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利益是最好的結盟
4月初，許志高通過選舉，順利地從東湖區的區委書記變成了錦官城市副市長，專管城建。徐春紅經常跑來跑去辦事，她明顯感覺到別人對她的笑臉更燦爛了，招呼也更熱情洋溢了。貸款的批復的速度快了；報告批復的速度快了；手續審核的速度快了。徐春紅甚至覺得金成有如坐上了一艘有著十萬馬力的輪船，順風順水飛流直下。
伊科從加拿大回來后就一直住在白馬公寓，偶爾不回來，都會跟她講。徐春紅覺得自己的生活又變得五光十色，光鮮逼人。徐春紅當然不知道伊科這樣只是要抓住她的心，而且伊科的情人欣怡結婚并且懷孕了。以前在三個女人之間周旋，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了，時間自然就多了。
任有成突然很慎重地邀請她參加一個聚會，聚會的性質任有成卻沒有說只是反復強調請她務必參加，還問伊科有沒有空一起來。徐春紅把邀請轉達給伊科，伊科提議讓她跟去看看。
聚會的地點選在遠郊一個非常隱秘的會所，坐任有成的車出城后還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推開包廂的那道門，徐春紅豁然發現里面的臉孔竟然全部都是錦官城的開發商。聚會的內容無非就是喝酒吃飯，飯桌上，任有成集體漲價的提議得到大家的共同認可。利益驅使，一頓飯的功夫，在推杯換盞間，大部分錦官城開發商形成了一個價格聯盟，目標就是屯房漲價。
徐春紅趁去洗手間的時候悄悄撥通了伊科的電話，伊科在電話的這頭笑笑只是讓徐春紅隨大流表態。房價會漲，伊科早在兩年前就預料到了。許志高上去后，更是竭盡全力要把房價弄上去，除了政績因素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利益牽扯。劫貧濟富不好聽，劫眾濟富卻是悄無聲息并且光明正大。通往羅馬的道路上，讓房價漲是最便捷的一條。
飯后任有成他們去夜總會繼續聯絡感情，徐春紅覺得沒有意思，提出先離開，任有成也沒有勉強，讓司機先把她送了回去。“成哥，看上那女人了，對她這么客氣？”包廂里有個小開發商坐到任有成邊上替他倒了杯酒。
“看上也沒用，別打她主意，不能碰滴。”任有成笑笑搖了搖頭。
“什么意思？錦官城還有您老大搞不定的女人嗎？”小開發商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她是她們老板的人，他們老板還來過我辦公室示威。他們老板后面肯定還有個高人，也許不止一個。”任有成抽出一根煙夾到手上。
“誰啊？”小開發商馬上拍馬屁替他點著了。
“大致上呢能猜到那么幾個，如果你還想在錦官城混的話，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是政府里的人，權力不小，看他們兩次拿地就知道有個差不多在頂端的人指點他們的。”
“別說得這么邪乎，這年做開發商的，誰沒點關系。”小開發商一副不信任的表情。
“我們那叫什么關系，我們的關系是用錢買來的；他們的關系是當官的自己主動告訴你怎么做能賺錢，這兩者能一樣嗎？”
“真的假的？”
“你不信就當我沒說。”任有成笑笑吐了個煙圈，也沒生氣。
“信，信，信，老哥你說的話，我還能不信嗎？不過你知道的事，你別一個人藏著啊。”
“他們的真正的老板叫伊科，那個女人只是替他出面辦事情的。”
“好像沒聽過？”小開發商在腦海里翻了一圈搖了搖頭。
“沒聽過就對了，他們就是要你們沒聽過。”任有成笑了。伊科在他面前現了身，但又拒絕了今天的邀請，卻把徐春紅派來了。任有成覺得伊科這么做的目的應該是讓屏風多轉幾道彎，不管伊科背后的人藏于紅帳的哪一層，一層一層翻下去，肯定能找到。
“照你這么說以后碰到還真得敬著點。”
“敬不敬隨你，有些東西不該看的就別看，看到了當沒看到。你只要知道，現在錦官城房價這么高，很快全國的大開發商都會涌到這里來。我們要做的就是趁現在多賺錢，多拿點地，不然以后等那些央企，國企來跟我們爭時，日子就沒現在好過了。”
任有成早在十年前就相信錦官城的房價一定會漲上去，但現在上漲的速度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人們的對房產的熱忱超過他預期許多，他相信錦官城的房地產不久之后就會變成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局面。當然他也深知，花開燦爛不過秋，冬天遲早都會來的，夏天越是熱情洋溢，冬天就越寒冷刺骨。
聚會后的第二天，徐春紅特意約見了王琳和林飛，陳墨去了美國，張捷一個人來的。“房價真要的上去了，你們兩個趕快趁現在買一套吧。”徐春紅非常謹慎地把包廂的服務員請出，還特意起身關上了門。
“還漲啊？”王琳臉上的表情變成了疑惑不解。房價已經高得讓人無法負擔了，怎么徐春紅還勸她趁早買房。
“我昨天跟任有成去了個聚會，錦官城也總共就二十多個開發商，竟然到了十七個。所有開發商都說要提價，并且形成了價格聯盟。”徐春紅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昨天晚上她細細和伊科討論過漲價這個事情，伊科很明確地說跟著大流漲。
“這些開發商怎么這樣？”王琳不滿抗議了句。
“利益驅使的，商人的本質就是逐利，房產商開發房子的目的就是賺錢啊。”徐春紅倒是能理解房產商的提價，雖然她也覺得陳墨一家的還貸很累，但有錢誰不想賺呢。
“房產商賺的錢還不夠多嗎？他們把房價弄上去，老百姓一輩子都買不起一套房，打工的一個月資都不夠買一平方米。這樣下去，誰還買得起他們的房子？拉得太緊，總有一天要崩的。”談到房子林飛和王琳一樣的不滿。租住的小屋每年的租金都要遞增，可房價呢像個瘋子一樣在越飛越高了。
“你知不知道，去年任有成那邊開盤，都是人排隊來搶著買的。有些人是房子買了等著漲價，然后轉手賺錢。”徐春紅只能耐心地解釋。
“會有這么多人接盤嗎？”王琳也不理解，她一直認為等到房子都沒人買得起時，房價自然就得降了。
“像張捷他們啊，要結婚了，那總得要個房子吧。每年有多少外地人涌進錦官城啊？像你們這樣，兩邊家庭都不在錦官城的。你們要么回老家去，要呆在錦官城，總不能一輩子不買房吧？再說還有以后小孩上學啊，戶口啊之類的呢。”
“紅紅，你想得可真遠。”聽著小孩、戶口這些話題，王琳笑了。
“銷售都在打學區房的概念，再說了我們財務科的大姐們天天都在分析的。”徐春紅覺得王琳似乎太偏執了點，在陳墨的房子已經漲價的事實面前，她還是沒有醒悟。當然她那時沒有想到的是陳墨買的房子只是一個合同，連個空殼都沒有，徐春紅腦袋里那些不斷上漲的銷售數據對王琳來講太抽象了。
“琳琳，林飛，你們回去想想吧。如果想買，我再去找任有成看看能不能拿以前的價格。不過今天我跟你們說的事，你們別說出去奧。”徐春紅壓低了聲音，同時心里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了。就算她覺得自己是為王琳和林飛著想才讓他們買房，可說的次數多了，王琳卻根本沒有接受的意思，她也覺得沒勁了。
“好啦，我知道你為我們著想。”王琳的情緒很容易被人左右，徐春紅話里透出的關心之意她還是明白的。以前總覺得自己還小，可27歲其實已經是個不小的年紀了，媽媽從25歲催到27歲，現在電話里已經變成了長長嘆口氣。
“紅紅，你說買了房子，再把房子賣掉，真能賺錢嗎？”張捷對房子感興趣明顯大于王琳。
“能啊，賺差價嘛。”徐春紅馬上點了點頭。
“那你說我要是再買一套，然后把其中一套買掉，能不能賺到錢？”張捷敏銳地從徐春紅的話中嗅到了絲賺錢的方法。
“你不是說現在還貸款都累？”提到錢，徐春紅對張捷皺了皺眉。前幾天她去看陳永清時，剛好在門外聽到蔣梅在抱怨“貸款讓張捷付一個月有什么不行，房子還不是為他們買的。我們掏了十多萬，她呢一毛不撥，再說這不是特殊情況。”這件事具體的情況是怎么樣的，她不知道。但今天來吃飯的張捷手上拎著一個兩千多塊錢的包包，而她看到卻是陳永清和蔣梅經常暈菜都舍不得買。徐春紅每個星期去一趟更多是為了給兩個老人送點菜，送點水果過去。
“對啊，就是因為現在還貸款太累了，所以想辦法多賺點錢啊。”張捷當然不知道徐春紅心里對她的意見。
“你們買那種房子，現在首付都要三十來萬了，你怎么付啊？”徐春紅有點忿忿不平。三個人中，她覺得最幸福的應該就是張捷了，陳墨長得很帥，脾氣也很好，老師和師母也都待她很好。可張捷總是有諸多不滿，時不時還要在她和王琳而前抱怨一翻。剛開始她去陳永清那約張捷一起時時，她總是有諸多理由說不過去，后來徐春紅干脆也不跟張捷說了。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
“天，看不出來哎，張捷還是個小富婆。說說你一共存多少錢？”王琳的開玩笑正中了徐春紅的心思，想到蔣梅的抱怨，她很想知道張捷倒底有多少錢。
“8萬，要不買個小一點的吧？你覺得怎么樣？”張捷問道。
“那貸款呢，你們現在那套的貸款誰還啊？”徐春紅有點想把那個蔣梅口中說的貸款的事弄清楚。
“也是奧。”張捷猶豫之后斷了買房的想法。買房的時候她說自己沒錢，一分沒出。要是再買一套，陳墨那關估計就過不去。
“對了，林飛，你最近生意怎么樣？”徐春紅怕張捷再找她拿便宜的房子，主動轉了話題。她的原則是第一套要自己住的房子，是愿意幫忙的，但如果要拿來轉手倒賣，她自然不愿幫張捷弄。
“一般吧，主要是錢都滾到貨里了，而且今年攤位費又漲價了。你那四萬塊錢，我還要過段時間再還給你。”林飛抱歉地朝著徐春紅笑笑，他賺錢心切，手上的資金都滾到了貨里。
“我那點錢沒關系。”徐春紅微微笑著搖了搖頭。
“紅紅，你怎么不自己買一套？”王琳心里覺得十分過意不去，當初找徐春紅借時，說是盡快還的，可現在連她的工資都被林飛拿來投到生意里了。
“伊科去年給了我一套，就是任有成那個樓盤里的，你要也買那，我們三個以后都住一起。”徐春紅有點期待以后三個人都住在一個小區。
“真的啊，你哪套在什么位置？兩套隔得遠不遠？”張捷一臉興奮插進來。
“就你們對面，東區那塊的，你們樓上一眼就能看到。”伊科給她的那幢別墅和陳墨張捷的房子只隔了一條小馬路。
“東區，東區都是別墅區？”張捷臉上的表情變成了羨慕。
“嗯，就是那天你去看的那套樣板房。”
“那套別墅的樣板房？”張捷瞪大了眼睛，她簡直不敢相信。那套房子，連著地下室有五百多平米，她非常喜歡，上上下下走了好幾遍。
“嗯，是啊，以后我們住一個小區的話，經常可以碰到。”徐春紅笑著點頭。心里想起了伊科跟她說的那句“房子環境不錯，以后當新房”，到那時她的人生應該就完美地揚眉吐氣了。
“天啊！他還真大方，給你這么大一套房子。”張捷的嘴巴張得可以塞進一個雞蛋。徐春紅只是一個小三，但別墅，車子都有了……
對于那個別墅，徐春紅覺得理所當然。自己替伊科賺了不少錢，而那些錢，他大部分拿去給他的老婆女兒了。不過她覺得只要伊科離婚娶自己，那么她也認了，當是付出去的賠償。反正只要伊科在，有的是賺錢的門路。
“琳琳，如果你們想買了，那我就去找下任有成。首付你們沒有的話，我這里還有一點。我們自己那個樓盤現在還有點問題，我也不建議你們買。等萬一真的任有成那房子賣光了，我估計也就幫不上什么忙了。”臨走的時候，徐春紅把王琳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她的苦心勸說張捷倒是聽進去了，王琳和林飛卻還是因為襄中羞澀而再一次拒絕了她的好意。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了，任有成只是讓房子漲著價并不急賣，就連五月的房交會上，也只極少量地推出一點可售房源。價格連盟里開發商都不約而同地吹虛宣傳著房子賣光了。在舊的房源被搶購光后，任有成選擇把房子捂著以賣出更高的價格。
金成自然也去參加了房交會，錦官城城第一個LOFT設計的房子，為樓盤贏得了不少關注的目光，更是引起了年輕人的興趣。伊科沒有讓樓盤開買，徐春紅便在交易會上收集和登記意向客戶。房交會上伊科只是匆匆來轉了轉就離開了，連電視臺的采訪，他都沒有讓徐春紅出面，只讓一個銷售部的總監出面講了幾句客套話。
房交會上徐春紅還發現了個有趣的事情，大部分的開發商都沒有推出房源，基本上都是像他們那樣展示一下，對外的統一口徑就是還沒開盤。她覺得這應該歸結于任有成那次聚會的功勞，悄悄捂著房守著共同的約定，更是守著他們的利益。絡繹不絕的看房客中，除了來收集廣告紙的，就是來問有沒有房子賣，而開發商的答辭基本上都是你可以先留下電話，我們開盤會通知你。客人來問價格的和問時間，的基本上就是公司還沒有訂下來。供求關系的不平衡讓房子變得十分搶手，賣者自然而然就把自己的姿態抬高了。
6月份的時候，金成的東湖.風尚終于推出了第一批房源，土地的性質還是沒有變。伊科讓律師起草的合同，商品房的價格，簽的卻是50年的租賃合同。徐春紅又把購房的流程換了換，先交訂金付首付款最后簽合同，進一步把購房者推到了極其被動的位置。人們買房的熱情卻大大出乎徐春紅的預料，開盤的那天售樓處人山人海，圍得水泄不通。聽著自己公司的售樓小姐天花亂墜吹著說公交都不通的地方，竟然能說成四通八達，交通便捷，鬧中取靜；半個小時才能到市中心的也能說成是依山旁水，毗鄰公園，環境清幽，咫尺市區；連邊上有條末開發的水溝，也能說成是臨水而居，財源滾滾。徐春紅覺得自己以前那時當的售樓小姐真是白當了。
也許是這個新型的戶型原因，又或者是因為一層抵兩層面積的超大贈送廣告做得好，沒有找人排隊，也沒有自己買進賣出的，售樓處的里充刺著都是“我要這套，我要這套，這套是我的，我已經訂了的……”很多人簽合同時連條款都沒有仔細看，付錢的人都好像搶到一個大元寶似的笑逐顏開。
晚上整理銷售數據時，徐春紅竟發現一天時間，推出的500套房源竟然只有兩套因為位置的原因留了下來，別的都銷售一空。一天時間吸進2個多億，收進來的現金裝了好大兩箱，是財務叫銀行派車上門清點后拖走的。徐春紅算算，還有1000套左右沒有推，3000萬不到的地價，造價的投入差不多1.2個億。除去銀行貸款利息和其他的開銷，樂觀估計一個樓盤竟然能賺到3個億，豐厚的利潤嚇得她對著數據張大嘴巴好久才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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