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走后的好幾年,我們一直都沒有養(yǎng)狗。(笨蛋來歷戳這里)雖然嘴上都說著要養(yǎng)一只薩摩耶或是一只哈士奇,最后都不了了之,我以為我們家再也不會養(yǎng)狗了,直到蘆蘆來到了我們家。
只記得有一天,我從學校到家,遠遠地看到庭院里臥著一小團棕黃的毛球。我走近,小毛球就攤開了身子,是一只小狗,怯怯地看著我。
乳黃的皮毛,看過去格外柔軟的尾巴,小小豎起的耳朵, 還有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藏不住的可憐,讓我想到多年前的那條狗,心一下子就化了。
我朝它走近,不出意料地它離遠了我,我從書包里拿出面包,撕成小塊丟給它,它猶豫了一下,飛快地湊近——吃掉,我又丟了幾次,它似乎不再怕我 。我朝它走近,它也不再遠離。
我摸了下它的頭,又從頭撫到身體,出人意料的光滑,雖然還不確定,但心底有個聲音暗暗說道:這就是我的狗。
事實證明,我的直覺是對的。
關于給蘆蘆取名,我們展開了有點激烈的討論。老爹一定要給它取名“笨蛋”,我和老姐一致反對:笨蛋(這個名字)已經取過了,而且一點也不好聽。”老媽要求取名“嘟嘟”,這名字不爛,但太沒特點。
最終蘆蘆取名叫做“蘆蘆”,我們家人姓盧,蘆諧音盧,可見蘆蘆在我們家的地位。
蘆蘆就這樣無憂無慮地在我們家扎下了根,作為一只吃貨狗,每次見到人來,它都吐著舌頭繞在人的腳跟,為了不踩到它,我們只好停下腳步,為了不讓它纏著自己,只好回屋給它拿點吃的。
蘆蘆剛來我們家我還在讀高中,學校的早餐巨難吃,于是產生了一部分學生,寧愿前天躲在被子里發(fā)信息訂外賣,第二天早起半小時,躲過教導主任或是副校長的追擊去后門拿早餐,也不愿意在食堂將就。
對,我就是這樣的。
自從有了蘆蘆,每個星期六訂早餐我都會多訂一個面包或者肉包,留給蘆蘆。到手的早餐緊張地藏進校服里,在食堂小心翼翼地食用后,把僅剩的唯一一個肉包用塑料袋裹著藏在袖子里,躲過路邊的值班老師。
回到教室,把塑料袋掛在釘在桌子上的釘子上,上課無聊就彈一下塑料袋,看著滾圓的包子左右搖晃,有一種初戀般的喜悅。
隨著我們對蘆蘆的寵愛與時遞增,它開始肆無忌憚,恃寵而驕。
每天早晨打開門,它就風一樣躥到你身邊,狗爪纏住你的腳踝,向你索要食物,儼然一副強盜模樣。更過分的是,它不再拘束于自己的狗窩,而是趴在大門的地毯上,甚至為表明主權留下自己的“獨特痕跡”。
這種行為極度招徠了母上大人的厭惡,作為一個賢惠能干的家庭婦女,母上恨不得每天都把家里清潔一遍,絕對不允許有人破壞她寶貴的勞動成果,更何況是一頭狗。
于是某幾個清晨,陽光明媚的同時會傳來某蘆“凄慘”的叫聲,以及母上“兇狠”的叫罵聲——仔作類槽,怕尼就累哈斯(再弄一下把你捉來弄死),放眼望去,母上大人手持一把掃帚跟在四條腿飛奔的蘆蘆身后,竟然有一種莫名的和諧。
自然蘆蘆沒有被“哈斯”掉,倒是母上回頭跟我們得意揚揚地說道:“這臭狗挺聰明的,我一追它它就躲在洗衣臺下面,就露個屁股,怎么夠也夠不出來。”
就在蘆蘆已固定成為我們家的一種存在,平靜的生活又開始引起波瀾。
這波瀾說大不大,但平靜之下涌動著巨大的波浪——那就是,我們家又添了一頭新狗“小黑 ”
而我隱約猜到了什么。
比如彼時的蘆蘆已經算得上一頭老狗,它成年了,而小黑雖然是幼狗,但身材卻和蘆蘆一般大,比如蘆蘆褪去稚嫩有滄桑之態(tài),小黑卻還是圓鼓鼓毛茸茸的可愛模樣。
有時半夜會傳來狗吠聲,有時它們會當著我們的面爭奪食物,狂吠然后打架。
我們有攔過幾次,但狗的矛盾人還是難以解決。以至于老爸有時說要送走一只狗,要送走誰,似乎也有默契的答案。
我曾記得,在蘆蘆還沒來我們家前,我們去過一戶親戚家做客。他們家與我們家有點不同,從來只養(yǎng)藏獒,而且都有固定的名字——哈利。
原來的哈利因為咬過幾次人,被鎖在了一處空地。
有一天,我們在那戶親戚家坐了很久,忽然聽見狗的吠聲,越來越大。
我走出屋,那戶親戚家的兒子手里緊緊攥著一條狗繩,狗繩那頭套著一只年輕的、皮毛亮麗的藏獒。
那是新哈利。
新哈利被放進他們以前養(yǎng)狗的籠子,兩三個人圍在籠子旁邊談論著 “養(yǎng)一只藏獒不便宜,每月伙食就要一百多元。”然后愜意地逗逗狗。
而我去了另一個地方,離籠子很遠的地方。
被墻隔開的一塊空地用竹排擋住,一只老狗被鐵繩緊緊系住,見有人來大聲吼叫著,然后聲音越來越低,最后是委屈的嗚咽。
那是老的藏獒哈利,他真的老了,毛發(fā)雜亂,沒有一點光澤。眼神也有老年人的疲憊與混濁,我甚至很難想像這是一只曾咬過幾次人的藏獒,就這一刻,他敗了,敗給了新的繼承者,那只新的英姿颯爽的叫做哈利的藏獒。
之后再去那家親戚家里作客,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只疲憊的老哈利,反而是新哈利總是洋洋得意地吠著。
而我眼前總是出現(xiàn)老哈利疲憊的眼神,那似乎在問我——
是否只要有人比你更好更年輕,便可以替代你,你所做過的一切,你留下的一切痕跡都會被抹殺掉?
答案似乎是“是的”,我再沒有見過那只疲憊的老狗,盡管它不應該那么早就消失,以一種未知的方式。
蘆蘆也會是那樣的命運么?
我這樣問了母上——她應該是最討厭蘆蘆的了。
“不會啊”母親說道,“臭狗會躲在洗衣臺的下面,就露個屁股,怎么趕也趕不出來。”
我笑了。
蘆蘆照片日后再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