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的那個女孩很美麗。”
“那時候師父還沒有討厭我,我記得后山的那片竹林是我們兩個最喜歡去的地方,我在練功,她在一旁笑,為了讓她笑的更久一些,我練功很努力,時常在晚上回去之后渾身疼的厲害,第二天又不肯停下來,她笑的樣子很可愛,想來,這就是我太貪婪的下場。”
“后來,師父開始反對我們兩個再一起出去,我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意思,因為我成了一個廢人,我不該再去打擾她,也不該再去幻想一些東西,相遇是緣分,現(xiàn)在,這也是緣,是該我離開的時候了,怎么能忍心她每日以淚洗面,怎么忍心聽到整天她與師父的爭吵,況且,我現(xiàn)在不能讓她笑了,命運為何如此殘酷,我不知道。”
我藏在山腳下面的那個小村子里面,還記得小時候還曾一起跟她來這里偷過果子,從那我就記下了,她喜歡吃這東西,而現(xiàn)在,果子熟了又熟,卻再也不曾見過她來,只剩下樹上那一顆顆熟透了的回憶,最后掉到地上,爛在土里,看著這一些,我猛然覺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實,既然我決定離開,為什么還要守著這么一棵樹?是不甘與命運的安排,還是心里的欲望在作祟。就算現(xiàn)在她在這,我也根本就不敢出現(xiàn)在她眼前,我怕再看到她就再也沒有決心離開,而現(xiàn)在,雖然生活沒有過成曾經(jīng)期望的那個樣子,但是我很滿足。
廢人的身份讓我失去了一切可以在塵世里面謀生的手段,多走兩步路都喘的厲害,渾身經(jīng)脈亂的一塌胡涂,不是沒有奢望過,只是現(xiàn)實太 殘酷。最終讓我能夠繼續(xù)活下去的方法只有一個,蹲在路邊做一個乞丐。
一切的不適應都會被時間改變成適應,握劍的手現(xiàn)在拄著拐棍,林羅綢緞變成粗布爛衣,一個星期不洗臉更是家常便飯,洗澡?那個要看天氣,熱的時候或許能夠蹲在河邊擦洗一下,冬天就只能忍受一下虱子的瘙癢。我會因為今天多討到的一個銅板高興,也會因為今天晚餐的美味順心,只是東街的那個二狗子總是欺負我,以前這樣的人我能用劍殺滿一個胡同,我幻想著把他的尸體怎么擺,橫的,豎的,釘在墻上,或者疊在一起搭個造型,密密麻麻的堆滿這條胡同,也只有這樣惡狠狠的幻想,我才能忽略那個踩在我臉上的臭腳,不知道這小子多久沒有洗腳了,味道簡直嗆得厲害。
偶爾可以從別人嘴里聽到一些關(guān)于山上的故事,沒當這時候,我都笑的厲害,當初那些人不曉得怎么議論我的,描繪的那么神乎其神,說的我在旁邊都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每當我插嘴的時候,四周總是一片噓聲,夾雜著還有一些怪腔怪調(diào)的冷嘲熱諷,嗨,一群凡夫俗子,我才懶得與他們爭論,蹲在一遍偷偷的聽他們講完一個一個故事,直到他們開始東家長西家短的閑扯,我才心滿意足的邁著腿去找今天的晚餐,經(jīng)常聽的有些入迷,總是錯過飯點,不過還好,餓肚子這種事,想不習慣都難。
今年的果子熟的格外的晚,我瞇著眼躺在樹下面,偶爾從地上摸過來一個長得太熟掉下來的果子,這玩意其實難吃的要死,那些乞丐們就算餓著肚子都不會來打它的主意,只是不知道當初她怎么就喜歡的不得了,每年都早早的央求我溜下山幫她摘些回去,咬了兩口實在嗆不住那個味道,隨手就丟的遠遠的,咕嚕咕嚕的滾的老遠,翻了個身,后背這一陣子總是癢的厲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虱子在那安了家,想來這幾天一定要到河邊去好好泡一下,淹死這群吸血鬼,養(yǎng)了它們一個冬天,都不知道讓我白討了多少頓飯,在地上蹭了又噌,這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大....大師兄?”
我瞇著眼瞅著這家伙,總覺有些眼熟,直到這時候,才一個激靈翻起身來,“哎呀,這位小哥一副絕世高手的模樣,相比不在乎施舍給我這個可憐人幾個銅板把?我都好幾天沒吃飯了。”
我當然認得他,我曾經(jīng)的三師弟,只是他明顯聽到我這番話之后覺得有些厭惡,隨手扔過來一錠銀子,“以后別在這樹下面躺,瞧你好手好腳的,卻似個懶漢一般,拿著錢趕快滾,長這么一副模樣,真是老天瞎了眼。”
我爬過去撿起來錢,點頭哈腰的一邊道謝,一邊緩緩的后退,走的時候還不忘脫下鞋子扣了扣腳指頭,順手又在后背隨便亂抓了一陣,只是現(xiàn)在這后背,早就已經(jīng)滿是汗水,簡直做足了一套乞丐的風范,余下的,就看天意了,希望他沒有認出我來。
直到走出去好遠,這才偷偷的回頭瞅了一眼,三師弟現(xiàn)在正在小心翼翼的挑選果子,顯然,他真的認為自己認錯了人,只是成功騙過去的我,不知道心里到底是高興,還是失落,我多么希望他能真的認出我來呀,可是如果認出我來了又能怎樣?
“哎,叫花子別站我們門口,影響我們生意!我們后門剛倒了一桌剩菜,都干凈的很咧,跑的慢了,你就等著跟那群野狗搶飯吃吧!”
“唉~謝謝,謝謝,我這就過去,這就過去,只是希望您暫時別告訴其他人,我都好幾天沒吃飯了!”
店小二一臉的鄙視,誰稀罕去給你搶剩飯吃?甩了甩肩上的毛巾,像是趕蒼蠅一般催促我趕緊離去。
躺在破廟里的我簡直一臉的滿足,這頓飯吃的特別撐,雞鴨魚肉的竟然全了,可惜湯汁都給到在了地上滲進了土里,想到這里,這才狠狠的詛咒了一番那個刻薄的店小二,好好的湯汁就不能端出來放好?非要像那些婦人潑洗腳水一般,都不曉得珍稀糧食,暴殄天物!
我一臉滿足的表情根本就沒有持續(xù)太久時間,因為我被人從地上拎著就拽了出去,看著四周的景物迅速消失在身后,不僅在心里暗暗感嘆,這輕功,還真是好啊。。。拖著我這么一個大活人,竟然絲毫不影響身法,想必也是一個高手。
被人掰著腦袋的感覺很不舒服,可我沒干反抗,她一臉認真的在我臉上瞄過來瞄過去,終于厭了這種感覺,一揮手擺開了她的雙手,怒氣沖沖的就沖她喊了起來“你怎么這般死心眼?就當我死了不好?非要跑下山來看個仔細,老三這小子的話你也能信?現(xiàn)在你前面站的就是一個叫花子,用得著......”
只是后面的話沒有機會講出來了,她個頭比我低,雙手環(huán)在我的腰上怎么掙也掙不脫,兩滴豆大的珠子就從眼睛里面滾了下來,然后就連成了線,直到最后干脆模糊了雙眼,一滴一滴順著下巴滴落在她的頭發(fā)上,不一會就濕了一大片,我僵著雙手,想要環(huán)緊懷里的這個可人兒,可又恐怕自己的雙手弄臟了她的衣服,虛虛的環(huán)著,最后狠下心來,這才低下頭,用臉蹭了蹭她的發(fā)絲。
“師父下個月要開擂臺,給我比武招親,我不想嫁,到時候你來幫我。”
然后她一轉(zhuǎn)身,三千發(fā)絲隨著她的動作拂過我的臉龐,有些癢,不過我沒敢動,更沒敢伸手去撓,看著她輕飄飄的運著輕功,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在這密林之中,這時候我才敢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
我決定去做一些事,必須要去,她不想嫁,她要我?guī)退?/p>
..........
師父在江湖上可不是什么無名之輩,就算不提師父,憑借她的容顏,今天這陣勢也不算夸張,各路豪杰,青年才俊,一個個就像花枝招展的孔雀,恨不得把自己的尾巴給伸到天上去,雙耳之間盡是一些噓寒問暖的客套話,這江湖說大也不大,那個有名有姓的人還不認識幾個朋友?這朋友連著朋友,就顯得這江湖小了許多。
人聲沸鼎,似我這般的人卻也不少,一個個獨行俠一般環(huán)繞在熱鬧的邊緣,我挺同情他們的,不論是真的深沉,還是假的深沉,亦或是不屑與那群人勾肩搭背,甭管你來自那,身份有多神秘,今天,所有人都注定要白跑一趟,因為她根本就不想嫁!咧著嘴笑了一下,她我可是了解的很吶。
不知道多少想要一親芳澤的人轉(zhuǎn)眼就變成了豬頭,打著滾就被被踹下了擂臺,只是臺上的人還沒來得及得意,自個也變成了一個皮球,吐著血也滾了下去,這滾過來滾過去的,看了一會也實在沒什么意思,只好抬起頭看那邊臺子上面的人,她還是那般漂亮,這一望下去,竟然癡了,撅著小嘴,似乎對今天臺下的眾人并不滿意,惹得一群孔雀更加焦急,一個個心想,莫不是今天我這打扮不對?還是我剛才那動作不好看?怎的美人總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比武進行快得很,前面那些小打小鬧的人終究上不得臺面,那些自持身份的人總覺得自己才是壓軸戲,所以一個個恨不得別人都打完了,這才慢悠悠的走上擂臺,幾招之間挑飛了別人的武器,拱了拱手,還要念出一句“承讓”,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彰顯自己的不同。可就怕風度還沒擺出來,轉(zhuǎn)眼之間就被別人拱了手,一副臉色鐵青的模樣走下去,高手過招,那里有什么大戰(zhàn)三百回合的道理?武者,爭得就是一條命,手里的功夫越是厲害,就越是招招制敵,治不了別人,自己就被別人治,算起來,比起剛才那些前奏,還要快上不少。
壓軸戲,當然是我。
當再也沒有人踏上擂臺的時候,我就知道,是我出場的時候了,沿著樓梯一步一步的走上去,也沒什么呼聲,畢竟比起那些一個跟頭就翻上來的人,這樣子實在顯得有些寒磣。
我的對手現(xiàn)在顯然有些蒙,如果女主角上臺來驗證一下功夫也就罷了,贏了,抱得美人歸,順便樹立一下形象,輸了也沒什么,技不如人,只能說一山還有一山高。可這天下哪有替別的男子打擂臺娶自己的道理?
看著她的小臉有些紅,這才覺得有些想要笑,的虧能想起主意,這可是徹徹底底的舍了臉面,全然不顧別人對自己有什么看法了,不過我哪能讓她受這等委屈?況且,這事要真這么辦,師父他老人家的臉上也無光呀,勸了好一陣,她這才有些緊張的站到一邊,就是提防我一會出什么意外。
我站在臺前,撩起下擺,沖著臺子上方就跪了下去,“師父,我回來了,不過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喊您師父。” 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孽緣啊,孽緣,死了莫要我沒提醒你,既然為了我的臉面你要親自比武,我也權(quán)當給你最后一點希望。”說完,師父他老人家甩袖就離了去,顯然是默許了今天這件事。可是我知道,師父他一直疼我,雖然我變成了一個廢人,但是四處問藥的事我都清楚的很,只是后來我自暴自棄的樣子,這才傷了他老人家的心,平白無故的在臉上多了幾絲皺紋,當初阻我,也只是惱怒我的態(tài)度,哪能真的當那棒打鴛鴦的人?可別管我現(xiàn)在做什么,出了這檔子事,他老人家的臉面總算是徹徹底底的丟了,除非他沖過來一劍挑了我腦袋,否則,這笑話,恐怕要背一輩子。
我借了師妹的劍用,在手里踮了踮這把劍,這感覺還真是懷念的厲害啊。
“我生平最恨跟別人搶東西,倒不是覺得麻煩,是覺得那些敢跟我搶東西的人瞎了狗眼!”我的對手此時變得有些怒氣沖沖,任憑誰現(xiàn)在都看得出來,她根本就是對我芳心暗許,誰還要娶這么一個老婆回家?只是到了現(xiàn)在這種地步,打,他要丟人,不打,他更丟人。
我笑了笑,沒有接他的話,只是一劍揮了過去,頓時血光四溢,整個擂臺都被一層弄弄的紅色籠罩,而這源頭,就是我手里的那把劍,確切的說,是使這把劍的人。
本來一副看熱鬧的眾人,轉(zhuǎn)瞬之間就變得目瞪口呆,隨即就是滿腔的憤怒,這武林正道怎么混進來一個骯臟的魔教弟子?自古正邪不兩立,剎那間人聲沸鼎,群情激昂,紛紛要上臺把我五馬分尸,亂劍砍死。
是的,我入魔了,只有魔教那霸道的手段才能拯救我體內(nèi)混亂不堪的內(nèi)力,作為代價,就是在這名門正派之中,江湖群俠之間狠狠的扇這些名門正派一個耳光,現(xiàn)在看來,打的足夠響亮,人們的喊聲越是高昂,這耳光就打的越是噼啪作響,回過頭,看著一臉驚愕的她,
“你不想嫁人,我來幫你。”
蜂擁而至的人群轉(zhuǎn)瞬間就阻擋了我與她的對視,余下的事就簡單的很,殺人就好。
“你的意中人應該是一個大英雄,受萬人敬仰,他能帶你踏遍這整個江湖,能在任何時候保護你的周全,雖然不見得要光明磊落,但是至少不應該曾踏足黑暗,他應該勇敢,堅毅,任何時候都不會動搖愛你的決心,而我,只是你生命中一個匆匆的過客。”
魔教不會讓我死在這,因為我就是那一記響亮的巴掌,只要他們一天沒有殺死我,這臉上的紅色巴掌就永遠沒法抹去,可我活不了太久,師父曾經(jīng)尋遍這大江南北的名醫(yī),豈能這般容易就解決的?我吃的根本不是療傷圣藥,而是絕世的毒藥,它能讓我在三日內(nèi)發(fā)揮幾倍的功力,但是過了這三日,我就會一點點的腐爛致死,魔教把我救走,就是要我死在魔教里面去,尋不著我的蹤跡,那我就等于一直活著,而我活著,就沒人敢去娶她,除非她自己主動去解釋,剛才趁著接劍的時候塞給她一張紙條,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多久才能徹底忘了我。
“永別,我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