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我們關(guān)中方言里喚為“婆”,所以按照老一輩的排序,就會出現(xiàn)三婆、四婆等稱呼。我不習慣叫婆為奶奶或者是較為正式的祖母,只有“婆”這個稱呼才能喚起我們兄弟姐妹對往事的記憶和對親人的緬懷。而我想呈現(xiàn)給大家的正是我婆和她的老屋。
似乎從剛開始記事的時候起,我婆就居住在她那個莊基地只有一間半寬度的小庭院里,東邊是三間廂房子,我婆之前住在第一間,后來搬到了中間一間,第一間就變成了廚房(這離門口近的地理優(yōu)勢也便利了我們后來“做飯偷油”),后一間是閑置著的。廂房后面是一座大房,大房里東邊靠墻有灶臺和案板,西邊的墻上長年累月的掛著用高橙的飲料瓶裝著的煤油,再后面就是小小的后院,但卻很神秘,似乎埋藏著很多清朝末期或者民國時期的寶貝。屋子前半截有一個安裝了像小窗戶一樣門的小倉房,不過已經(jīng)年久不用了,再前面就是庭院的木頭門了,關(guān)門杠上還有釘子調(diào)撥的“機關(guān)”,這在小時候絕對是最高科技的設備了。門口東南方是一顆杏樹了,但沒有人去在意這棵樹的存在,因為歷經(jīng)幾十年的風風雨雨,這棵年老的樹早已不像當初那樣可以結(jié)出果實了。在農(nóng)村一顆不結(jié)果的樹似乎就沒有了很重要的價值,很多情況下就會面臨被砍伐的厄運,然而這棵樹卻奇跡般的存活了下來。這也就有了后來我和哥哥、表哥一起玩耍的一席之地了。
“誰上山砍柴去?水都開了,沒柴了……”說這句話的是我表哥,和我和哥哥大一個來月。這個場景一般是在暑假下午的5、6點鐘或者午睡時候的2、3點鐘,上山也并不是真的山,而是杏樹下面放的幾方錠紅磚,大概有十二三層的樣子,上面落滿了杏樹的殘枝敗葉和一些新奇的玩意兒。我們這時要做的就是將上面的樹枝撿下去生火,但是這也是一個很枯燥的活兒,大家都想守在“鍋灶”旁,以便第一時間見證有什么更為新鮮的事情發(fā)生,所以這項工作大家都不想去,最后只能三個人輪換著去。
這是解決柴禾的問題,剛開始玩做飯也僅僅是在磚頭支起來的碗里煮開水,然后將草等一些綠植放進去,看到他們被開水煮的加深了顏色,等到就像經(jīng)常在廚房看到大人下面條鍋里的青菜顏色一樣時,再從鍋里撈起來作為配菜。而做這些的時候,我婆都會坐在門口的靠背椅子上看著我們笑,這是老人慈祥的笑,是對孫子們和善的笑,也是現(xiàn)在我們再也看不到的笑。
其實,小時候的游戲不僅僅滿足于水煮白菜,慢慢的就想用食用油來炸東西,可是食用油哪里來確實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于是我們就想到了給大人要,最好說話的就是我婆,三個孫子這樣想著。可是說實話,當時油真的很貴的樣子,我們也沒有浪費的習慣,最后要沒要似乎記得不真切了,記得我們改變了策略——去偷。于是,我們派出一個人在廚房門口防風,兩個人負責偷油。可能懷著會浪費的不忍心吧,猶豫了好久,就在實施計劃的時候,表姐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行為,說要揭發(fā)我們,我們就給表姐看了,我們只偷了一點點,只有白顏色藥瓶的三分之一左右。可能覺得我們可憐,表姐也沒有舉報我們。后來好像我們自己說了,在那個黑顏色雙門扇的廂房前,我婆只是說:罷,三個娃耍。
后來,就是我們打起了煤油的主意。因為后面的大房里很黑,加上平日里根本沒人進出,所以我們?nèi)齻€小孩子也不敢輕易踏足。但是黃顏色的煤油在高橙瓶子里確實讓我們心里癢癢。于是我們又密謀,讓我婆陪著我們?nèi)ズ笤海瑒偤媒?jīng)過大房過道,煤油就在過道墻上。于是我們?nèi)齻€就說去后院找東西,但不敢進去,就找我婆讓陪我們一起去。但是我婆好像知道我們想偷煤油,就問我們是不是想進去拿煤油?我們說沒有,我婆就笑了,然后我們兩個人拉著我婆胳膊就在前面走,后面一個人伺機將煤油瓶取下來,藏好,再由前面兩個人說謊,說不找東西了,出去。可是正往出走的時候,我婆說:墻上的煤油瓶瓶咋不見了,剛還在這掛著,得是我剛進去,你把煤油偷走了?我們說沒有,但還是演技不行,被識破了。我婆說:這是弄煤油燈的,看著了,把你誰燒了!記得當時我們還是交出了煤油瓶,再晚一點的時候真的用煤油做了煤油燈。
小時候,我婆的老屋承載了我們太多的童趣,關(guān)于我婆最開始的記憶也就停留在了上個世紀結(jié)束的那幾年里,21世紀伊始的04年,老屋拆了,留下的僅有那顆杏樹,不過這也有了后來我們和我婆更多的往事。