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九境成丹萬骨枯 《目錄》
云七酒不再作聲,兩條清淚從眼中落了下來。
顧修嚴就這么抱著她一動不動的站著,過了許久許久,云七酒終于心境漸平,那個老人也早已沒了蹤影,顧修嚴伸指解了她的穴道,低頭間見她鼻頭仍紅,眼中亦是淚意未下,嘆了口氣伸指想替她揩揩淚水,而就在這時,數根細如繡花針般的箭矢突然從四面八方直射而來。
云七酒與顧修嚴相視一望,立時身影飛轉,回身雙手一撐,一左一右各自擋下了那漫天而來的針雨,薄薄如水屏般的內力源而不絕,那些針雨鋪天蓋地的飛射而來,如同一場暴雨絕殤連唱不休,云七酒盯著那細針所來之方向,眸中輕瞇,手上一翻,將擋下的那些細密針雨一掌擊了回去。
顧修嚴似乎也明白這套路,與她相同將手上擋下的針雨放了出去,隨著這針雨夾著比來時更疾厲的姿態射回,四周頓時響起了無數慘叫與痛呼之聲,云七酒看了看顧修嚴,他們一路走來極其小心,怎么會暴露了行蹤?
“哈哈哈!!云七酒,你果然還沒死!”
就在兩人相望不明之時,數名紅衣殺手突然從街道兩旁的屋中跳出,手持雙劍,肅氣凌殺,與他們之前所見的白竹教殺手有著截然不同的氣勢,而那出聲之人也從屋頂躍下,露出了真面目,不是別人,正是梁玉崢。
白衣青袍,邪陰似魔,身如高山獨立,氣似華云傲澤,從皮相來說,梁玉崢生得極好,若是單看他的樣貌,倒也不失為一大好男兒。猶其是現在,發披兩側,不束不挽,隨著他步步上前,白衣黑衣間居然顯出幾分清貴之氣,只是,他眼中的寒獰之氣太重,再驚人奪目的氣質也難以遮下他身上的血腥味。
云七酒沒見過梁玉崢,倒這般架勢擺出來,誰也知道來者不善,顧修嚴眉中微思,低頭對她道:“是梁玉崢。”
梁玉崢。
居然是梁玉崢。
云七酒四周環顧了眼周圍的紅衣殺手,唇角挑起一抹輕笑,她云家滅門之禍說起來還有他一半的功勞,她本還打算過段時間再找他算帳的,卻沒想到,人家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別大意,這些人不好對付。”
顧修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將手中的鐵扇一合,遞給了她,又道:“需要嗎?”
云七酒搖了搖頭,她不太愛用兵器,不管刀槍劍鞭,她覺得都不如自己的這雙手好用,抬頭看了眼周圍的這些人,她道:“你解決這些人,他,是我的。”
他,自然是指的梁玉崢。
顧修嚴知道攔不住她,梁玉崢這個人如果要是死在別人手里,恐怕她是難以心安,云家的大仇她從未放下,這次遇上,恐怕她是絕不會輕易罷手,既然如此,何必再多阻攔。回扇輕轉,他淡聲道了句:“小心點。”
云七酒輕應了一聲,上前而去,而那些紅衣殺手也似乎事先得了命令,紛紛給她讓出一條路來。云七酒從那包圍圈中漸漸走出,街道兩旁的空房被風吹過,發出嗚嗚的悲鳴悠響,似乎在為這即將發生的血腥殺戮譜寫開場戰曲,雖是陽光傾灑,可卻因著地上化雪依舊寒冷無比,風吹著空房子,吹著地上已經化開的茅草,吹著幾個破爛的蒲筐,“嘩啦啦”的在地上滾開滾去,其中一個直直朝著云七酒的腳邊滾了過去。
隨著一聲聲“噼啦噼啦”的聲音,就見那蒲筐從靠著云七酒的那邊開始,爬上了一層霜般的淡白,不過瞬間,便將整個蒲筐包裹著凍在了地上。
梁玉崢看著那凍起的蒲筐,眼中閃過絲笑意:“孟珊那女人沒騙我,你果真有些本事。 大仙說讓我除掉你,方可保得我龍位不動,你現在有何遺言要說?”
云七酒初聽他這話,有些茫然,但隨即她便想明白了。她用“鳳起龍消”這詞讓梁玉崢和孟珊徹底決裂,可孟珊同樣能用這句話來對付她,梁玉崢這個炮頭被她們踢來踢去,不過,這次這算踢到了云七酒的心頭上。
就在這兒了結吧。
“要說遺言也是你說,我真恨當年殺梁玉軒的時候沒順便解決了你。”
當年梁玉崢不過是個默默無聞的庶子,言少人靜,既不如梁玉軒大膽,也不似梁玉誠狂暴,可她看走眼了,這個最為溫順少語的皇子,竟是最殘忍無道的一個,早知今日,她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了。
而梁玉崢顯然不喜她將梁玉軒與自己相提并論,道:“哼,司玉軒那種螻蟻之人怎么配得上與我稱兄道弟,我修為已高,只要殺了你,就可位列仙班,長生不老永享天年,到時候,我,不,應該說是本仙就是天人了。”
云七酒微斜了斜頭,唇角眼尾間盡是嘲意,簡直是個瘋子!
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何必對牛彈琴再說廢話。兀然間,一根長劍突然從身后飛來,云七酒歪頭輕側,那劍便夾著疾凌之色直射梁玉崢胸前而去,劍急鋒利,猶似寒冬之息徹骨之光,然而,卻被梁玉崢甩袖直接拍開了。
云七酒隨即輕身而上,掌指輕寒間帶著狂花怒葉般的殺氣,一掌前一掌后,相接而上,地上的冰雪硬碴被她所挾著的殺氣直逼得四散而去,梁玉崢不躲不閃,同樣伸掌相接,他所練之功陰郁邪壓,不同于云七酒的寒氣,而是一種妖邪獰氣。
四掌相對間,威力乍然而出,如同一條透明的漣漪向四周蕩去,直將街道兩旁的房屋毀了個七零八落,顧修嚴眼見那威力不減,轉扇一拂,擋下了那波襲來的寒陰內功,可那些紅衣殺手卻沒那么好運了,待漣漪蕩過,除了四五個功力略高的紅衣殺手,其他十幾人,皆被那一波浩大之力震得七竅流血,當即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
顧修嚴見狀不禁有些擔心云七酒,但那四五名紅衣殺手似乎是沒有神智的死士,受了內傷即不就地療傷亦不后退,而是提劍紛紛又攻了上來,顧修嚴冷哼一聲,折扇一轉,隨即取了幾人的性命。
這些紅衣殺手的武功遠在白竹教的那些殺手之上,但卻傻得厲害,不懂防守,只顧前攻,就連受了傷亦不懂得調節,他本以為需要片刻來收拾,卻沒想到居然這么容易就掃除了障礙。
回頭再看云七酒與梁玉崢,兩人已從街上斗到了路邊的屋頂上,積雪未化,寒氣未除,兩人一招一式盡將檐上積雪與瓦片拆的亂七八糟,云七酒掌間夾指,偶再以裂禹功相輔,這寒天徹地的更是為她的雪嘯化風掌添了不少威力,但梁玉崢的武功并不弱,她出掌間雖以盡力,但短時間內卻無法取勝。
衣影如雪,發絲掠空,冬陽當頭,萬籟皆寂。
云七酒回身一腳踏去,片雪盡掃間肅戾撲面,而梁玉崢青袍素涼,邪壓妖異,出手回掌間皆似有一層淡淡的黑氣籠罩,兩人你來我往的斗了三百來招,依舊不分勝負生死,云七酒見狀,翻身而離,落到了對面的屋脊之上。
冬風獵獵,吹著她白色的發絲四散飄繞,眉眼之下,是解不去的恨意濤濤,而梁玉崢卻似是沒看到她那凜厲的目光,啟唇微笑,道:“本仙可是天神,你這小小凡夫俗子,怎能勝得我法力無窮,云七酒,你蜉蝣撼樹螳臂當車未免太可笑了。”
他話落“哈哈”向天而笑,仿佛真的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云七酒腳下一動,雙掌相合,八鳳九影舞緩緩而現,屋頂上虛虛實實的漸漸浮了五個人影出來,這是她所學的最后一門昆侖秘籍,也是最難令人琢磨的一門,只見那五個人影或笑或怒,或嗔或漠,各自站在了屋頂的一角,梁玉崢從未見過這般奇異的招數,雖再自大也有些驚詫,但云七酒沒給他太多反應的時間,雙手結印而起,那五條人影便像相錯而上,直攻梁玉崢而去,她隨隱隨其中,挾身攻上。
梁玉崢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八鳳九影舞并只是虛幻的假影,其中每一影所出之招皆是實招,中之與原身所出威力相同,可更麻煩的是,這每個影子所出的招數都不盡相同,雪嘯化風掌,穿蒼指,裂禹功,玄枯爪法,眾招齊出之下,梁玉崢片刻間便已在肩頭挨了兩爪,沒等他奪開,又是劈天而來的裂禹功,躲閃急避相錯不及間背上又中了一掌,他饒是內功深厚也禁不得這般圍攻,胸前氣血微涌,口中“哇”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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