不比以前,威風著呢!老九還想和你交個朋友,借你的光罩著點,我是大大的良民?!便y花緊緊抓住九爺的胳膊,臉都白了。無賴一聽,哈哈大笑:“你呀!啥時候也不是我的對手?!薄笆牵?,是,我可不能和您爺相提并論?!本艩旤c頭哈腰的應著。無賴一揮手,他倆成功進城了。
到了僻靜地方,銀花大笑:“九哥,你真會扯謊?!薄澳氵M城干啥?老十呢?你們安全嗎?”“找組織,交通員可能犧牲了,我們得自己找組織,要任務了,是老十讓我進城試試,我正在發愁呢,恰巧你過來了?!薄敖煌▎T在咱家養傷呢!”九爺急切的說。銀花高興極了:“太好了,九哥,我們立馬回去?!薄安恍?,我得給老太太抓藥去。”“好吧!我們多弄點,部隊也需要。”
九爺帶著銀花走到“萬和”藥店,找到本村的鄉親李萬和,說明來意,李萬和說:“現在,部隊上要的消炎藥、麻藥等,控制的很嚴,多虧他多儲備了一些,你們一定要小心,弄不好會掉腦袋的?!?/p>
離開藥店,倆人合計一下,銀花又買了很多棉花,帶著進了一家客棧。銀花把藥盒拆開,把所有的藥縫進棉衣里,每一粒都弄得平平整整,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又要求九爺脫下外衣,重新縫制一遍。忙完這些,天色已晚,兩個人匆匆趕到城門,無賴正要交班,銀花把一盒煙悄悄塞進他懷里,撒嬌的說:“老總,大夫說我胎相不穩,不能劇烈活動,咋辦呢?”無賴審視了一番,與值班的嘀咕一下,放她輕松過關。
九爺則要求脫掉外衣檢查,九爺主動把外衣脫下扔給銀花,把內衣兜里藏的兩幅藥使勁按了按,無賴一看有戲,“我說老韓,膽夠肥呀!”九爺用力捂著,“爺,安胎藥,安胎藥?!本艩斘娴脑骄o,無賴就越感興趣。糾纏不清。九爺只好把藥拿出來,無賴看了看,無趣的說:“走,快走!你咋越活越膽小了,這點出息?!本艩攷еy花走到無人的地方,重新把衣服撕開,把藥取出來,撕下衣服的前襟包起來,遞給銀花,語重心長的說:“你們自己多保重?!?/p>
九爺到家時快半夜了,張醫生還守著老太太,丑菊和梅香找到了一點酒根,給老太太擦洗了身子,進行了物理降溫,病情穩定了。九爺把藥交給丑菊,與張醫生談起銀花和老十,貨郎說:“世界太小了,到處能遇到你們老韓家人。”
隔了一天,十爺和銀花趁著夜色回來了。老太太喜歡得不知所以,拉著銀花不放,伸手摸摸老十的臉,眼淚汪汪的。病去了七分,精神倍發。
十爺留下銀花陪女人們聊天,自己去了東屋與男人們商量大事。黎明十分,趁老太太睡熟了,十爺帶著銀花離開了,還帶走了貨郎。貨郎邊走邊回頭,九爺知道他對丑菊心里充滿了愧疚,希望得到丑菊的原諒,說:“去送送吧,誰都做不了生活的主,誰都有犯錯的時候,誰都很無奈,無論如何選擇,對他來說都很艱難?!背缶詹豢簇浝?,拉著銀花的手戀戀不舍。
十爺走后,八爺突然忙碌起來,走街串巷,接觸的都是各村的能人,經常幾天不回家,回家就是開會。
丑菊和梅香開始天天做鞋,沒有布,就用草來編。胡嫂、張醫生媳婦等也加進來,大家很神秘,也很興奮,仿佛都變成了銀花那樣的人。銀花腰里別的小手槍,讓她們知道女人也可以和男人一樣,站在世界前面,并肩作戰,而不是天天圍著伙房轉圈,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神奇,很有做為。
九爺隔一段時間就去找無賴聊天,有時帶只兔子,有時帶一只公雞。銀花常常在路口等他一起去,銀花的肚子越來越大了,需要經常看醫生。無賴經常諷刺九爺不像個爺們,九爺就哈哈大笑。丑菊問:“銀花你真的懷孕了?”銀花悄悄告訴她:“都是假的,我連大姨媽還沒有呢!”梅香咯咯的笑起來,“原來老十娶了個‘石女’,一個不會下蛋的雞”。銀花生氣的反駁道:“你才是只不下蛋的雞,懶得理你!”丑菊趕緊攔住她們:“別吵,小聲說話,別讓老太太聽到,銀花還小呢!等生活好了自然就好了?!?/p>
春天,青黃不接,老韓家經常斷頓,靠野菜和著玉米面填飽肚子,榆錢和槐花成了主要食材。老人和孩子也跟著挨餓,老太太沒有怨言,小寶經常鬧,蘭草幾乎拒絕吃飯,九爺只好天天出去巡點野味,哄哄孩子的肚子。
一天深夜,小寶尿急,一鼓樓爬起來,打了個激靈,感覺夜涼如水。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炕上只有熟睡的蘭草,就放聲叫:“娘,尿尿?!焙镁脹]有回音,正在納悶,隱約聽到外面有說話的聲音,光著腳溜下炕來,扒門縫一看,八爺、九爺正在裝車,好像是糧食,小寶嘴里都流出口水來了,刺溜一下跑了出去。
梅香和丑菊正忙著把婦女們做的鞋襪等打包塞到車上,九爺眼尖,一把抓住小寶,堵住他的嘴,扔回到炕上。小寶委屈的直嚷嚷:“有糧食,有糧食?!?/p>
八爺跳上車轅,揚鞭催馬走了。從此小寶再沒見到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