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尚在茍且,你卻在炫耀詩和遠方

1.國慶長假的第一天,我和閨蜜約好去逛街,當我剛咽下一小塊牛排,看見三個學生模樣的女生走進來,其中一個中等個,頂著淡棕色卷長發的女孩,穿著耐克的平底鞋,歐時力的白色襯衣,背著愛馬仕的包包。坐在我旁邊的餐桌上,那女孩正好和我坐在同一水平位置。

“這里好貴哦!我們換一家吧!”高個子女生看著萊單皺著眉頭,聲音有點顫抖說。

安靜的餐廳,她的聲音有些刺耳,我和閨蜜理解的相互看了一眼,在這人均最低消費三百的餐廳,對于剛上大學的學生來說可能是一星期的生活費。

“今天我請客,你們就放開點吧。”卷發女孩說。可能看到兩個同學有些猶豫,她拿過菜單,豪爽地點了牛排。

我看到他們,想起十年前我剛上大學時,只有一個字“窮”。窮得連第一次同學聚會都是咬牙去的;窮得冬天連一件羽絨服也舍不得買,搞得自己經常躺床上不起來,同學們還笑稱我高中三年一定沒睡過覺;窮得常精打細算看著超市里的東西,最后還是選擇快過保質期的打折促銷的食品,還常安慰自己“中國人什么沒吃過嘛”的僥幸心態熬過一天又一天;窮得幾乎不逛街,偶爾陪同學去買首飾買衣服也目不斜視,把錢包捂得死死;窮得不敢下館子,倒總去裝修高雅的餐廳外裝模作樣瞅幾眼,作為窮苦學生的藝術享受;窮得唯一的愛好和活動是去圖書館看書。

窮讓我失去了一些朋友,卻讓我獲得了很多清醒的時間,立志要經濟獨立的我,課外時間全部奉獻給了讀書和打工,我和閨蜜是刷盤子的友誼,她是另外一所大學的,畢業時我們鼓起勇氣來到一家西餐廳,吃了人生第一次西餐。

現在的大學生,比十年前的我們更懂得享受和幸福。

可當我上洗手間時,聽到卷發女孩進來打電話,不耐煩地大聲說:“媽,學校又要交書本費,你們必須再給我打來三干塊。”

電話那頭好像有些哀求,想讓女兒堅持一段時間再打錢。

卷發女孩生氣地說:“不行,把家里剛收的玉米賣了不就有錢了。”

電話那頭好像有些猶豫,沒有說話。

那女孩窮兇疾惡地說:“玉米遲點賣能多賺多少,還不夠我買一雙鞋子,你是不是存心想讓我出丑,同學們笑話我是民二代。”

電話那頭好像答應打錢了,卷發女孩長出了一氣,心滿意足地高昂著頭出去了。

前幾天老家打來電話,媽媽傷心的哭著說,今年夏天下了幾陣冰雹,有雞蛋那么大,把家里的十幾畝桃子幾乎全打爛了,其他人種的玉米一斤才七毛多錢,除去打藥,撒化肥,澆地等成本,基本上這一年不僅全白干了,還賠里面不少功夫。

葉子是公司新來的實習生,剛開始大家都覺得人不錯,機靈勤奮有眼力勁,可接觸時間長了,卻覺得不對勁,她三天兩頭在朋友圈炫富,她的朋友圈可以說是白富美生活指南,星期天常常飛去海南香港等城市游玩,下榻某五星級大酒店,買個LV包包,去哪個館子吃飯都有巨細無遺的記錄,圖文并茂,照片上的她像個“富二代”。

她給我們的感覺是她過得很好,好像不需要這份月薪兩干的工作,上班時,也總是討論哪個LV店又進新包包了,她準備去哪里旅游,哪個牌子的紅酒最好喝……

有一天晚上她請我們大家一起去開卡喝酒,喝了幾杯后,她開始說自己又買了哪個大牌的秀場裙子,說最好玩的地方是香港,有的人一臉羨慕地聽,有的人則時不時對她笑笑,繼續低頭玩手機。

結束后大家都走了,我正好碰到一個熟人,聊了一會。

當我走出門,看到她正被有個看起來平凡甚至有些寒酸的老婦人拉住,好像是她的媽媽,她媽媽低聲下氣地懇求說:“你已經好幾個月沒回家了,你奶奶想你都想的病倒了,你能不能回家看看?”她一臉嫌惡地說:“快放開,你把我的裙子都快拉爛了。”最讓我揪心的一句話是,她的媽媽說,昨天你爸剛發工資給你轉了二千塊,你不是說丟了嗎,我給超市掃地的錢明天就發了,到時候再給你打過去。孩子啊,你就回家看看吧。

她一臉不耐煩,甩開她媽媽的手,沖進路邊停著的出租車。車頭也不回的開走了,只留下她媽媽一個人站在路邊呆滯的看著女兒離去。

2.一位朋友,曾經的“文藝青年”,最喜歡的是“詩和遠方”。他最喜歡的是旅游,并把賺的錢全部投入,有時還邊賺錢邊旅游。

2008年他突然從越南飛了回來,四處借錢,找到我時,已經兩眼通紅,似乎很久沒有睡覺,原來他父親生病,肝癌,治療用光了家里所有錢,能借的親戚都借了,他日夜奔波在醫院和借錢之間,看到父親花白的頭發,吃著最便宜止痛片,強忍著疼痛不吭一聲,在他面前假裝堅強,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混蛋,天天出去浪,現在連父親治療費都拿不出。

父親過世后,他瞬間長大,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余生一定要母親活得快樂幸福,即使母親有個三長兩短,也一定要有能力請最好的專家做手術,住最好的單人病房,用最好的、副作用最少的藥,請服務態度最好的護工。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我們天馬行空,四處游蕩,卻沒人幫媽媽洗碗,如果思念有聲音,我們早已震耳欲聾。

他徹底變了個樣,不再四處旅游,找了一份穩定的工作,白天拼命工作,晚上拼命寫策劃,平時老給媽媽買昂貴的進口食品。他常說,現在的辛苦根本不算苦,等到至親需要,自己卻無能為力時,那才是真苦,曾揚言三十五歲前不會結婚談戀愛,現在不到三十就找個靠譜的媳婦,組成了一個幸福家庭,常常在朋友圈秀恩愛,休假時,夫妻倆常帶著媽媽四處游玩。

3.父母為了我們讀書他們省吃儉用,為了我們結婚他們傾囊相助,為了我們買房他們拿出所有存款甚至舉債累累。

人生最不可丟失的便是自己,我們一路上的學習便是為了活出更好的自己。

這些都沒錯,可是我們在活出自己的時候,無情的碾壓和消費至親至愛的人,這是非常的不公平,不合理。

大年三十,鄰居騎著摩托,頂著嚴寒回老家陪父親過年。我問怎么回事?昨天老爺子還高高興興帶孫子孫女游玩。他老婆說:“晚上他們父子倆又大吵一架,老爺子一生氣,早上一個人坐車回老家了,老家什么吃的喝的也沒有,他不放心,讓我們母子在這過年,他去陪老爺子。”

老爺子在山西干了半年活,掙了三干多塊,他和三個老鄉準備買火車票返鄉時,一個陌生人攔住他們說:“正好來這送貨,準備回去,可以順道把他們帶回家,一個人只需要八十。”

他們幾個一聽比火車票還便宜,立馬跟那個人走,走到僻靜處,跳出來五六個彪形大漢,把他們團團圍住,讓每個人交出三干塊,不然就搜身,他們一毛錢也別想留,其他人都乖乖掏錢,只有六十三歲的老爺子急吼吼地大聲反抗,其中一個歹徒朝他肩膀狠狠打了一拳,把老爺子打暈了,錢也被搶走了,最后幾個人也沒有報案,灰溜溜的坐火車回家了。

回到家,兒子嚇壞了,趕緊帶著老爺子去醫院做全面檢查。他們吵架導火索是老爺子后悔沒有跟歹徒們拼命,打工錢全搶走了,兒子吵他,錢沒了就沒了,命重要還是錢重要,別人都不敢反抗,你一把年紀了……

除夕夜,鄰居去打麻將,老爺子去串門嘮嗑。

過完年正是青黃不接時,兒媳回老家,看到只有一棵白菜,中午切了半個做飯,兩個星期后回老家,剩下的半顆白菜依然躺在那,媳婦問公公:“你怎么不吃?”老爺子說:“那是給你們留的,我一個人在家隨便去地里揪一把野菜吃就行了。”兒媳打電話給老公說了,老公下班立即買了兩塊肉,三塊豆腐,五顆白菜。老爺子黑著臉看到后,大罵兒子敗家子。兒子說反正給你買了,你不吃,就全爛了臭了。

每次老爺子來城里,看到一桌的雞鴨魚肉,總是抱怨兒子浪費,不會過日子。

每次兒子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陣風刮過,該給老爺子買什么就買什么。

父子倆仿佛天生就是死對頭,經常說不到兩句話就吵得面紅耳赤,可吵過后,還是相互關心。

4.中秋節我到老家都半夜了,吃了兩口飯就急急去睡了。早上醒來,發現我的包包在陽光下飛舞,

那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涂鴉包,花了我小兩千啊!我的心一下子有點疼,包包現在正干凈沖我裸笑。我爸看到我盯著包說:“昨晚你媽給你洗了半夜,我讓她扔了,你媽說布的比牛皮耐用結實,還用巴氏漂了帶子。”

我嘟囔著:“這可是非主流。”老爸不知聽到沒有,估計給他講清這個包有多潮,他也不懂。

中午時我在網上訂的全自動洗衣機到了,我媽急著說,家里的洗衣機還能用,白白浪費錢。我說,冬天到了,你的手年年生凍瘡,我是為你著想。我媽想要再辯解,最后張了張嘴去做飯了。

當我回城里,發現包的內袋里多了兩干塊,我打電話,我媽坦然說她在家花不了多少錢,讓我在外面別委屈自己。

《歡樂頌》里邱瑩瑩丟了工作,又被渣男白主管拋棄,她哭著打電話給爸爸訴說不幸,她爸二話不說冒著大雨坐了一天大巴趕到女兒住處,給女兒做飯,走時將自己省吃儉用的錢全給了女兒。

當一個人知道能失去的越來越少,背負的十字架越來越輕,有些東西比如金錢權力,深埋在心中的欲望越來越無足輕重,有些事漸漸看淡了,想清了,就不會讓昨日的悲傷浪費今天的眼淚的時候,他就長大了。

愛與被愛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在這個薄情的世界深情的活著的我們,記得常把父母放在心上,我們在炫耀詩和遠方的時候,想想他們的茍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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