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一整套完整的腸胃系統在向我的中樞神經上訪,質詢我為什么一整天不吃東西。
天津的夜晚很神秘,一到晚上人們就和白天不太一樣,仿佛白天的人都裝作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一到了晚上就解放了身為動物的天性。我記得南開大學的一位教授說過,人就是克制了禽獸本能的高貴生物。我對此深信不疑。
那天晚上演出結束,我還沒來得及收拾東西,主辦方幾個老板要求我們主持人陪同他們去吃個飯。當時快十點了,我們的兩個女主持都表示有時間。我和另一位男主持對視一眼,沒說話。然后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掏出二百塊錢給我倆:“你倆要是不方便可以不用來,這點錢給你倆買點宵夜。”我們說:“一起吧,我們方便。”原因不是我們不愿意讓女主持掙外圍錢,而是因為我們都還是大學生,我們不能眼看著自己的朋友開辟這樣的“新職業”。對此,那幾個老板白了我們一眼。那兩個助理姐姐卻很高興,欣然邀請我們一起來了。
我們來到一家串吧,環境很好,燈光很暗還有駐唱歌手。很有情調,和女朋友日常約會是不錯的。幾個老板點了三炮(一炮等于三升)扎啤,啤酒配烤串是個男人都喜歡。
“來小兄弟,今天演出多虧了你們主持。這四個人你是頭頭,來我敬你!”一個扎啤杯舉了起來,要和我碰杯。或許灌倒我們兩個,他就能把我們的姑娘帶走吧。我這樣猜想,那便不能讓他得逞。干了這一杯,桌上這些烤串就成了下酒菜。一天沒怎么吃飯,到晚上卻要用啤酒來灌飽自己,實在是憋屈的一天。不過味道還是很好的,孜然味很香,辣椒也很香。肉是腌過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好吃。不管衛生不衛生吧,我真想多吃幾串。我那小兄弟也是這么想的。可我們這一喝就喝到后半夜兩點,平均下來一共喝了二十炮,我倆每人喝了五炮。時而偷酒,時而去吐。那幾個老板還能喝,但由于戰線太長,我倆又完全沒有要多的跡象。他便開始表達想喝白酒的想法,也許啤酒酒精濃度不夠。這時助理姐姐說別摻著喝,會耽誤事。老板大大們明白了,我倆也明白了。只有兩個女主持還再為老板大大們明天的工作擔心。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喝白酒,這我是很高興的。
這期間,一個助理姐姐的朋友來了,姐姐說要去坐坐,不然不合適。基本上大部分時間就都在朋友那坐著,直到她留在座位上的手機響起來。其中一個老板說:“小兄弟,把手機給她送去,順便幫我她叫回來。”我就過去了,找了好半天,她們坐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姐姐最終跟我回來了。喝了一會兒,又去接電話。那個老板很不高興,不過顧著跟女主持喝酒也就沒說什么,姑娘們雖然被我們擋了一些酒,現在也喝的有些感覺了。
“弟弟,天很晚了,我男朋友要來接我。你能不能陪我下樓,送我幾步過去啊?”我答應了,姐姐扶著我肩膀,往電梯里走。
“小弟弟,我看你人不錯,我跟你說你可不要跟別人講。”
“沒事兒姐,你說吧。”
“你不能讓你的朋友喝太多,要不然不好。”
“我知道的,我也怕他們喝多了。”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其實我沒有男朋友,我的車就在樓下,我就是想讓你把我帶出來。剛剛那幾個朋友也是我提前打電話讓他們過來的,我怕我喝多了今天晚上又得……”
“我懂,姐你回去好好休息。像你這么漂亮,在公司總有麻煩事兒,我懂。”
“你還真挺懂事兒的。剛才加姐微信了吧,以后有事兒要幫忙可以跟姐說。”
“好的一定。”
說著話到了樓下,她收拾了一下,拿了好幾張一百塊出來:“弟弟,你們完事兒肯定回不去學校了。這有五百塊錢,你們開兩間房應該夠。”“不用,姐我們自己有錢。再說天也快亮了,開房間也沒用。”最終我還是沒拿這個錢,我這人拿不得女人給的錢,可能是我還太幼稚。
目送姐姐離開,回來看見兩個姑娘已經暈暈乎乎的了。看得出來我出去這會兒大家都喝了不少,眼下已經三點了。那個助理姐姐靠在官兒最大的那個老板身上,開始獻媚。也許天快亮了,他們也累了吧。
半個小時以后,我們散了。那個助理姐姐開車送我們回學校。到了學校,天還沒亮。我們四個就在網吧包間兒沖盹兒。我那小兄弟極有社會經驗,懂得人情世故。我問他:“送咱們回來那姐姐一直不喝酒,也不靠近那些老板。怎么到最后撲懷里去了?撲進去怎么老板還讓她走了?”“三點半了,四個大老板就一個姑娘,不放走能行么?姐姐還是會辦事兒的。”我聽了一震,酒突然醒了些,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們倆真的保了四個女人一夜平安。雖然不是什么好人好事,但是卻覺得這酒沒白喝沒白吐。想著剛才一次一次陪著老板們去廁所,我倆就覺得自己是護花使者,真自豪。
后來早上六點鐘我們回到了宿舍,七點半趕去上了普通話講座課。下午我突然肚子疼,診斷說是得了急性腸炎。一直到現在一年多了,有的時候吃的不對付還是會犯,從此宿舍常備一盒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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