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看不清的虛實
“你上樓后把燈打開，我看到燈亮后再走。女孩子住這種地方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車子行至租住的農民房樓下，看著三教九流各式人員進進出出的吵雜環境，伊科心里天平上的法碼又加了一塊。
“謝謝?！彼偷搅藰窍聟s并不提出要上樓，徐春紅的心里多了絲感動。飯后伊科執意送她回來，在車上她還想著小米跟她說的那句“主管和經常給她介紹客戶的那個費總有一腿”。售樓小姐和客戶牽扯不清這種新聞也許不是多數，但一些故事在圈里傳得神乎其神，比真的還真。一些買樓的老板經常仗著有錢，會對售樓小姐說一些帶顏色的話，甚至有動手動腳的不少。
徐春紅上樓后從窗口探出身來向仍然站在樓下的伊科揮揮手，伊科笑著點點頭轉身坐進駕馭室?？粗г谝鼓恢心悄t色的汽車尾燈，徐春紅的心頭莫名地一熱，工作后她第一次在這個城市感受到來自陌生人的關懷。
一個月后，當徐春紅快忘記有這么一個客人時，伊科又一次出現在售樓處。售樓小姐一般是先把位置不好的推銷給客戶，但對著伊科，徐春紅她把幾幢樓的優劣、戶型的好差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甚至還竭力替他在主管面前爭取了一個最大的折扣。
伊科輕輕一句“那就這個位置從三層到七層的五套吧”把她嚇了一跳。伊科看上去是挺有錢的，但徐春紅萬萬沒想到這么有錢。從上班到現在，她還沒有碰到一出手就買五套的人。辦好手續，伊科同樣很紳士地說請她吃飯，徐春紅沒有推辭。還是金碧輝煌的酒店，從末見過的精致菜謠，精美絕倫的餐具閃著銀光。伊科極紳士地坐在她的對面，舉止優雅，目光溫和。兩個人聊聊這個城市，聊聊房子，伊科有意無意間問問徐春紅的家庭和大學，最后再紳士地送她回去。整個晚上沒有一點失禮，甚至言語都沒有一絲的輕浮。
回到租住的小屋，徐春紅再次翻出伊科的名片，法妮亞酒業有限公司。名片的背面印了不少酒的品種，還有一些法文，可能是酒的商標或者產地，徐春紅不認識也沒聽過。對著名片重重嘆了口氣，一個名不經傳的的酒業公司竟然會有這么多錢，五十多萬的首付款，“吱”的一聲就刷掉了，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徐春紅在心里算了本賬，五十萬，自己一個月的工資加上提成才一千多一點，一年才一萬多點，不吃不喝得五十年，最后她張大的嘴巴都能塞進整個雞蛋。
當月因為伊科的五套房，徐春紅第一次拿到一超過4000塊的工資。寄回家的錢變成了3000塊，張來娣打來電話問一個月有多少錢。當得知徐春紅一共拿了四千多，張來娣便在電話不停叨嘮她一個人怎么要花一千多塊錢一個月，甚至還對她說的一個月基本工資只有八百塊表示了懷疑。徐春紅的解釋她聽不進去，只在電話里反反復復叮囑她省著點花，每個月多寄點回家，早點把家里的房子蓋一蓋。
拿著話筒低著頭應付著自己媽媽，上班穿工作服，所以衣服的錢省了，可鞋子要自己配?？吹侥_上的這雙跟了自己兩年多的皮鞋，早已經磨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徐春紅打算拿到工資后給自己買雙鞋的。一千塊錢在這個城市里真的不經花，似乎伊科請她吃頓飯就要花個八百、一千的。媽媽的嘮叨讓她覺得有點心寒，自己節衣縮食把錢寄回家里去，而父母的眼里似乎只有弟弟，這個女兒更多只是賺錢的工具而已。
兩個月后，伊科又一次出現在售樓處，同時還帶來了幾個朋友。徐春紅滿臉笑容地迎上去，領著到沙盤邊看戶型和樓層，最后伊科帶來的幾個朋友都訂了房子并且當場就下單簽約，爽快得比她買菜還簡單。她上菜場買點青菜可都是要比一比哪家的便宜，走遍菜場的四個角落，因為她知道，一般在角落里的攤位，菜價要便宜一兩毛。最后伊科一共帶來了五個朋友，選定十六套房。因為老客戶，徐春紅再向主管申請折扣時，主管的臉笑得像朵綻開的菊花，哈吧狗似的點著頭，爽快地給了上一次同樣的折扣，還額外送給伊科一個車庫。
辦好手續，徐春紅和主管恭敬地送到門外，6個人總共開了四輛車，三輛寶馬，一輛奧迪。車子消失在遠處，徐春紅轉回售樓處，低頭看到自己腿上的絲襪。早上穿上去的時候只有一點點勾絲，舍不得扔掉用修補液涂了一下。下午跑進跑出忙了一下午也沒有注意，可能什么地方又勾到了，長長的一條破洞，看上去那么刺眼，怎么遮都遮不住。
半個月后，伊科打電話給徐春紅約吃飯。飯桌上，伊科遞了部小巧的手機給她，說是感謝她的幫忙。02年手機還是個奢侈品，通話都是雙向收費的。徐春紅心里暗想就是給我用，我也用不起啊，連忙擺擺手拒絕了：“您給我介紹客戶就已經是幫我了，再收禮，太說不過去了?！?/p>
“拿著吧，就一個手機而已，也是別人送的，我用不上。你拿著以后我想找你也方便點，話費我已經給你沖好了，以后每個月都會掛在我的卡上。別緊張，我只是對房產比較感興趣，想多了解一點而已，你就當我付的咨詢費吧。”伊科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溫文爾雅，一如既往、謙謙君子的模樣。溫和沉穩得猶如一杯龍井綠茶，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只剩下附和。
“那謝謝。”推托不掉，徐春紅只能勉為其難地接受了，心里也多了絲隱隱的喜悅。王琳和張捷都已經有手機了，只有她還是像剛工作一樣，兩手空空，一貧如洗。有時家里電話打到王琳手機上，王琳不介意，徐春紅自己覺得不好意思。畢竟電話費不便宜還雙向收費，王琳和林飛兩人通話都省著用，不急的事都用短信聯系。
晚飯后沒有像以往那樣回家，伊科把徐春紅帶到了一間酒吧。半明半暗的燈光下，三三兩兩曖昧的男男女女靠著著肩膀擁坐在一起。伊科倚著徐春紅，試探性把手搭到了她的肩上。徐春紅一愣，借著調整坐姿悄悄往邊上挪了挪。伊科便聰明地沒有再進行第二步，改成松開手笑著問她有沒有男朋友。
徐春紅悄悄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西裝里的白襯衫燙得筆挺而服貼，露在外面半公分左右的袖口沒有一點印跡。十指修長干凈，指蓋圓潤而飽滿，在幽暗的燈光里折射出珍珠般的色澤。保養得很好的臉上，連一點魚尾紋都找不到，一看就是平時養尊處優。伊科稱不上很帥，但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成熟男人的味道，她甚至覺得非常的優雅和高貴。徐春紅特意翻看過伊科的購房資料，上面填著他已婚，還出提供了結婚證的復印件，妻子似乎姓丁。當然四十歲的男人，正常的都結婚了。經歷小小的思想斗爭后，她還是老實的搖搖頭說沒有。
“把我當哥哥總可以吧？”伊科再次把手放到肩上時，徐春紅便沒有拒絕。她從心里認可伊科應該是個正人君子，除了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外，便再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徐春紅不愿喝酒，伊科也沒有為難她。酒吧出來后，又紳士地把她送回出租房，再體貼入微等到樓上的燈亮了，徐春紅到窗口揮手后驅車離開。
家里窮，一個人在外地也沒任何關系；學識不是頂尖，但一般情況估計有能力應付；人不算很機敏，不過反應也不慢。覺得徐春紅符合自己的要求，伊科便開始隔三差五約她出去。飯店，商場，茶樓，咖啡廳，KTV，夜總會等，帶著她轉輾于五光十色的各種場所。伊科很清楚要激起一個人的欲望只要在她面前展示一下，讓她想要而得不到，就這么簡單。
在伊科的引領下，繁華的都市慢慢在徐春紅面前揭開了其神秘的面紗。都市的夜晚猶如泛光的海洋，流光溢彩、美不勝收。霓虹燈下的夜生活總是充滿激情，春光明媚又活力四溢。神秘的燈光下掛著滿滿的誘惑，引得人們留戀忘返，樂不思蜀。美倫美奐一切勾起了徐春紅想一探再探的欲望。每次從恍若夢幻的鎂光燈下回到租住的小屋，對著暗淡的燈光，簡陋的家俱，徐春紅的心情都會有極大的反差。感覺就像失去了水晶鞋的灰姑娘，所有的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形。十二點一到，灰姑娘還是灰頭土臉在她的茅屋里，沒有漂亮的裙子，也沒有擁有神奇魔力的水晶鞋，更沒有尋找她的王子。孤孤單單地躺到狹窄簡易的單人床上，伴著床板因翻身而發出的吱吱聲入睡。天蒙蒙亮，鬧鐘響起時，灰姑娘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為每天的生存而苦苦奮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