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了,小說家推開門,門口站著的是兩個年輕人,一胖一瘦,看上去不像壞人,小說家請他們就坐。
小說家咳嗽了兩聲,先開口道:“每天都會有很多人找我,有給我講故事的,有聽我講故事的,我對待他們都像是好朋友一樣,今天兩位來是來聽故事的呢?還是聽故事的呢?”
“嗯……您好,我們都知道您是這附近最聞名的小說家,我們今天來是想向您請教,希望能成你的學生。”較胖的那個年輕人怯懦的答到。
“哦?”小說家笑道:“這么說,你們是想拜師?”
“對!對!”瘦個子年輕人附和道。
小說家點燃了一根煙,慢慢說道:“我平日里不過是個講故事的人,但其實我更喜歡聽故事,你們倆就試著給我講一個故事吧,題目我出,你們倆我只收一個。”
“好,好,題目是什么?”瘦個子好奇的追問。
“這樣吧,你們就以‘我救了一個……’為開頭寫故事吧。”小說家思索道。
“您先聽我的。”瘦個子講了起來:
“我救了一個天使,我是家門口發現她的,就躺在我家地毯上,她當時渾身是血,翅膀也被折斷了,昏倒在地上。”
“其實我本不知道她是天使的,只是沒見過這種長翅膀的人,但她畢竟是個人啊,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傷等死,于是我將她帶回了家,買了些止血消炎的藥,反正這這藥對人是管用的。”
“她的傷情也沒那么重,不到晚上她就醒了,顯然治人的藥對她是有用的。她告訴我她是天使,我沒有太吃驚,反而解了我對她翅膀的疑惑,她接著說為答我的救命之恩,她可以讓我實現三個愿望。”
“我能接受天使的存在,卻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天方夜譚式的情景,我讓她給我一夜時間,我好好想想該許個什么愿望。那一夜我沒有合眼,我怕我睡著了再睜眼一切只是個夢,那一夜我想了很多,多到三個愿望遠遠裝不下。”
“天亮了,我拿定了一個主意――錢,我是一個俗人,一個和大多數人一樣的俗人,錢對我來說是改善生活的最直接方式。”
“‘我想好了,我的第一愿望就是有錢,讓我有十個億吧,可以嗎?’我試探性的問她。”
“‘當然沒問題,我的救命恩人’她很干脆的回答我‘如果還有什么問題打個響指我便能聽到。’說完她就消失了。”
“一道光閃過,我這輩子最不可思議的人生經歷開始了,我真的成了一段時間的有錢人,就一段時間。很快警察找上了我,他們要求我解釋一下我這筆從天而降的巨款。我向他們如實交待,他們卻覺得我腦子有問題,我想把天使叫出來好讓他們相信我,但不知為何,天使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如此我無法給他們一個他們覺得合理的解釋,我被關押了起來。”
“監獄的環境很差,我這輩子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因為有錢來這。這里什么都沒有,平日也只能靠聊天消磨時光。”
“‘嘿!你是咋進來的?’一個黑黑的大漢問我。”
“‘錢。’我不太愿意搭理他。”
“‘錢?’他又問道。”
“‘對,錢。’隨后我將自己的經歷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他笑的樣子和那群傻警察一樣的可惡。”
“他又說道‘你說的要是真的為啥不讓天使把你救出去呢?’臉上依然是放肆的笑容。”
“我承認我是個膽怯的人,從來沒想過做違法的事情,但如今沒人愿意相信我的話,我在他們眼里就是違法的人,何不就按他說的做,也好讓他收起他那放肆的嘲笑。”
“我對他說‘好啊,你可看好了,千萬別眨眼。’隨后我打了個響指對大漢說道:‘我希望監獄再也關不住我們。’”
“一道光閃過,監獄門自己打開了,看著大漢目瞪口呆的表情,我得意極了。于是他和我趁夜逃了出去。”
“突然警報響起,我們還是被發現了,我的本能告訴我該跑了,我跳上一輛開著門的警車一路駛了出去,黑色大漢看到我上了車,也追了過來拍打著我的車門,我來不及等他上車,加快了車速跑了出去。身后聽到了一聲慘叫,警察也停下了追我的警笛聲,我沒敢管發生了什么,快速駛離了現場。”
“到了安全地點,我的內心很忐忑,我大膽的猜測了下剛剛可能發生了什么。雖然今天我做的事很瘋狂,但我從來沒殺過人,那聲慘叫一直在我耳邊縈繞,我的心理防線徹底被擊垮了,我做了一件最錯誤的事。”
“我打了個響指道:‘我希望他不會死亡。’”
“我逃離了警方的追捕,擺脫了三個愿望的困擾,生活好像回歸了正常,但一則新聞重新讓我的生活陷入噩夢――不死罪犯頻繁作案,法律能否繼續捍衛?”
“由于我的一個草率決定,誕生了一個不會死亡的怪物!他發現自己無法死亡后,就開始肆無忌憚的犯罪,警方想要永遠拘捕他,卻發現他根本關不住,于是他更加的變本加厲,開始號召更多的罪犯同他一起犯罪,甚至意圖推翻政府的統治,他漸漸的成了一種信仰,一種犯罪的信仰,擁護他的人也越來越多,他不會死,他的思想就不會死!最終一個個國家在他和他的擁護者手中淪陷,世界儼然成了人間煉獄。而我活在了無限的懊悔中。”
“嗯,很不錯嘛。”小說家點了點頭,又指向較胖的年輕人“那你呢?”
“到我了嗎?先生。”胖胖的年輕人慢慢說道:
“我救了一個惡魔,那是一個中午,我正在家里打盹,突然外邊發生了一生巨響,我被驚醒,急忙打開門去看,一個頭上長角的怪人就躺在門外的地上,我救了他,其實,我不該救他的。”
“他醒來告訴我他是惡魔,不知為何我并沒有一絲驚訝。他要求我必須下三條詛咒,這些詛咒會即刻生效,而且詛咒對象不能是我,不能是他,三天內如果我不能說出詛咒,他就會殺掉我身邊所有人。”
“‘你別想擺脫我,我無法死亡,這世上沒有東西可以困住我’他的話使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三天我每天都活的很煎熬,這是一個電車難題,要么眼睜睜的看著身邊所有人被殺,要么當一個詛咒人的儈子手。我不愿意看身邊人遭難,更不愿意去禍害一個與我毫不相干的人。”
“已經是最后一天了,需要做一個選擇了,我決定到街上的一家咖啡館坐坐,那兒環境很好,我覺得一個良好的環境可以幫我做出了個更好的選擇。”
“我坐在靠走廊的位置,喝著咖啡,試圖讓自己放松,但往往你越想放松時越是會有一堆破事糾纏著你。一位女士路過,并把咖啡弄撒在了我的衣服上。”
“本就精神緊崩的我,當時根本就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我對她的語氣不太好,她也不是善茬,很快我們就起了糾紛,最終以我沒有紳士風度收了場。我快速離開了這個讓我煩心的地方,離開時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我的確無法傷害一個和我毫不相干的人,但這位女士今天讓我丟盡了臉。我打了個響指,叫來了惡魔。”
“‘我想好了。’我自信說道。”
“‘很好,你要詛咒誰?’他好奇地問。”
“‘就是今天咖啡館與我爭執的女士。’我顯的很得意。”
“‘好,說出你的詛咒吧。’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第一條,我詛咒要她化身為虛無,沒有屬于自己的實體。’。”
“‘第二條,我詛咒她永陷時間洪流,無限循環沒有盡頭,無法跳脫。’”
“這兩條已經夠惡毒了,我本沒想好第三條,但我看見惡魔臉上那藏不住的喜悅,想起了他對我說過那句讓我不寒而栗的話,暗暗想好了第三條。”
“我清清嗓子,說道:‘我詛咒她命運永遠與你糾纏,不可分割!’”
“惡魔驚恐而又憤怒:‘沒想到你這么卑鄙!好,那就同歸于盡吧,我詛咒你永世做惡,不得好果。’”
“一陣黑云襲來,惡魔消失了,我只感覺自己身體一直下墜,好像掉入了無底洞一般。”
“等我醒來,我完全不記得自己是誰,頭很痛,我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抬起頭,在鏡子里我看到了一個黝黑的大漢。”
“那個被詛咒女士,在時間的洪流中迷失,一陣驚雷響過,她從一個黑洞中落了下去,化做了一個天使的模樣,摔在了一間屋子門口,很快門就開了,開門的人救了她,因為這個人的命運注定與她不可分割。”
“要不?你們聽聽我的這段?”小說家皺了皺眉頭,開口道:
“我救了一個天使,這是一個故事的開頭,也是一個故事的結尾。”
“從我救下她開始,我的生活就像是進入了一個神奇的故事,她告訴我她能實現我的三個愿望,就像一千零一夜中阿拉丁神燈的故事一樣,不過故事終究是故事,現實中的一切永遠比故事復雜。”
“我許了下三個愿望,第一個是讓我變的富有,但這從天而降的財富卻給我帶來了牢獄之災。在監獄里,為了向一個犯人炫耀,我將逃獄當做了第二個愿望草率使用。逃跑的過程中,我誤殺了一同逃跑的犯人,為了洗脫罪孽,我使用了第三個愿望,錯誤的讓一個罪犯獲得了不死的能力。”
“事情的一切發展遠超我的想象,不死加上無法關押的能力,締造了一個超級罪犯,很快他便成為所有罪犯的領頭人物,各個國家軍方對其束手無措,他的勢力日益壯大,最終讓整個世界籠罩在犯罪的陰影之下。”
“我躲在一個廢棄的工廠中勉強度日,看著因為自己毀滅的世界秩序,我悔恨不已。畢竟連殺人都不敢,我又怎么能承受住如此的負罪感?我找到了給我三個愿望的天使,希望她能有辦法讓這一切恢復正常。”
“‘這是你闖下的禍,為何讓我幫你恢復?’她責怪我道。”
“‘我知道我錯了,但是我實在沒有辦法挽回一切,所以求求你了!’我苦苦哀求道。”
“‘唉!其實我也沒有辦法,我只能幫助別人實現愿望,而且就三個,你都用了呀。’她無奈的搖了搖頭。”
“‘就真的沒辦法了嗎?’我有些絕望”
“‘其實辦法還是有一個的。’”
“‘是什么?’我的眼神放出了光芒。”
“‘你知道為什么別人看不見我嗎?’”
“我搖搖頭。”
“‘因為我并非實體,至于你為什么能看見我,我就不知道了。如果現在有人能自愿把實體給我,就能打破某種無形的力量,讓時間回溯,既然你想挽回一切,你愿意把實體給我嗎?’”
“‘實體給你?’我疑問道。”
“‘對,實體給我,這樣一來,你便沒了實體,靈魂也會沒了寄托,會永遠的從世上消失。’”
“‘永遠的消失嗎?’我咬了咬牙‘我對現實沒什么概念,反正現在我的靈魂已背負了巨大的負罪感,消失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我愿意!’”
“話音剛落,我感覺了自己的身體像是在漸漸融合一般,而天使也逐漸變成了我的模樣……”
“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窟窿,把世間所有的東西都吸了進去,超級罪犯也不例外,他在窟窿中仍然咆哮著:‘我不會死!我不會死!’隨即他從一個黑洞中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昏迷的他躺在地上,像一個惡魔。不一會一個年輕人來,救起了他,而那個年輕人儼然是我的模樣!”
小說家講完了他的故事,看著兩位年輕人,瘦個子低著頭,胖胖的那個開口了:“先生,我能接著講嗎?”
“哦?”小說家笑道:“當然可以。”
胖胖的年輕人開口了:
“我失去了自己的實體,我也不知道此時的我是個什么?身在何處?我只是能思考,能看見東西。”
“我看到了一個沒有盡頭的走廊,走廊的兩邊掛著無數的屏幕,屏幕里放映的是我生命里的所有經歷,有開心的,有不開心的。”
“看著這些經歷,我想到了自己生命的終結,滿腦子都是那荒誕的天使和三個愿望,這時一個女子在走廊里漫步,其實更像是在夢游,我看到了她,她便變成了我正想像的天使模樣,一頭撞進了一個屏幕當中,消失不見。”
“我正在疑惑中,那個黑黑的大漢也出現在了走廊之中,嘴里還叫著:‘我不會死!我不會死!’他的樣子像極了一個惡魔,同時我腦補著惡魔的樣子,于是他就真變成了惡魔,我想象的惡魔般模樣,也撞進了一個屏幕,消失了。”
小說家聽完,丟下了手上的煙頭,拍手說道:“好,好,明天我能邀請你過來嗎?我喜歡聽你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